七根银针一根根落地,我一下子恼了,恶向胆边生,回身拔了刀,心里想无论来人是何方的小贼,胆敢扰我的吉时,就要学会付出代价!
转身点足跳上房梁,准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怎奈何钟奇的房子盖得太豆腐渣,竟经不住我一个十二岁姑娘的身量,纵是我略有些胖了,但也不该这样不经踩。嘎吱一声,吓得我抖了三抖。
却听得窗外小贼突然启声相问“今夜月明,在下料与姑娘有缘,见姑娘房中烛灯未灭,故而冒昧前来叩窗相询,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姑娘共赏这佳期月色花香?”
“......”怪不得钟奇愿意将别苑安在这花街上,还将家中饰得这般花枝招展,原是为吸引这些不正经的登徒子的!
我突然哑然无声,觉得脸上烧灼......我如今十二岁...这样被人问询,却是第一次...
我不做声了半晌,窗外也未有动静,我心想这人倒是有耐心...也不曾冒昧推窗自入。
跳下房梁同他道:“你可知...你今日坏了我的好事?”
窗外低笑“若是当真如此...敢请姑娘看在今日是巧女双成之日的份上恕某之罪。”他顿了一顿又道:“姑娘声音如此清亮甜人...想来定然是个妙女子。”
我又瞬时张口结舌了...平日里同钟奇斗嘴时的巧嘴灵舌竟变得如此之笨......脸上也觉得更加烧灼了。这人撩的如此热辣...定然是个登徒子之中的登徒子!我越想越气...我堂堂钟将军之女...他竟敢来如此戏弄。
我捏紧了手中的断水刀,一点足飞起,一刀便破了钟奇费尽心思定制的拢花琐窗。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也是你这等小贼能够招惹得起的!”
没料想窗外人竟也反应极快,仰面后退,窗破烟消之后,月色下的他一身白衣胜雪,仍是风轻云淡的将一把折扇把玩在手,貌若寒山剪影,我的心跳倏然不受控制的猛烈了起来。
他抬头看见我时呆了呆面色“...某没想到姑娘如此丰韵有致,夜半打扰,没料想惹得姑酿如此着恼,还望姑娘见谅...在下这就离去。”
我更恼了,捏紧了手中的刀“你这个登徒子!不问自来!竟然还敢嫌我胖!今日我不将你擒住,我便不姓钟!”说着立时翻身而出,他见我如此,便也急得动作起来。回身行揖礼向我道“在下绝无此意,对不住姑娘了。”说着一点足飞身上了我屋旁边的一棵树,我对这府中路熟,自然料得清他的去路,便也捏紧了刀飞身跟上。
直追遍了益城中十八条街,耗尽了体力,他累得不行,在前面搭着树喘气,我虽也累,但抓个小贼的力气还是有的,正有心吓他一吓。
他在前面喘着气低头感慨:“没料想姑娘如此身量,使起轻功来竟也如若飞燕,在下佩服了,还望姑娘饶在下一命,在下以后再也不敢行此等事了。”
这点服软的话也妄想我收回手?我拉开架子,一个起展式,就要将我的断水刀走着飞琼刀法的路子架上他的脖子,却...忽然之间,被一个酒盏将刀打了下去,我气极了,扭头寻找来人。却见得一位女子冷然的站在街墙上,皱眉看着我...她一身黑衣,黑发如瀑,却不知为何,在夜里竟如此亮烈。面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看上去竟比我的二嫂还胜上一分。
“小黑!你总算来救我了!”闻声我又去看那个贼人,他眉间喜色一丝不掩,我看得皱眉...心有不甘,天下男子...竟都如此看脸?
“我父亲可是凉国的大将军!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这样招惹于我,今次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姑娘且慢,请听我一言,我这位朋友今夜同在下打了一个赌,以一壶忘生酒为注,说是若能够邀得一位姑娘共赏这益城月色,在下便将这酒让与他,成这乞巧之喜,没料想却意外唐突了姑娘,姑娘若能品得一二这之间意趣,便可...”
“你莫要偷梁换柱!我可不管你们打了什么赌,既是外乡人,来我凉国,便要知我凉国的规矩。”我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一着恼便打断了她的话。
“哦...?在下来时曾听闻,楚河之滨养出来的人们,最是知情识趣,却也没想到...姑娘住于这益城花街,竟也这样打趣不得。”
我更恼了,她竟敢这样笑话我,我将刀拿起来“少废话,刀下见真章!出刀吧!”
她却勾了勾唇,我还未反应过来时,那笑容便呈到了我面前,刀连鞘也没出,就架在了我脖子上,丝毫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我觉得委屈,却也未出一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我想,我就是技不如人...死也要死的硬气!
那个贼人慢慢踱到了我身边,啧啧叹了两声,向那女子道:“小黑,算了吧...再怎么样,也还是要给钟大将军个面子。”还躬身向我行了一个揖礼。“今日冒犯,还请钟姑娘见谅。”
我撇了嘴没说话,死死的看着他们,想要记住这长相。若我今日能够大难不死,我发誓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言罢那女子便带着他踏月离去,轻功上乘如斯,再难追上了,我于是更加咬紧了唇,转身回花街......
那时的我一点也未曾料想到...我有一天竟会这样牵念一个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