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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盛开于凛冬峭壁之花(十)

我,到底是谁?·欧尼·依莉西亚·克库洛?这就是我的真名吗?给予我名字与尊位的,是王室中的一位小公主——莉采儿·依莉西亚·克库洛,是我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守护的公主殿下。记忆中,银发的小公主,性格上有些捉摸不透的古怪,任性又兼有一定程度的乖僻。不过,在作为主人的气度上,那位小公主却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大度。这一点,据我所知,是在“人类”这个生物中,成年的大人们皆都不能及的。

“欧尼?欧尼大人?”

似乎有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但是依凭着声音的平缓程度来推断,似乎并不是有急事。那么,暂且就先不要管那些了,还是继续刚才的问题,我,究竟是谁?刚才的声音,只论其中的内容来说,这样的称呼,似乎经常在哪里听到过。对了,我记起来了,那座王宫之中,那些有着尊贵身份的少女们,也是这样称呼着我的。比起她们的尊显的地位,只是一介骑士的我,实在配不上“大人”两字的尊称。尽管我曾不止一次的尝试着纠正她们的错误,但是换来的,却是少女们吐舌赧笑的可爱面容,以及似乎更加亲昵而亘古不变的声音。人类的少女,似乎很是执拗呢。不过这种执拗,并不讨厌。

最先用这种称谓来称呼我的,是比主人小上一岁的女孩子,克库洛王国现国王最小的女儿,第四公主克库洛·依莉西亚·莉莉丝。比起外向的第三公主,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于怕生了。因为出生便伴有的奇怪病症所致,莉莉丝殿下几乎是足不出户,因此,第一次见到我后,竟因害怕而哭了出来。不过,这样柔弱的性格,加之所信赖之人的嘱咐,使得她很容易便接受了我的护卫。除了一些必须出场的公共场合外,其余更大一部分时间里,莉采儿殿下都命令我呆在莉莉丝殿下身边。因此,比起莉采儿殿下,与我朝夕相处三年之久的莉莉丝殿下,更像是我实质性的主人。当然,这样“渎职”般的思想,并不是代表着我对莉采儿殿下作为对主人的真实性的否定,以及对于莉莉丝殿下的拥护。骑士忠于使命,以毫无迟疑与怀疑的信念最高标准执行主人下达的命令,是烙印在我灵魂之上无法背叛的准则。只是,我有些不太理解,人类口中所谓的“亲情”。

“欧尼大人?欧尼大人?”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而这一次,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慌张了,并且,似乎正在试图推搡我。唤醒我的目的,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吗?潜意识之中,“那边”似乎将要苏醒,而我这边,意识又开始陷入迷惘之中。不过,在至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仍有一点时间,来完成这次的思考。我有种预感,如果我找回了自我,明白了这不同种的称谓之中,哪一个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后,这具身体,才能真正地觉醒。那么,我,究竟是谁?

记忆中最开始的部分,便是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位人类。那时,衣衫不整,既害怕又抑制不住好奇而大胆向前走来的女孩子,那张我从未见过、发自内心的笑颜,便是我记忆最初的画面。但是,在此之前,为何,脑海中全是一片空白呢?最初沉睡之时的记忆,不应该想不起来才对。为何,回忆到了这边,便中断了?难道,自己苏醒的那刻,便是记忆的起点吗?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应是这样的。我能感受到,来自思想的深处,有上位者篆刻下的烙印,在阻止我寻回失去的记忆。这股力量并不令人感到厌恶,反倒却觉得有些亲切,只是,为何要这么做呢?

“欧尼大人!欧尼大人!”

还想接着进行思考,但是,不管是身体也好,意志也好,已经不再受我所支配了。嘛,算了,是时候,要把这幅身体的支配权,交给“那位”了。毕竟,比起意志游离在全身的“那位”,我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我的存在,早已已经弱小到无法引起“那位”的注意。比起占据这副身体主导地位的“他”,我只有在其陷入“沉眠”的时候,才会像这样拥有自主的意识。

但是……

我尽管渺小,但是,对于“他”来说,是未来即将展开的进化所不可或缺的。马上,我又即将陷入无意识的永眠之中,究竟会在何时会再次醒来,已然慢慢停止的思维,无法给予我准确的答案。嘛,算了,祝武运昌隆,我的朋友。

“恩?

这次则是轮到的欧尼发出疑问了,低头疑惑的望着不知何时从客厅来到身边的小雅,在注意到其担心的表情之余,欧尼发现,小家伙的目光并不是完全指向这里。而此时,欧尼也嗅到了,空气中突然出现的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突然间,他明白了小雅为何会如此担心了。

因为自己的走神,锅里的东西煎糊了。弄得小雅紧张,原因便来源于这里。没有办法,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掂在手中的东西,欧尼转身将糊成黑色的煎鸡蛋、已经不能再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丢进一边的垃圾桶中。

“抱歉,关于早饭的准备,麻烦请再稍等一会儿。”

“嗯!没关系!”

低头又重新处理料理的欧尼,从一边的橱柜中拿出了两枚鸡蛋,敲碎然后丢进锅中。刚才的失神是怎么回事,欧尼也没有搞清楚。只是,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这副身体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之后,小雅的早餐,自然而然的被推迟了十五分钟。

“煎鸡蛋,很好吃!谢谢您,骑士大人~”

“嗯,盘子搁在这里就好。”

望着站立在水渠旁边的欧尼,小雅候立在一边。不同于王室的繁文缛节,这里不受约束的轻松氛围,让过着时刻被规划日程生活的小公主觉得非常的自由。所以,对于待会要做什么,小雅脑子里还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即使待会什么也不做,也不觉得很坏。因为……

抬起脑袋,就可以轻松的看到骑士大人的身躯,小雅的脸上,轻松而又开心的笑着。

现在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以前的小雅日夜期盼得到的。所以,现在的每一分钟,绝不无聊!

“呐呐?骑士拯救公主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欧尼大人。”

抱着边角已近磨得发亮的图册,这个从小时候就陷入故事之中,引得小雅无线遐想的问题,关于这本图书中所描述的故事真实性,小雅早就想得到答案了。小时候,小雅曾将这个问题摆给当时正受加冕的王兄时。那时候,十六岁的巴泽尔抱着五岁的小雅,稍稍的思考了一下之后,给予困惑妹妹的一抹笑容,巴泽尔的回答是。

“一般来说,遵从于王的使命,或者是骑士的道义。对于落难的公主,骑士们往往会伸出他们的援助之手的。当然,代价若是艰巨到以生命作为筹码,这样的话可能会吓倒一群意志不坚的家伙们。不过,真正的骑士,绝对不会对可爱的公主坐视不管的。所以……怎么了?妹妹,似乎更加的不开心了?”

“说到底……还是没给我清晰的答案呢……”

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妹妹,保持着微笑的,但是心中却有点不知所措的巴泽尔,完全搞不懂此刻小家伙脑子里究竟在纠结什么。眼看着那在眼眶中打转而即将决堤的泪珠,巴泽尔忽然眼珠一转,很快的便想出了答案来。

“骑士们最喜欢那些又乖有可爱的公主的,所以小雅你的话,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会遇到自己命运中的骑士的。如果到了合适的时候,而骑士大人来晚的话,那么哥哥我,会代替骑士大人,拯救我最喜欢的妹妹的!绝对!”

“嗯嗯!谢谢哥哥~不过……比起哥哥您,我还是喜欢骑士大人,嘿嘿~”

“是嘛,这么说的话,哥哥我可是有点受伤呢,呵呵。”

沐浴着众人羡慕的目光,与漫天飞舞散落的五彩礼花,巴泽尔抱着年幼的妹妹,一步一步向着大殿内走去。

时间,转瞬之间便已过去了五年,那时候朝气蓬勃的王子,如今正背着“帅”的方向越走越远。经历了五年岁月浇灌的小公主,小雅依旧一如那时候般的天真,烂漫。其幼嫩的胸口中淌着的那个疑惑,如今仍在持续着。梦,已经实现了。而不懂的问题,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这一次,该是欧尼,来真正解决小雅的困惑了。望着小雅充满困惑的眸子,脑海中思索着小雅的问题,骑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眼前的小公主。

“如若是我,定不会辜负期盼之人所托。因为,骑士只会向着有公主的方向前进。”

“!”

听完欧尼的回答,大大睁着的那双眼睛,回应着胸口的滚热,乍现的泪花给明亮的眸子镀上了一层透明的水雾。一面摇头微笑着示意欧尼不要担心,小雅一边的用小手擦拭着眼泪。

“这样的回答,果然很符合欧尼大人您呢~”

朝着更靠近欧尼的方向走前一步,胸口中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激流,小雅温湿的目光停落在那表情亘古不变的铁面上。

很小的时候,小雅曾做过一个无法忘记的梦。烈火奏鸣着唤灵曲,肆虐焚烧着王城,黑色的灼风中带着浓浓的死亡的味道,席卷了每一个角落。呼叫求助声湮灭在热浪之中,令人绝望,公主已然是孤立无援、岌岌可危,被困在的开始坍塌的高塔之上。热火烧晕了脑袋,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高大男人,以及向着自己伸来的手掌。但是最后,自己的五指,究竟触及到了那双大大的手掌了吗?小雅记不清楚了。

这个如同死兆星高高悬挂般的梦魇,小雅没有告诉任何人。有着预言一族骄傲光荣的纯正血统,虽然还未抵达那个年龄,但是小雅明白这个朦胧的梦有着何等的意义。

自己,一定可以在噩梦降临之前,见到那位威风帅气的骑士大人的。所以,为了未来某一天的邂逅,自己得加油学习好知识才行。当然,也要好好吃饭,骑士大人的话,绝对不喜欢身材贫瘠的女孩子的。

欧尼不知道小雅为何而激动,也无法明晓小雅到底了为了这一刻等待了多少日夜。欧尼毕竟只是欧尼,习惯了刀剑挥舞轨迹的心是无法参透人类少女的心思的。不过,至少他从莉采儿以及莉莉丝那里们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每逢遇到这个时候,就应该毫不吝啬的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而缓慢的放在她们的脑袋上。

“谢谢您~欧尼大人,小雅我,最喜欢您了!”

“嗯。”

欧尼与小雅,两人欢快的日常,浑然不觉间已经开始一分一秒的减少。并且,欧尼与莉采儿所不知的,针对于这里,刃那一边的家伙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究竟还能持续多少天呢?

尽管手放在小雅的脑袋上,但是欧尼此刻的心情却全然不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小雅刚才的反常,让欧尼心中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扭过头去望着窗外,那花园的尽头,随风而摇曳的树木,灰色模糊的阴影总给人一种不安。

按在腰间的手掌,欧尼下意识的握紧着剑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或许真的与预感中的那样,来自暗处的奇袭,绝对会发生。毕竟,没有所谓的绝对安全。眼下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让眼前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的安全度过这段时间。事实真相背后的残酷,绝不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子应该去承受的。

这座脱离季节控制的梦幻庄园,覆盖着这里整片空间、四周存在着天然形成的魔法防御,会让生物移动的方向,下意识的从此片区域绕开。一般的探测魔法,是很难穿透这层屏蔽的。但是,这种建立在生物大脑反射区域的认知盲区,若是在不知道此处别有洞天前提下,无论是人还是生物,前进的脚步绝对会绕开这里。但是,脑海中若是存在这种意识,认定在前方一定存在着某物的话,那么随之不断的前进,脑海中这份由魔法在作祟所造成的违和感,一定会越来越浓烈。因此,这里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而言,就隐蔽性而言,这里的安全性实在是过于稀薄。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对于很少熬通宵的莉采儿而言,理论上虽然休息了充足的时间,然而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接受着来自早早便静候在一旁的侍女服侍更衣。在这段过程中,随着昨晚的记忆慢慢开始复苏,莉采儿也随之清醒起来。

熟练的侍女们很快的将一切弄完,然后退到一边,等候吩咐。对着镜子,莉采儿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番,新的礼裙以及梳妆成型的长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差池之后,挥挥手,莉采儿示意那些侍女们可以退下了。既然已经醒了,那么现在,正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的应对了。

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如果就自己的目的而言,算是大有收获。但是,这成功背后所付出的风险,相较结果比较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这么一来,不仅是毁掉了小雅的安全,更是亲手把小雅送到了敌人的嘴中。沉思间,莉采儿的小脸忽然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都怪那个笨蛋胖子沉不住气,不然的话,也不会多出这么事情来。还有,既然对面已经知道了小雅不在这里的话,联想到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莉采儿断定,以羽的手腕,绝对可以很快的找到那个秘密庄园。这样一来的话,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要更换一个安全点来安置小雅了。不过,这样做,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安全隐患,万一打草惊蛇了,这样做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可趁之机。

“可恶,慢慢来吧。”

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一时间全部涌上头让人浑然间迷失了方向,“啪啪”的打了两下脸让自己停下纷杂的思考后,沉静下来之后莉采儿再次开始有顺序的进行思考。

眼下,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那边的欧尼,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但是,如果仓促的将消息传递过去,羽那一边,极有可能利用己方的信使,顺利的找到的小雅所在的秘境。所以,这一方面,又需要认真的考虑一番。不过,原本合拢成一条细线的小嘴,莉采儿的嘴角忽然得意的向上一翘,看样子,这个问题已经困不住莉采儿了,她似乎已经有得意的人选了。

“嘛,需要考虑的事情好多!姑且先出去走一走,散散步咯~”

如此做出宣告的莉采儿,“噌”的一下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向着外面走去,然而推开门之后,除了一如既往守护在殿外的士兵外,莉采儿并没有在门边看到印象中一直尽忠职守的夜。回想起夜的性格,莉采儿知道她应该不是那种会擅离职守的人。这么一来的话,联系到昨夜的匆匆离开,看样子她此刻应该还在某处与两位尊者商讨计策吧。

嘛,反正羽那边已经不再会袭击这里,那么自己的安全隐患也随之自然而然的消失了。谢绝了士兵们陪护的好意,娇小的莉采儿一个人迈开着小步,向着诺伊所在的方向前进着。

昨夜的诱敌计划完全是大成功,所以现在也就不需要诺伊隐藏身份了。昨天夜里,也多亏了诺伊的帮忙,才从那个家伙的嘴中撬出了点有用的信息。所以,去拜访诺伊的理由之一,当然是要好好犒劳一下这位大功臣了。向着诺伊居住地进发的莉采儿,在这过程中当然是要朝着另外的一个地方拐一下。

不一会,从厨房里出来的莉采儿,除了散发着欢快心情的笑脸以及略显轻浮的脚步外,莉采儿右手的手臂上,还多出了一个古藤色的小篮子。白色餐布掩盖下,当然是诺伊喜欢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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