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昆仑山格外清新，莫奉英又穿上了平时的那一身玄衣，正午太阳刚刚过去，结伴的男女行走在山道上，少女的胳膊背在身后，碎花裙子随着一蹦一跳的步子快速摆动，傻豹子匍匐着身子躲在杂草丛里，两只蝴蝶正上下交替的飞在空中。
一切都如此美好。
“奉英，你上次说过，对上兵器部的时候你都留手了是不是，那你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啊？”
“万一情况危机的话，那也只好对不起喽，我就······”
“噢！你也杀了兵器部的人对不对，连我的人你也敢杀。”
“那怎么顾得过来，他们一窝蜂的冲上来，我总不能站着不动吧。”
“我不管，你杀了本小姐的人，我让你偿命，呀——”
少女扑了上去，双手掐着莫奉英的脖子，两个人顺势倒下，莫奉英护着赫连姑娘的身子在草坡上滚出一排压痕。两个人相处的日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在度过最初的磨合期之后，两个人已经可以亲密接触而不觉得尴尬了，赫连月忧也渐渐从最早的不知所措变得自在了不少，甚至开始展露出了一些顽皮的个性。
“嗨！阿花，不许欺负蝴蝶。”
傻豹子就要得手的一次捕捉计划再次在赫连小姑娘的及时发现下宣告失败，赫连月忧揪着豹子的耳朵，兴高采烈的骑了上去。阿花最近有了不少的变化，虽然还是傻乎乎的每天捉蝴蝶，滚泥潭，可体型却越来越大了，莫奉英和赫连姑娘两个人坐上去还嫌宽敞，这让莫奉英着实有一阵发愁——这货吃的更多了。
体型的增大倒是没有影响阿花的速度，只是这大小早已经超出了紫云豹的种族范围。原来的豹子还可以趴在脚边蹭蹭裤腿装个宠物，可现在呢，这货趴下像匹大马，从此只能是坐骑身份，再也得不到主人的宠爱了。所以就算是在这修仙界，身高也是可以决定未来的。
此时太阳把人晒得暖洋洋的，两个人并排的躺在草坡上，那个常常一句话就把小姑娘臊的脸红的大和尚不在，赫连月忧终于有机会说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事情。
“那个，奉英，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这话，嗯，我问了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就好了。”
“怎么了，犹犹豫豫的，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好了。”
“那我说了啊，当年的莫老帅和忠义军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会全部······”
“······”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是随便说说的，真的，不想说就算了。”
赫连月忧慌忙解释，身子却忽然被拉进一个怀抱里，她停下来，耳边有着属于男人的轻轻地声音。
“当年啊，全都是因为天外天的冰族啊。”
“十二年前，七仙盟建立五百年，三界的争斗逐渐趋于平稳，妖界和仙界在一场激烈的火拼之后也退守积雷山口，休养生息了。这个时候天界的东南方向凭空的来了一场空间的乱流，一座通体由寒冰铸造的城池出现在了天界。”
“就是现在所说的天外天寒城？”
“嗯，寒城降临天界，引得各方观望，这其中最心急的无疑就是天界的霸主七仙盟。天外天的出现毫无预兆，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而且在各方严密的监控之下那寒城中从来没走出来过一个人。”
“是啊，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一个天外天的人，好像直到现在那个寒城的大门也一直是紧闭着的。”
“当时玄武堂在仙盟里的地位极高，盖因军部之中人才济济，而且又刚刚经历了与妖族的战役，整个军部的战斗力、凝聚力空前强大，玄武堂李盟主在青鸾殿上也是意气风发，也正因为这样才招来了之后的祸端。”
“你说的是青鸾殿盟主会议？”
“对，就是当时那场盟主会议上，除了听书阁的左盟主不在，其他六位盟主联合决定攻打天外天的计划，这个方案当时由那玄太螭提出，易天行和轩辕翁还有那饲魔宫的狄青云全都支持，李夜枭极力反对，你父亲赫连盟主弃权，也终究无济于事。”
“天外天是我们对那寒城中人的称呼，寒城降临天界，里面的人从来没有露过面，也更没有做出过什么祸乱三界的事情，可偏偏就是在青鸾殿上，玄太螭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八个字就给那场战役定下了理由，而更加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攻打天外天的任务竟然就全权交给了忠义军？这摆明了就是要削弱军部的实力。”
“我至今记得当时的情况，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我父亲发怒，那时他一枪击碎了校场上的聚将鼓，说：‘仙盟根本没有理由攻打别人，这样的行为跟侵略者有什么区别’。唉，可惜他终究还是有太深的君臣思想，本着军令不可违的原则，忠义天军向着东南方向的寒城开拔了。”
“那后来呢，你们见到寒城里的人了吗？”
“见到了，我们到达寒城外，在那里等待了三天，终于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十几个人，他们与常人无异，只是皮肤和头发比我们要白上许多，还有就是他们的眼睛，好像是天空一样的颜色。从跟他们的交谈中我们知道了一些情况，他们自称是冰族，在万年以前就生活在天界，他们是天界的原住民，只不过因为万年前他们的族群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族长以盖世的修为冰封住了他们生活的那片时空，直到万年以后冰封解除，他们才又出现在天界。我们也跟他们解释了我们来的目的，他们为了表示诚意，派出了一个使者跟我们来了仙盟。”
“这么说双方没有交战，那不是挺好的吗。”
“要真的这样结束了，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那时我与父亲连同寒城使节一起上了青鸾殿，我们刚刚介绍完来人是天外天派来的使者，大殿上的气氛却陡然间肃杀一片，各盟主体内的灵力几乎全部沸腾，互相压制着不许对方出手，我那时后背汗如雨下，几乎站立不住就要跪下，大殿上没人说话，那右龙尊却是忽然开口大叫，说来人乃是弑龙一族，与它龙族之仇不共戴天，说罢张口就把那寒城的使者咬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
“我当时想要辩解，可铺天盖地的灵力压得我动也不能，父亲这时也死死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反抗。神奇的是，那冰族的使者死后尸体一滴血也没流全部化成了冰屑烟消云散了，只有一颗右眼晶莹剔透恒久不灭。
“苍蓝眼珠！”
“对，就是苍蓝眼珠。这眼珠就落在青鸾殿上，恶龙竟然发出欣喜的笑声，把那颗眼珠据为己有了。接着，我们就接到了下一个命令：在天龙部的监察下强打天外天，并且要把他们的眼珠收起来当作战功。”
“啊——我们攻打了天外天，在天龙部的监察下挖了一百零七颗眼睛······”莫奉英说到此事眼神里的焕彩仿佛丢失了一样，赫连月忧抓紧他的手，她终于知道了十二年前的往事，也明白了老帅为何堕入了魔道，打上了青鸾殿。
“父亲当时曾下令我不得打杀哪怕一名冰族人，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谋划后面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又入了魔······”
“莫老帅是不堪忠诚和道义的两方压力，所以才误入了魔道吧。”
“父亲后来举兵奇袭青鸾殿，抢夺了那些苍蓝眼珠，还给冰族，因为这件事情一共杀了冰族人一百零八位，就在寒城门口自残了一百零八刀······只可恨当时那些苍蓝眼珠竟然在仙盟被当成了珍贵的奢侈品，仙盟贪婪，轻视人命，莫奉英不信你们不会有报应！”
残阳如血，低沉的声音荡过草坪，终将消散在即将而来的漫漫长夜。赫连月忧紧抱着雄壮的身躯，用女儿家特有的气息平复这头躁动的野兽，良久，便睡在了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