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溜烟的跑回马厩,迎面碰到焦急的二猛。看来土匪老六没有骗我,二猛没有受到牵连,看到了我平安无事的回来,二猛一脸的紧张才松弛下来。“秋天,你没事。”
“没事,一点都没有受伤。”我微笑着瘫在料草堆上,“让我歇一下,我慢慢和你说。”我把自己的经历简要的告诉了二猛,也知道了原来自从土匪老六把我带走后,二猛就被打晕了,直到刚刚才清醒,要不是我回来的早,他正准备出去救我。
“秋天,你说他为什么看到你要杀人却放过了你?”二猛不解的问我。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应该不在意我杀人,或者说,不介意我杀了大胡子老五。”我咬着草杆,竭力模拟福尔摩斯的推理方法,“否则至少我们也会被调离开。”
“可他不是和大胡子的关系很不错吗?”二猛一脸茫然。
“是吗?”我笑着,“我记得当初豆子婶也哭着喊着要烧死我,最后还不是要救我。表面现象不可靠的。”
二猛想了想也点点头,踌躇了一下,问我:“秋天,你准备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
“二猛哥”,我打断二猛,“我不会放过大胡子的,我不会让豆子他们白死的!”
二猛拍拍我肩,从他的红红的眼睛中我看得出,即使他刚刚还在迟疑,现在也已经完全接受了我,我们是亲人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二猛潜伏了下来,很成功的扮演着土匪喽啰的角色,特别是我,每天在胡子老五跟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看来胡子很吃我这套,不久,我就被提升成了他的亲随,和牙子一道每天跟进跟出的,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只是入冬后,胡子老五竟然破天荒的病倒了。
“秋天,你们家五爷好点没有?”光头老大带着二爷、六爷来探看胡子老五,一进门就问我。
“回大爷,这几天精神多了,前天还打了几趟拳呢,”我赶紧回答,“大夫说是积食了,不碍的。”
“哦,那大夫有没有给开些消食的药啊?”二爷插口问。
“回二爷,开了,牙子哥这几天看着煎药呢,每天都吃。”我一边回答,一边掀起厚厚的门帘,把老大他们让进里间。就听见胡子老五躺在床上喊着,“大哥他们来了是不是?又没有什么事情,大冷天的你们来什么啊。秋天,倒茶!”
我答应了一声,赶紧拖着茶托找热水去,冷不防差点撞到一人身上,抬眼一看,是土匪老六,正抱着肩满脸坏笑的看着我。
“六爷,小的给你请安了。”看到他我不由的想起烂葱。
“免了免了,”老六一摆手,走到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倒是忍的住啊?”
“六爷过奖啊,小的只不过是不想套不到鸟再把自己给套住了。”我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没套住吗?”老六歪嘴一笑,提高声音说了一句“秋天,把五哥的好茶拿出来,别替五哥藏着啦。”说着一偏身也进了里间,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我怔了一下,难道露馅了?!自从我一番巴结之后,老五对我很是放心,饮食起居都交给我照料,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贸然下手会把自己暴露,所以至搞了几个小手脚,让老五先躺下再说。本来缠着老山参爷爷学些小手段是打算用来整治马脸的,现在却用在了胡子老五身上。听老六这么说,难道胡子老五已经知道什么了。
我正猜测着这种可能性,里间已经叫开了“秋天,干什么呢这么慢,你的茶还能来不能了!”
我赶紧答应着,端着泡好的茶跑进里间,给各位土匪头子放好茶,低下头立在胡子老五床头。
光头老大饮了两口茶,一撇嘴说,“还以为老六惦记半天是什么好喝的呢?这和平常喝得没不一样啊。”老六嘿嘿笑了两声没表态。
“我说也是,不过老三大老远的带回来给我,我就一直没舍得喝。得了,老六喜欢,干脆走的时候都拿走,秋天,把那盒子都给六爷拿走啊。”胡子老五满脸不在乎的说。我赶紧答应一声。
“这人是各有一好,五哥喜欢珍馐,老六爱好茶艺,也算是相得益彰啊!”冰山二爷此刻品着茶,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大哥喜欢美女,”土匪老六端着茶杯满脸阳光,“有了美女自然与珍馐茶艺相随,还是大哥会享受啊!”
“可不是,满目鲜艳的还不都是大哥手边之花,手到擒来啊,”胡子老五一阵大笑,“那鲁小姐怎么样了?我倒是有好些日子没听到动静了。”
光头老大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老五,你养你的身子吧,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吗,一旦用过了,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胡子老五故意夸张的问了一句:“官家千金也不过如此啊?”众土匪一起大笑起来。
自上次去劝过鲁小姐后,在没有见过她,二猛也偷偷的打听了,只听说她好像再没有寻死,之后被分派到洗漱房之类的就也没有消息。现在看来土匪老大对她应该不会在提防了,我到是该去看看她了。
我正想着,就听到土匪老大说道:“你养着吧,过几日老四也该回来了,咱们再痛饮一场。”说着起身告辞,二爷和六爷也站起来,纷纷道:“五哥好好调养身体。”“五哥,我先谢了您的茶叶了,您可别忘了哦!”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将众位送出来,就听到老五还在里间喊,“秋天,把茶叶给老六拿上,快别惦记了!”
我找出茶叶双手奉上,老六侧身挡在我面前,一边收下茶叶一边低声道:“小心被鸟啄!”转而像没事人一样扯着嗓子喊:“五哥,再有的话也给我留着啊!”。一转身揽着光头老大,便往外走边嚷嚷着:“大哥,您那不是有三哥上回带来的毛尖吗,反正您也不稀罕。别啊,我换还不成。”
“老大最信任老五,”我一愣,又听到一句,“爱权尤胜美色。”身边二爷轻轻走过,见我愣在那,目光一阵泠然,眼角轻轻一瞥,走出门去。
晚上躺在床上,我反复思量白日的事情。老六警告我当心被鸟啄,老二告诉我光头老大最信任的是胡子老五,还说了一句“爱权尤胜美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天啊,简直比做微积分还困难!
正想着,只觉得一阵香甜气味,朦胧间困意袭来,意识竟开始模糊,难道是迷药?!
我正在努力挣扎着,只觉得胸口微微清凉,不到片刻那阵清凉好像穿透了四肢百骸,意识忽然清晰起来。就听到身边有人叫道“秋天,五爷要喝水,正叫你呢,秋天。”听声音是牙子。
刚要应声,忽然意识到不对。牙子并不与我一间房,况且倒水这事他完全可以自去,还要特意跑到我的房间叫我。于是继续闭目假寐。片刻后,听到牙子轻哼一声,“还睡死了,早晚要你真的死过去。”说完,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
我悄悄起身,跟在牙子身后,眼见他拐进后花园的花房。刚要跟进去,一个黑影将我一把抓住,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到花房侧门处。
“秋天,是我,二猛。”黑影悄声说。
“二猛哥。”我被吓了一跳,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指了指花房里,把耳朵贴在墙上,二猛点点头,也把头贴在花房墙上。
夜深人静是,尽管花房内人谈声不高,也一分不差的落入我们耳中。
“爷,我来了。”屋里一阵声响,牙子又说了一句:“爷您坐着吩咐吧。”
“他呢?”一人问道。我吃了一惊,听着声音,竟是胡子老五!
“让我药晕了,恐怕现在做美梦呢.”牙子悄声说,“爷,做了他算了,省得他坏事。”
“现在还不到时候,”胡子老五停了停,“怎么?心急了?”
“爷,他动的手脚害您,留着是祸啊。”
老五一阵冷笑,说道:“他道行还差着呢,做他还不容易?!留着虾米还钓大鱼。”
“爷您是说指使他的人?只是他会上钩吗?”牙子小心翼翼的问。
“哼,只要是猫,没有不吃腥的。”胡子老五顿了顿,说:“你给爷把秋天盯紧了,看看什么人和他接头。小心点,别让他察觉。”
“爷,小的还有一件事不明白,”牙子好像很小心翼翼的问。
“你是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那饭有问题还要吃是吧?”
“爷您英明。”
胡子老五应该是很得意的笑了,“无论秋天背后的人是谁,都不是善岔,爷不真的病倒了,他们会信吗?要不爷也不会来这和你见面了,”老五顿了顿,说:“今儿不就有人来探病了吗?”
“您是说老二?老六?还是?”
“哼,他们还嫩点呢。”胡子老五一阵咳嗽,“爷的药你要亲自过手,每晚端给我,警醒着些。”
之后一阵安静,好像是牙子伺候着胡子老五喝了药。不一会儿,牙子先走出了花房,四下打量了一下,向房里走去。
我心里一阵着急,牙子一定会回房看我在不在,若不能赶在他之前回去,一切就要露馅了。可屋里老五还没动静,我若冒失,且不是会被他发现。正着急,又听见屋内一阵动静,我拉了拉二猛,偷偷的从侧门缝内向看,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的看到大胡子老五好像从地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拿了什么放到了嘴里。之后又将那盒子放好,四下打量了一阵,慢慢的挪出了花房。
直到老五消失在路尽头,我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拽住二猛,“牙子可能会去看我,我从小路绕过去,怕赶不及了,你先逃!”说完撒腿就跑。
一阵颠簸,好容易绕到我住的房子前,刚要进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匆忙的从我屋里出来,看身形是牙子没错。
我侧身躲在廊角拐弯出,摸出了怀里的匕首。不能让他见到胡子老五,否则我和二猛就全完了。
牙子顺着长廊过来,脚步仓促。我藏在拐角,他跑过去竟没留意,我身形一动,他似乎听到了,却来不及转头,我的匕首已经划过他的脖子,而绕着扯下的衣襟的左手狠命的堵住他的嘴。一阵抽搐后,他身子缓缓失了力气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还粘在我的右手,温热的,泛着腥气。
瞬时,我愣住了,我杀人了?!
“秋天。”
有人轻声唤我,我才回过神来,大口喘着气。是二猛。
“秋天”二猛扶住我。
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我要镇静,我要冷静,我是个现代人,我学过心理学,我现在要先平静下来,抛开杀人的负罪感,要找到接下来的道路。
深呼吸三次,我张开眼睛,对着二猛焦急担忧的目光,说道:“二猛哥,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能活下去。”
“秋天,”二猛看着恢复了的我说,“一定能!”
“我们先把他处理了,”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牙子。二猛点点头。
费了好大力气,牙子才被我们两个人沉到院场后的化粪池里,那里平时没有什么人,而且臭气熏天,可以掩住尸臭。
“二猛哥,你怎么在后花园?”我把带着血的单衣也一并脱下,系了几块石头后扔进化粪池。
“我本来是溜去找你的,看到牙子进了你的屋,又看到你跟着出来,因为不放心,所以就跟着你。”二猛揉了揉我的头发,“放心吧,我今晚看马,睡马棚,没人知道我出来。”
“二猛哥,我得回去了,先稳住胡子老五。你怕是还得去一趟花房,看看那盒子。”
二猛点点头,“成,我马上就去。你自己小心。”然后又说了一句,“秋天,一定小心啊!”
“嗯,”我撑出一个笑容给二猛,“明要有人问,你就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事情不好,别管我,逃一个是一个。”
二猛很认真的看了看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我回到自己屋内,已是四更天。躺在床上闭目思索,当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的小伎俩早就被胡子老五看出来了,要不是今天阴错阳差的听到他们谈话,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呢。牙子的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看来要尽快对老五下手了。
忽然想到冰山老二和土匪老六那天的两句话,莫非这里真的有什么牵连。土匪老大最信任老五,爱权尤胜美色。瞬时,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看来,真的是时候去看看那位鲁小姐了。
窗外月亮好亮好圆啊,和在躺在大学宿舍里看到的月亮一样,穿越到这里后,做苦力、做土匪刚刚还杀了人,怎么会这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好想妈妈爸爸,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忽然很想念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月亮、这样的夜空,可身边有一个干净温暖的肩膀,数着天上的星星,散发着淡淡药香。
“文子安大书呆,你在哪啊?我有点想你。”眼睛一湿,我转过身去把自己包在被子中轻轻的抽泣,却没有留神窗外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和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