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一大早,一大伙儿武士把睡眼惺忪的我驾到马上,等我缓过神来,已经到了传说中的春都王府的厨房。一位貌似厨师长的圆脸大汉很是不屑第瞅了我一眼,扔下一句“你就是从外面来的厨子?家伙式随你用,中午要见菜品”之后,扬长而去。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家的汤圆历来都是稀音主厨,我充其量就是个跑堂的,怎么会做呢?可是想继续在春江郡混,又不能得罪王府。现在还是赶紧找人回店里取一些稀音做好的成品汤圆吧。
探头打量一下四周,没什么人,圆脸大汉不知道躲到哪去了。院子里,一道弯弯曲曲的小径似乎通向前堂。想了想,我决定顺着路走,兴许能碰到什么人。
“这王府就是气派啊,虽然只是个后院,景色已经如此优美了”我一边走一边想。黄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是丈高的白玉兰树,正是花期,绽放的玉兰花是不是传来一阵阵幽香,让人不觉间放松下来。
“喂,你,说你呢,过来一下,把这玉兰花枝都挪走丢了吧”。远处,一个梳着双鬟的红衣女子冲我喊,“你可快些,小姐还等着呢。”
看来这姑娘是把我当成厨房下人,我紧跑了两步来到近前,作了个揖,刚想说明自己的来历,一捆树枝已经扔到面前。那个小丫头不耐烦的说“可快些吧,晚了表小姐要恼的。”
“谁要恼呢?”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一位簇身罗缎的绿衣女子慢慢走近,微微笑着,摇着手中那展双面绣的彩蝶戏花团扇,面容姣好,脸蛋白里透红,很是水灵,身段却柔弱,仿佛有些不足之症似得。
我身边的红衣丫鬟听闻赶紧了几步,扶住了慢慢走前的绿衣女子,边笑着说“表小姐怎么到这来了?当心吹了风又咳嗽,还是回堂屋去吧。”
“我感觉今天已经好多了,只是想看看这玉兰,就信步走来了”那绿衣小姐看了看我,对丫鬟笑着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娇弱。对了,他可是新来的厨子?听表哥说新招了个厨子,做的一手好汤”
那红衣丫鬟上下打量我,抿嘴一笑“还是表小姐眼力好,我还以为是那个淘气的小子,这仔细一看可不是早晨被请来的厨子嘛。”
是被绑架来的好不好,我腹诽。表面却是赶紧见礼“秋天给表姐请安!”
“免了”表小姐略颔首。
“你可要好好展示手艺啊,我家王爷就是担心表小姐胃口不好,才特意请你们这些外来人调些花样小吃的。”那红衣丫鬟转身扶着表小姐,“还不快去弄些吃食”。说着,扶着那翠衣小姐逶迤而去。
我赶紧答着,只能先回到厨房。不料却看到案台上已经摆了满满两大面板的生汤圆。问旁边的小厮才知道,这是刚刚一位伙计送来的,还连带着惜音的口信,说着怕我走得早来不及做,就托人给送了来云云。
心里给我家惜音顶礼膜拜啊,这就是才女啊,无论是在石场子运筹帷幄还是在小饭馆里外操持,果然都是一把好手啊。我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把汤圆下锅,不一会儿煮好一小盏,想是要呈给那位表小姐的,又把刚刚摘下的几片玉兰洗干净,放在汤盏里。芝麻汤圆饱满如黑珍珠、玉兰白润如玉,这一盏汤圆不说味道,单看卖相已经很不错了。
一路跟着小厮,来到一座小跨院前,刚才那红衣丫头迎了出来,那小厮赶忙见礼,说“雪英姐姐,汤圆给表小姐呈上来了”。
原来那红衣丫头叫雪英,见我来了,侧过身子看了看汤圆,笑着说,“你们到会讨巧,来的很是时候,表小姐刚刚用过药,正觉得嘴里没味呢”,说着一侧身打开门上的帘子,高声说“表小姐,厨子呈上了那个汤圆,您要不要尝一尝?”
只听见屋里一声应答,雪英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端着汤圆进入内房。我在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按照惜音所说的,当今这个朝代虽没有被陌生男子摸摸胳膊就要断臂明智的变态,但男女之间也是界限森然的,为什么这个表小姐确是一点也不顾及男女大防,还让一个厨师给她呈汤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正愣神想着,就听到雪英噗嗤一笑。想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轻声说到“王府且是那么好入得,难的秋天姑娘一手好厨艺,自然是要给表姑娘尝尝鲜了。”
我这心中一惊,原来人家早就已经把我的底细打探清楚了。雪英又笑着说“姑娘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姑娘好好调理表小姐的胃口,以后再春江郡内,王府敢保秋天姑娘安心无忧。”
无法,我只能带着十二分小心迈进内堂,只闻见淡淡药香扑鼻而来,那位表小姐正歪在贵妃榻前,见我进来略略欠身,扫了一眼汤圆,轻启朱唇道“样子不错,这几片玉兰放的好,难为你费心了。”
说着,雪英上前来扶持她用了一颗汤圆。这汤圆,经过惜音的润色和我作为二十一世纪吃货的一再鉴赏,味道堪称完美。这位表小姐想来也十分满意,用了多半盏,才叫停手。然后歪着身子,对我说“香甜却不滑腻,难怪表哥吃了赞不住口。”说着却对雪英摆摆手,说“我贪食了,想去转转。你们也累了,都别跟了,就让这位秋天姑娘跟着我走走吧。”
雪英看了看,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只是叮嘱我要好好搀扶着表小姐,就将我们送出了小院。
走上那条玉兰花径,我问她“小姐想去哪里?我可不认识路”。这位表小姐微微一笑,说“秋天姑娘倒是实在人,”然后指了指斜穿出去的一条小路说,“就朝那边走吧。”
阵阵玉兰清香沁脾,表小姐忽然说“姑娘大概会很诧异,为什么我单单要你陪我出来走走。其实我平时很少出来走动,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丫头们常常念叨担心,和你出来却好,没有那么多劝解的话,也舒服很多。”
原来这小姐是怕了丫头们的唠叨,我暗自笑笑,一边说“好啊,那今天就陪小姐多走走。”
一路慢慢前行,忽然道路开阔了许多,两边没有了玉兰树,都是丈粗的芭蕉,一座楼台掩映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上书“秋爽斋”几个字,我正想扶着表小姐上前,忽然听到一阵呻吟从楼台中传出。我刚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这位表小姐很大力气的拽住了我,匆忙往两旁的芭蕉林中躲去。
再看这位表小姐,满脸绯红,咬住下唇不语,眼中含泪。站在林中,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楼台一扇半关的窗子,里面分明就是一对男女,女子躺在临窗的台面上,一头秀发披散下来,雪白的前胸盖着一块红绸,嘴里好像好咬住一朵大红花,娇喘连连,男子赤着半身,看起来肌肉很结实的样子,正在卖力的上演春宫大戏,远远看去房间内一片被浪翻滚、春情旖旎。
非礼勿视啊,我正想来着这位表小姐逃离是非地,却听到一阵娇声传来“表哥,我比那病秧子如何?”
我身旁的表小姐明显一怔,又听到那声音接着说,“我不稀罕那王妃之位,只要表哥你陪我,心里有我!”
“小妖精,”那男声清冷却带着几分沙哑,“还没要够是吗?”说着,一阵动作,又是一阵痛苦中夹杂着快乐的声音传来。
我忽然感到半边身子一沉,原来这位表小姐已经靠在我身上,喘成一团。眼看要不行的样子。我急忙扶着她,连声叫道“小姐,小姐!”
忽然一片红云笼在眼前,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那个男人已经站在我们面前,还是半裸着上身,一双凤眸好像在喷火,望着我怀里的表小姐,不对,准确的说是望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摔在一边的地上,那位表小姐换在了luo男怀中。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颗药丸,放在了表小姐口中。眼见她的喘息慢慢平复了。
自从石场子以来,我本以为自己的抗摔打能力有了质的飞越,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脆弱。右腿一阵钻心的疼痛。那位半裸男人一扬手,一阵冰凉压在我的脖子上,不用想也知道,侍从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你干什么啊?”我脱口而出,“放开我”。
那男人瞪了我一眼,毫不犹豫的一挥手。我只感觉耳边一阵蜂鸣,架在脖子上的刀忽然被什么东西弹走。而这位表小姐也拼尽全力的喊了一句“放了她。”
男人一怔,他身边的侍卫面向芭蕉林摆开阵势,我这才看清楚,刚刚要看我头的刀被一颗不大的松球打到一边,而自我们对面的芭蕉林中走出一人,黑衣白发,蓝眸冷漠,可不正是修罗炽。
“不若如此,修罗兄怕是也不会现身”,那裸男笑着的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想砍我头的样子,把表小姐交到赶来的雪英手里,顺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衣服穿上。面向修罗炽拱拱手。
修罗炽却面无表情,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问我“女人,伤到哪里了?”
劫后重生,却是钻心的疼痛,我忍住眼泪哽咽的说“右腿怕是废了。”估摸着修罗炽的功夫应该在其他人之上,迅速狐假虎威的指向那裸男“你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杀我!”
那男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原来是你这个厨娘。”说完再不看我一眼,对修罗炽说“既然修罗兄来了,何不坐下共饮几杯,常听四皇兄说起,不想这次有幸相见,何不一叙?”说着大袖一挥道“来人,备酒!”
修罗炽一副根本没听到话的样子,在我面前蹲下身来,慢慢护住我的腿,一股热流顺着筋脉流动,我这边正说不出的舒服时,已经被他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想到刚才表小姐病到那样还想着替我说清,我不禁从修罗炽身上探出头,喊了声“表小姐”。只见那翠衣的表小姐已经缓了过来,倚在雪英身上,默默的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摇头。
好吧,我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静静地靠在修罗炽身上,任他抱着我大步走出春江王府。修罗炽在我背上一拂后,我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最后一眼看到秋爽斋那扇半开的窗口后,一袭红衣的女子竟然和那位表小姐长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