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悠悠,葬神墓于地下;众生凄凄,赴黄泉以求生。
一曲悲歌,一幕雨帘。叶晨于泥泞中行走,归途上,与众多修者背道而行。
神墓之上,是残垣断壁,数十米的石柱散乱地倒在地上。这里经历了大劫难,成为了一片废墟。
叶晨仿佛遗世独立,只是向一个方向前行,那是大荒的方向,是木村的方向。那里有子树,也许,月殇就在那里等他。
很快,他就回到了木村,她心中有些许温暖。初出大荒时,他曾在这里躲过一段祸乱。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触目惊心:村头的神树通体焦黑,它被连根拔起,倒在地上。枝干散落,仿佛生生被人折断。
叶晨身体一震,一瞬间,他似乎不支,身体要倒下。
“子树已死。”他轻轻地说道,每一字,都仿佛刀割。他心中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一瞬间,他的身体冰凉,雨水将他身体唯一的一分温暖都带走。
“请为我守护子树。”像是恳求,像是期盼。这声音曾在他的梦中出现,可是如今终于成为一种虚妄。
他脚步仿佛在挪动,许久,才挪到神树旁边。这是一棵巨大的神树,树干有两米多宽。它被斩成数段,再无存活的可能。叶晨抚在神树上,仿佛在回忆。雨水落下,将打落的树叶冲走,又仿佛将叶晨心中唯一的希望带走。
万念俱灰。
许久,他转身,向村中走去,或许,她在村庄中吧。
可是,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村庄寂静,仿佛无人居住。才走进村庄,便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木村,已经成了无人的村庄,在雨地里,是倒下的人,他们已经死去。
树死了,人灭了。一切都不存了!
雨中疾行,这里的人曾经相助过他,对他有恩,如今这里遭了变故,他怎能不悲痛。
道路上,横七竖八,倒地的人们仿佛在惊愕,在惊恐。他们死前遇到了什么?
他在雨中,将那些死去的人们带到无雨的地方。如今,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木村的一位姑娘,她才仅仅六岁,还是孩童,平日里忽闪着眼睛,十分可爱,可是,她也死去,脖颈处有一道剑伤。
还有一位妇女,叶晨记得,她曾为自己洗衣做饭,她很慈祥,视叶晨为亲子。可是她也死去,倒在血泊中。叶晨将她扶起,脸上有伤痛。
他还看到一位少年,他的面容很安详,没有恐惧,可是脖颈上同样有伤痕,他也死去。他曾教会叶晨天玄大陆的文字,与他关系很好。
雨尽,太阳重新从乌云中走出。叶晨在村庄中漫步,这一刻,天地寂静,可以使他的心平静下来。村庄很小,数分钟就可以走到尽头。村长曾经住在这里,叶晨记得,是他收留自己,度过了无忧的数月。他也记得,村长曾相信他不是魔王,救过自己。如今,他已经死去,静静地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这里,有数十具尸首并排,都是叶晨搬来。他们的伤痕出奇的一致,脖颈上有伤痕,很有可能是利器所伤。有老人,有青年,亦有幼童,这一个小小的村庄,被人屠戮殆尽。
叶晨无力,他想要找寻凶手,可是村庄已经没有活口,无人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子树的原因吗?叶晨想到,破坏神树与杀害村人的是同样的人吗?虚脱的无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还是太弱小了啊!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啊!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啊!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虽然心有悲伤,但是仍然决心更好地去走未来的道路。十六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八岁那年,他失去了最亲的人,八年后,又让他失去心中的情愫。
苍天,果然是不公平的啊!
可是,小人物的呐喊又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让这世界多上一点怨恨罢了。
苍天,我不恨你,不敬你,纵然日月更替,我仍然不变,终有一天,我会逆天而为,斩尽世事轮回!
这一幕,与八年前叶晨立下的誓言何其相似。不过,一次,是为亲情,一次,是为爱情。
小小的村落仿佛远离尘世,如果不是那一场血祸,也许,会有人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雨过初晴的空气中有舒人的清爽,可是,死亡带来的压抑却久久不能散去。
叶晨仰天,天玄大陆上空,太阳高挂,使叶晨又想起了神墓之行,他曾在墓中看到过毕方。相传,毕方仅有一足,足上缚有锁链,它们从东海升空,自西天落下,日复一日,从不懈怠。
这一刻,他感到,天玄大陆上空的太阳,或许就是七曜神碑上的毕方。它曾将自己斩杀,使自己不存于世。冥冥之中,叶晨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那是冰山一角。难道,七曜神碑上的画面是真实的,只是,它发生在未来。
叶晨突然想到,月殇曾经看到过石碑,那时她的情绪就曾有过变化,从那之后,月殇仿佛变了,对他极尽保护。难道,月殇在七曜神碑上,已经看到了今天?
“你,真的是……好傻啊!”叶晨喃喃,他的心中有温暖,亦有苦涩。
逝者已逝,再也无法追回。现在纵然悔恨,也是无用。
他收回心思,不愿想这些伤心的事情。心中没有了牵挂与梦想,他连修行都懈怠了,眉心仅有一道灵力。
第二道灵力对他似乎可有可无,一切都不存在了,要修行有什么用呢。
且让我放纵一回吧!
纵然锦衣需还乡,不及当年诉衷肠。
何况,他叶晨现在只是一个落魄之人,流浪的修者。
众生轮回,天地犹在。
叶晨收回了望天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一棵已经倒地的神树。此刻,它的枝干已经枯萎。
定地神树,向来扎地而生,从不离地,当它们离开土地,要么已经化成真正的神树,要么便是枯萎,再无生还的可能。这只是一棵子树,是母树的一根枝条所化。母树已死,子树又被连根拔起,断无再生的可能。
叶晨失神,“真的,真的离去了,再也无法归来了?”
这声音,仿佛穿过了重重山脉,到了一位女子的耳中。
“为什么,我有一种感伤?”那名女子说着,她的的目光有着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