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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云入海

秋叶被寒风吹落,漫山遍野尽是灿烂的黄色,这种景象就如同远方血红的残阳,夕阳醉人,却是黄昏。

寒风萧瑟,春困秋乏,这黄昏之色下,常人家早已上了炕头,有妻儿的人大概已经钻进了被窝准备早早歇息进入梦乡憧憬未来了。

不过对于云星群而言,这股风好像刚把他从长眠中吹醒。秋末冬初,林里的动物早已埋好储粮,准备冬眠,可是云星群为什么像一个初醒的人呢?

云星群吃了一口酒,放下手时顺势将酒袋挂在了腰上,酒袋是牛皮做的,此刻却早已看不出是何种动物的皮,酒袋早已磨损的不像样子,也不知它经历了多少岁月,里面究竟装过多少美酒。

这时有位劲装汉子拿着火种点亮了门前的灯笼,两盏红灯笼,但又不全是红色。原来那是血染红的,什么样的武功能将人血染红灯笼?那一定是极为微小的伤口,当那伤口爆裂开来时才能喷到灯笼上。

只见那壮汉恭敬地对云星群道:“少爷,加上这两个已经来了五十六个人了。”

“还有地方埋吗?”云星群又顺势摸到酒袋,如饮水般喝了一口道:“看来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如果继续待下去,只怕这个村子也会遭殃。”

壮汉叹了口气,道:“为什么那群人就是不死心呢?”

“有些人,只有死了才会死心。而跟我有仇怨的,有恰巧都是这样的人。”云星群起身,望着灯笼道:“罢了,你将这苦命人埋了,顺便给他立个碑吧。”

壮汉一愣,疑问道:“立碑?那碑上要写什么?”

“五十六,这是唯一能和他联系起来的东西。”

“少爷这般说,是不是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再看一眼幽冥二老吧。”

夕阳已沉,仿佛远处漂浮着浓郁的血色,然而这一幕一闪而逝,就好像生与死的速度,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这个村落名为青竹,普普通通的青竹,随处可见的青竹;这里的日子如同村名一样,普通而安逸,只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个村子的某个角落里,暗藏着五十六具尸体,这五十六位皆是一流的杀手,但杀手注定无名,越是厉害的杀手越会死在寂静无名处。杀手一生孤独,此刻五十六位杀手却能埋在一起,好歹奈何桥上有伴了。

云星群走到两块墓碑前,这两块墓碑一面光滑如镜,一面坑坑洼洼极为粗糙。但是这两块碑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没有刻名字!什么人墓碑上不刻名字?一种是恶人,他怕仇人掘了他的坟;还有一种是声名赫赫的人,它们太有名,打败过太多人,所以它们隐居,哪怕死了也不愿意在墓碑上刻名字。

壮汉早已备好了香火,供奉的物品极为简单,两个盘子,六个苹果,还有四根蜡烛两根香火。

云星群望着两块墓碑,双手突然开始泛红,左面的墓碑向前倒去,右面的墓碑向后倒去。他把墓碑弄的东倒西歪,本还算作坟墓的小坟头此刻却变成了两座荒坟。

云星群凝望着香火道:“风雷,你说我们要不要杀第五十七个?”

壮汉原来名叫风雷,这个名字寻常百姓或许不知道;但在江湖中依旧如雷贯耳,这个拥有响当当名号的风雷在云星群面前竟成了恭敬地仆人?

风雷正欲讲话,却又突然沉默,一阵微风吹过,茂密的竹林发出声响,风过后风雷道:“要不要我去追他?”

“不用了。”

风雷欲言又止,云星群又道:“这些可怜的杀手接到这个任务时就知道自己必死,来找我会死,无论是否完成任务回去之后依旧会死。”

风雷苦笑道:“少爷说的是。”

云星群在两座“荒坟”前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离开。他走了很慢,风雷静静地跟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却很清楚他们已经上路了。

星空浩瀚,明月银纱,大地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明亮。

夜又很静,四周寂静无人,云星群与风雷走在路上却只发出一个人的声音。四只脚,却只有一人行的声音!

江湖凶险,或许多一步的声音,就会错判一步,生死之间也许就在这一步上。

秋叶在月光下摇曳,落叶随微风徐徐飘落,景色虽美,却没人欣赏。

风雷突然道:“为什么先去天澜城?”

云星群肃然道:“因为感觉。”

※※※

云海城的夜色并不像它的名字,有明月却没有热闹的街巷,有黄叶却显得一片凄凉。

因为江湖第一邪派魔古宫就屹立在这座城边,凡是有魔古宫弟子出没的地方都不会太平,更何况紧邻的边城云海。

方天羽正坐在少主阁中擦拭着一把刀,一把深红色的刀。这把刀与方天羽仿佛一体,都透露着无穷地邪气。

一名弟子急切地冲到门前,他显然有急事,就在他要进门的一瞬间忽然停了下来。恭敬道:“少阁主,弟子林雨有要事禀报。”

林雨话罢,方天羽依旧在擦拭宝刀,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将这把刀擦到满意为止。

林雨就在门口站着,面颊满是汗水,他在害怕,害怕消息送迟了会不会死,但又不敢做声,因为更怕方天羽的刀,他知道那把刀已经不仅仅是一把刀,而是方天羽的命。

人需要休息,刀也一样,林雨不敢打扰。

“是林雨吗?进来吧。”方天羽将刀放在身旁,好像将自己的孩子安放在床榻一般。

林雨如释重负,缓缓走了进去,恭敬道:“少主,不出您所料,密宗派去刺杀云星群的人全都死了。”

“死了多少?”

“五十六。”

“你昨天不是说一共派了五十七个?怎么死了五十六?”

林雨忍不住脸颊的汗水,急忙回道:“第五十七个并没有死。”

“你刚才不是说全都死了吗?”

“少主,第五十七个跑了,他知道刺杀必死,不过那人已经被我们抓住。”

“抓他干什么?”

“不该抓?”

林雨最怕的事还是来了,那把刀似乎在发出轻吟声,它与方天羽早已心意相通。

红光闪过,刀上没有沾染一滴血。

林雨只是看到一道光,红色的光,指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准确的说,是“手”传来的剧痛,因为手指已经没了。

林雨急忙跪在地上,急道:“谢少主不杀之恩!”

方天羽拿起刀又继续擦拭,仿佛在抚慰孩子的情绪,缓缓道:“你可以把第五十七个杀手的十指砍了,然后杀之后快。”

“是!”林雨起身退下,就在转身的瞬间才看清,原来他只有六根手指了,在进少主阁之前还是七根。

方天羽穿着一席束身白衣,雪白的头带,还有惨白的手。他身上只有三种颜色,黑色的头发,白衣和一把猩红色的刀。白衣一尘不染,最圣洁的白色似乎只有血可以沾染。

少主阁在魔古宫主殿北侧,前往少主阁的人络绎不绝,但去往主殿的却寥寥无几。

在魔古宫,少主阁的势力显然要远胜于掌门。

此刻林雨跪在天魔殿中,堂上坐着魔古宫现任宫主左冷玉。左冷玉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十指紧握,左手的指甲扎进肉里,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有怒极的人才会如此。

“请宫主为林雨做主,方天羽已经无法无天了!”左冷玉听林雨说罢,脸色铁青,林雨又道:“不仅仅是我,魔古宫众弟子已经被方天羽的铁腕折磨怕了!宫主!”

左冷玉忽然松开了握拳的手,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主!”

“我说知道了,自会解决。”

林雨面露不甘之色,道:“林雨告退。”

少主阁

三更

方天羽望着窗外明月,淡淡道:“深夜请二位过来,打搅了。”

此刻殿内还有两人,一人一席白衣,风度翩翩,像一书生,只是背后秀有一个一个黑色的太阳,至于全身的雪白之色,倒像是从那黑阳中射出的。

另一人则完全相反,他着一身黑衣,背后秀有明月,全身的黑色似乎从那月亮中射出。明月再明终究是夜,太阳再暗,终究会发光。

他们便是江湖中威名赫赫地阴阳双圣,魔古宫最为中坚的力量,此刻却恭敬地站在方天羽身后。

阳圣道:“少主哪里话,只要少主有令我们随时候命。”阴圣也道:“对。”

“据说密宗已经放出‘冰凌密令’,看来他们已经准备洗牌了。”

阳圣从袖口中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幽雪尘云,洞天东方。”旋即道:“他们想要开启遥洞云天,且又大方地将冰凌密令送至各派,显然想引起各派争斗,从中渔翁得利。”

阴圣面无表情,仿佛憋了许久才道:“对!”

寒风无情吹过窗台,寒意和冰霜飘进殿里,方天羽冷道:“左冷玉已经派星霜去往天澜城,我们也该出发了。”

阴阳双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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