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忽然惊醒。这个梦就像是一记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开。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梦里的那个女人一身戏装,浅浅的唱着那段戏词,轻飘飘的声音仿佛是在哀怨什么。
她的身子背对着我,戏冠上的红色垂带垂在耳边,似是一袭戏剧里的大红喜袍。
我看不清他的脸,就在每次他要转过身的时候,我就被惊醒。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一样。
我抬起手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隐隐约约觉得家里有“噼里啪啦”的水声。我掀开被子走了出去,客厅里面有扇窗户大概是被风吹开了,风一刮,就响起“依拉,依拉”的声音,就像是坏掉的大门一样。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打进屋内,在地上积下了一圈水渍。
“操!”我狠狠踢了脚沙发边的啤酒易拉罐,走过去伸手拉紧了窗户。
窗外黑漆漆的,看样子应该还是凌晨,月亮被乌云挡住了,只露出了微弱的光芒。
总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在看着我,直勾勾的那种,就像是要在我后脑勺上盯出个洞一样。我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就像是有千万只小蚂蚁在我身上爬一样。我缓缓的转过身去,门口的那尊佛像竟生生盯着我,扬起嘴角慈祥的笑着和往常无异,可我却觉得那是一种讽刺的笑,就好像…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我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心里还有些发怵。
其实我从不信这玩意儿,可丰子非执拗,非让我在黑市弄了个这个玩意回来,说什么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里越得供尊佛像,好在你遇难的时候保你一命。呵,我说他神神叨叨的,像我们这样专干缺德事,挖人家墓的人早就不信这个东西了。还指望他保命?且,还不如指望我自己。
我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子里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真正的舒服。
想起刚从河北那坟里出来的时候,浑身发臭。身上一股子尸尘味,洗都洗不掉,熏了好几天的艾叶才勉强去了点。现在在家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天天不是喝啤酒就是吃泡面,真不明白当初是为了啥。
吐出的烟雾使我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眼里都快淌泪了,“大爷的!”我咒骂一声,把烟头掐灭了。
都吸了这么多年的烟了,到现在还不习惯烟味,真是白白糟蹋了男人这个性别了。
唉!想了想还是再回去睡觉吧,在河北坟里头几天几宿的没合眼,昏天暗地的,表也被水浸坏了,哪还敢睡。要是真蹦出来个什么东西,恐怕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嗡…嗡…”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丰子,我不禁诧异,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小子半夜给我打电话,多半是有生意上门了。
“喂?”
“喂!老九!与生意上门了,你接不接啊?”
“你奶奶的!老子老吗?老什么九!再说老九是你叫的吗?”这小子越来越嚣张了。
“成成成,九哥,说正经的,这次油水可不少,咱们接不接?”
“多少啊?”我坐在床上翻着上次从墓里捞回来的东西,心想着价还能有上次的高?且!”
“呵呵呵…”电话那头丰子笑的发贱,“九哥,你还别不信,这次人家出一箱子。”
我手里面的紫金玉壶哐当一声掉到了床上,过了老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啥玩意?一箱子?”我去他奶奶的!老子上次去河北那趟才不过给了三匣子,这次竟然是一箱子?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压了压心,小心问道:“对方要的货是什么?”
上次从河北回来都差点去了我半条命,这次对方肯出一箱子的油水,看样子出口要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捞来的,别再弄不清状况,搭一条命进去。
“是…人珠上的肉”
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行话,一般人听不懂。人珠及时已经成型了的死胎。女人生孩子生到一半,力气用尽断气的时候,这时胎儿还没失去生命迹象。都说还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怨气最大,好不容易转世投胎,最后还是又往生轮回。没死的胎儿随着母亲一起被埋入地下,凭着那一口气将母体作为寄托的本体。在母亲的肚子里面活着,怨气越大时间越长就越好。那活着的死胎就是人珠,二怨气大的人珠,吸收的阴气就越多,这时就会出现“载中栽”的情况。就是再以人珠为宿体,在上面结出一柄乌芝来,这就是丰子说的肉。
要知道无论是人珠还是乌芝,只要被拿走其中一个都会引起诈尸,到时候别说是拿东西,恐怕连带着老子的命都得交代在那。我说这丰子这次怎么这么不靠谱!
“开什么玩笑?不接!老子我还想多活几年,要去自己去!”
“九哥,那可是一箱子,狗我们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你眼睛被钱糊了啊?有钱没命花管个屁用啊?要去你自己去,老子不管!”
电话那头过了好久都没吱声,“喂?”我以为他是要放弃了,刚想挂掉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悠悠说,“九哥,你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做一个梦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我刚想挂掉电话的手一顿,将手机又贴到了耳朵跟前,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我谁都没说,尽管丰子是我过命的兄弟,可我也从没向他提起过。
丰子嘿嘿的笑了,“九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咱这一行的百晓生,我什么不知道了。”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没脸没皮的,知道什么加谦虚不?再说人儿做梦你也知道,你真当你是周公啊?
“去就是了。”我这人天生好奇心就重,再者说这梦里的女人缠了我可不少年来,就算真死在那儿,好歹也弄明白了,死也不亏!
丰子可真是抓住了我的七寸,他也料定了我会答应,“九哥爽快,就知道九哥仗义。九哥,半个月后,再联系啊…”话还没落,他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呸!”我啐了一口,者死小子不知道有去忙着干什么去了。
在这行里,我有个外号——鬼命老九
说来也怪,只要是我下墓从来都是顺顺当当的,从没出过事。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同我一块下墓的所有人全都死在了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出来,我说丰子怎么没去,原来是早就料到了,经那一事,我“鬼命老九”的名号就彻底传开了,他们都只当我是命硬,几次逃过了鬼门关,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眼睛能——看到鬼
他们都以为那玩意有多吓人,其实也不过如此,都见了这么些年了,早就习惯了,最吓人的也不过是满脸是血的爬到你床上看着你。
仔细想想,这些年也多亏了这一点才能次次侥幸活着回来。
唉!算喽,不想喽,还是先提前预备下斗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