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梦到桐桦了。
梦到我们回乡下奶奶家去吃饭，我们一家、桐桦一家，还有我爸的哥哥一家。
之所以说“我爸的哥哥一家”，而不想说“大伯一家”，是因为我很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尤其是大伯。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的奶奶。
她在年轻时很偏爱大伯，对我爸和桐桦的妈都不怎么样。后来年龄大了，就很偏爱大伯的女儿，对我、桐桦、桐桦的弟弟也不怎么样。而且，表现得非常显然——她可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人。
所以我，其实很讨厌每年去看什么奶奶，搞什么家庭聚餐——我可没有家庭的感觉。
桐桦虽然没有像我这样爱憎分明，他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是不喜欢的。且不说他本来就与这很少见面的外婆没什么感情——他很小的时候跟他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重要的是，这个外婆对他也没有任何温情之处。
小时候，每每去了，除了进门时打一声招呼，奶奶就全程当做看不到我们，只跟在大伯的女儿朱丽娜后面，笑笑闹闹。对她嘘寒问暖，不停拿着什么糖果，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头，一刻也不离。
开饭时，她便拉着朱丽娜坐在她身边，不停给她夹菜，口中说着“我们丽娜喜欢吃这个”“我们丽娜可不吃猪肉”之类的话。我与桐桦像是不存在的小孩。
虽然我们也不稀罕她。
我从小也不是什么谦和有礼的人，我的爱憎都摆在脸上，往往在饭桌上我就会翻着白眼。奶奶给丽娜夹着什么，我就阴阳怪气的撒着娇跟桐桦说，“哥，给我夹那个。”
桐桦是知道我的，有时候会被我逗笑，但总是非常配合，给我夹这夹那。
我昨晚梦到了那个时候。
梦中，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去了奶奶家，她又对朱丽娜百种柔情，我坐在桐桦旁边翻着白眼。桌上有一盘粉蒸鸡腿——我在现实中绝对没有吃过这种怪异的东西，奶奶不停往朱丽娜的碗里夹着。
我听到自己又怪腔怪调地伏在桐桦肩头说，“哥，你给我夹那个。”
桐桦转头看了我一眼，表示“懂了”的笑了一笑，给我夹了一个大鸡腿。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突然醒了。我觉得心里很酸，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千百种滋味在我心口乱窜。
我想念着一些什么，我又失去了一些什么。我留住了一些什么，我又抓不住了一些什么。我还是那个谁，我又不是那个谁了。
我抬头看看，看看四周，深夜的房间，并不一片漆黑，窗外的路灯照得这里有些亮光。
我看看前方，想着桐桦就睡在那边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也做了梦、醒了，是不是有梦到过我，是不是在想着林美艳的事。
我想着，不知道我们往后会如何。我是会走向林绅那个世界，还是会停留在桐桦这个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