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看了看自家金灿灿的“沐府”大匾,这是皇上今日刚赐的匾,又看了眼身侧的挺拔少年,终是迈进府门。
少年说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河边,他是被马儿的口水弄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不断的浮现在脑海:回安古城!回安古城!于是他就在迷茫之间进了城。苏慕意识到他此去西北临河讨伐山贼必定遭小人所害,而且此人定是朝中大臣,一手遮天,以至于没有丝毫消息传回京中。
苏慕告诉他:“你姓百里,名晨,是北辰帝国皇帝的七皇子,封号辰王……”
应该让他回到宫里去的,可是苏慕突然很想亲自送他回去。于是苏慕就把他带回府,这是个错误又前途未知的决定。他深知。
当沐阙看到从苏慕身后走出的百里晨,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前沐丞相当场惊得茶具跌落到地上,搞的侍卫以为进了刺客。苏慕脸色发黑地看着自家爹爹将百里晨请到主位后镇定开口:“爹,辰王殿下已经记不得所有事。”朝堂上刚正严肃的前沐丞相把自家孩子叫进内阁,苦口婆心就差抹把鼻涕抹把泪了:“慕儿啊,爹今日早朝才辞了官,这还没过半日你就把这么一尊大佛请回来,你……你要爹怎么交代啊?”“爹,我明日要参加考试。”苏慕歪着脑袋,笑意不明。“明日慕儿不是打算落榜然后随爹回老家……”沐阙看着自家孩子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爹,我要拿到榜首,亲自把殿下送回去……”
沐阙坐在椅子上,拿着毛笔,想写什么却又下不去笔,一不留神雪白的宣纸上就留下了一大滴墨彩,迅速晕开。想到苏慕坚定的眼神,沐阙只能叹口气。他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会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不会轻易放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他向来不争名利的慕儿,竟然说要权利,要江山……
“爹,我要拿到榜首,亲自把殿下送回去。我要权利,我要他,坐拥江山。”苏慕铿锵有力犹如誓言般的话再次回想在耳边。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是怀着怎样的雄心壮志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忍心阻止也自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是对他说:“前途艰险,困难重重,万事小心,只怕爹爹无法再护你周全。如果别无他法,你姑姑,会帮你一把……”叹息,沐阙能做的也只有叹息罢了。沐阙犹记得那时女儿脸上的笑容,即使清浅却那样夺目。
沐阙放下毛笔,唤来下人:“去把公子请来。”“是。”
苏慕原是到园中散步,就看见有人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苏慕叫住他,认出是爹爹书房外的下人:“可是我爹找我?”“是的,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苏慕点点头便朝着书房走去。
苏慕进了书房,那小厮留在外面守着。沐阙见女儿来了,朝他招招手,然后从书架上取出一个锦盒。苏慕疑惑的看着自家爹爹,拧着眉头。
“爹爹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辛苦,丝毫不敢放松自己。自从你娘去世后,我便一直把你当做男儿来养,自小习武,学习捕灵弑魔之术,钻研奇门遁甲,无人时还要练习琴棋书画。爹爹知道你的苦,知道你的不愿,可是只有让你变强才能不受伤害,不受别人欺负。”沐阙抚摸着锦盒,眼底是无尽的沧桑。苏慕抿着唇,没有说话。沐阙轻轻叹气,接着说,“如今你既已决定踏上那条路,爹爹不会阻止。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百草籍》,如今交给你,我也是完成了你娘的心愿,希望它可以帮你度过难关。”锦盒被沐阙小心翼翼的放到苏慕手里,苏慕捧着锦盒,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爹爹的眼睛,说:“慕儿知道了,慕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沐阙欣慰的点点头,又自袖子里摸出一块金牌揣入苏慕手心,他郑重的拍了拍苏慕的肩膀:“这是皇上赐给爹的免死金牌,爹爹用不上了,你要在恰当的时候用它保命。听到了吗?”“是。爹,您放心,慕儿绝不会有事的,慕儿也不会让爹有事!”苏慕单膝跪在地上,双眼目光坚定。
沐阙把他扶起来,手搭在他的肩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沐阙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明亮,似要晃瞎他的眼睛,他揉了揉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的眼睛,喃喃道:“人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苏慕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爹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远,他攥紧手中的免死金牌和装着《百草籍》的锦盒,缓缓勾起唇角。
园子里的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苏慕不知不觉间竟到了百里晨住的别院。嗤笑一声,转身欲走,他的身子却猛地僵住,动弹不得。
一阵寒风吹过,像刀子一样锋利,刮的他脸颊生疼。面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慢慢转过身,苏慕看见了一张苍白冰冷的脸。那人生的一双丹凤眼,眸光凶狠,苏慕觉得被他注视的地方就像被刀子刺过一样,阵阵刺痛。“好厉害!”苏慕暗想,“我竟然没有查探到他的力量!”
那人慢慢走进,苏慕也逐渐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男子生的极美,让身为姑娘的自己自愧不如。
“你是何人?”苏慕拧着眉,暗自运气想恢复自己的身体,却是徒劳。因为动弹不得,苏慕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逐渐靠近,直到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苏慕有些急了,他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男子,他可以清楚的看见男子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还有男子没有血色的唇瓣。
“你为什么救他?”男子冷冰冰的问,好像他说话喷出的气体也是没有温度的,苏慕不禁打了个冷战。救他?救谁?苏慕想,是百里晨吗?她再次凝眉看向男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男子看了苏慕半响,突然冷笑起来,他抓住苏慕束着头发的发带,刷的往下一扯,苏慕如墨的长发倾泻下来,垂到腰际。苏慕目光一凌,警惕的盯着他。
指尖的发带被风吹走,男子素手一挥,苏慕只闻到一股异香就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