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鹂放假了,天天往悦兰家跑,悦兰笑言油价上涨,她这蹭饭的代价也太大了。
唐鹂笑着说:“油费有老板买单呢!”
悦兰无所谓地笑了笑。
唐鹂放下饭碗,用筷子轻轻敲打着碗沿,瓷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其实,我是过来公干的。”
泽阳两年前就在D市物色好了校址,要在D市开分校。因为赶在秋季开学招生,所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要完成最后的收尾工程。泽阳知道她俩要好,所以把钦差大臣这桩差事交给了她。
钦差大臣的活儿也不轻松,新校除了按照EG一向的风格设计装修外,还参入了西方学校的元素,在设备和配置上也是相当先进。泽阳是一丝不苟的人,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校门口的音乐喷泉有一个喷嘴角度偏了5度,也给他揪出来了,让工程部重做。按他的说法,治学要严谨,作为教育人的地方来不得一点偏差,细节体现成败。当时唐鹂有点咋舌,说一个喷泉偏了5度也不至于影响多大吧?重装后,他让她试听了音乐效果,真是东家之子,恰到好处,让唐鹂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唐鹂只能顶着烈日和高温,在崭新的楼群里带着技术员核对图纸,看工程人员调试仪器,对老板汇报进展。
唐鹂悲壮地说:“我把青春献给了EG,老板可要赔偿我青春损失费!”
泽阳凉薄地说:“你把悦兰母子俩照顾好了,再来跟我谈条件。”
唐鹂照着镜子看着晒黑的皮肤,气得心里直骂黑心老板。
不过,谁照顾谁还说不定。有悦兰在还真好,一身汗水到了悦兰家,悦兰就分秒不差地端上饭菜,撑得唐鹂直喊要减肥了。
唐鹂想这个工程一直不完也挺好的——这个想法可不敢让老板知道!
唐鹂看着她,问:“悦兰,不然你来我们学校吧?”
悦兰手里停了一下。自从回到家里,不是没想过工作的事情。毕业证、教师资格证以及其他的一切证件都压在地底下,要重新补办这些证明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学历证书、没有身份证明,就算是去打短工也没有敢要,母子俩的生活费和无忌的学费都是迫在眉睫的开支。悦兰不想当米虫,在受伤期间受人的恩惠已太多,想获得心灵上的自由,物质上也得有自由才行呀!
但是去他的学校合适吗?
仿佛看出了悦兰的忧虑,唐鹂激将说:“你需要工作,我们需要教师。你不是说光明坦荡吗?如果你不敢应聘,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不然,就是怕范医生吃醋吧?”
悦兰轻笑着说:“你用不着激我,如果我想去了,不用激也会去,反之,任你怎么激也没用。”
唐鹂继续说:“就算是为了无忌着想,你也不应该拒绝,我们学校的薪水可比普通学校高多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日后难免经常见面,会不会越搅越乱,越描越黑?
“唐鹂,让我再考虑一下吧。反正还有两个月才开学,我想好了再答复你。”
唐鹂一副不愿再说的表情,放下碗筷,到沙发上抱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移动鼠标。
电脑是无忌生日时泽阳送的礼物,说是给无忌的礼物,大家都心知肚明——明明就是怕悦兰闷在家里太无聊,又怕悦兰拒绝才托了无忌的名义。
最后,连唐鹂都看不过眼了,悲呼:“怎么就没有年轻多金英俊痴情的公子变着法儿送我礼物讨我欢心呢?真是老天偏心呀!”
“悦兰,你什么时候写了这么多东西?”唐鹂边看边问。
悦兰边收拾碗筷边回答:“都是以前写的,估计现在也成了地下文物了。这段时间有空,才慢慢把它们从脑海里整理出来。”
“你还记得我们班那个小个子男生叫陆璇忠的吗?他现在一家文学刊物做编辑,前段时间老是让我帮他组稿,干脆发给他算了。”
“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能得到我们大才女的墨宝,他该跪谢老天,感激涕零了。我现在就发给他。”
“呵,我已经好几年没发表文章了,都怕贻笑大方了。”
“你都这样说,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我们这些人可只能望你项背了。”
过了几天,陆璇忠发来回信,说采用了两篇,给兄弟期刊推荐了几篇,反馈的意见也很好,并约了下一期的稿件。
唐鹂搂着悦兰的肩膀说:“终于有人能请我吃饭了!”
这让悦兰很欣慰。赋闲在家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的日子是让人恐慌的,寄生虫一样的生活让悦兰觉得特别无能,特别虚空。直到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了铅字,得到别人的肯定,才抓回了一点点的真实感和价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