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许攸所赐,舒简被悄无声息地送回了舒府,连隔壁下间守夜的丫鬟都未惊动。她询问了一下他接下来做什么,可需要她的帮忙时,许攸却是笑了一声,神秘地说道:“我来这里,不过是找一个女孩。”
舒简露出了然的表情,同样朝他挤眉弄眼:“明白,明白。”
许攸准备告辞,舒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倘若公子需要我的帮助,虽不知能帮上什么,但只要一声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不是个喜欢亏欠别人的人,更何况这般大的一个人情。若有机会,必定会还清的。
许攸微一点头,温润如玉,身形却慢慢变由透明,在月光下轰然斑驳,一丝痕迹都无,消失得好像从未出现。
舒简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许攸一走,她身上习惯了摆在人前的架子瞬间被撤走,轻松了许多。这一松,肚子便咕咕地叫起来,眼睛一扫,嘿,桌上还有几盘糕点。
她兴奋地一跨就挪到了桌前,大刀阔斧地叉开腿坐在凳子前,糕点沾手还没来得及送入嘴巴里,却惊异地发现桌子上头还有封信,上头娟秀的字迹,写了遗书二字。
舒简心里头咯噔一下,赶紧把糕点先塞进嘴巴里,抄起这份信件便想从窗户口扔出去,想了想又不对,万一被别人拾到然后认出了笔记呢?可如今天气微热,房里也没火盆之类的东西,她思考了会,便把信藏到了自己的床褥底下,还是三床被褥之下,靠着木地板的地方。
又垫吧了两块糕点,舒简心满意思地拍着饱饱的肚子,上床睡觉。
不过客观而言,这点心做的真难吃,油腻腻,甜歪歪,一点精致都不见。
第二天,下间守夜的大丫鬟梅枝红肿着眼睛推门而入,打算伺候自家姑娘洗漱。却见姑娘昨日连帷帐都未拉下来,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梅枝觉得昨夜姑娘大概是同她一样,伤心狠了,眼中不由悲戚更甚。
这动静有点大,舒简被吵得哼唧一声睁开眼,一眼就瞧到个素未蒙面的丫头呆在自己窗前,差点被吓得跳起来。那丫鬟还未察觉到舒简的惊慌,低着脑袋道:“梅枝,梅枝为姑娘洗漱更衣。”
“站住,”舒简叫住了正埋着头退后的丫头,觉得她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抬起脸来。”
梅枝听话的抬脸,秀气的脸蛋上两眼肿的跟桃一样。
舒简一愣,真是心疼夹杂着暴怒,这般标志的小丫头怎么给哭成这样,暴殄天物!
外头又有个小丫头匆匆跑进来,急忙道:“六姑娘,七姑娘来了。”
舒简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丫头嘴里的六姑娘可能是自己,而那个七姑娘嘛......
梅枝听言,脸上的泪珠都没来得及去收回,就气愤地不停跺脚,转头就朝自家姑娘说道:“姑娘,您一昧地让着那个七姑娘,直说妹妹还小,任由她胡来,如今您还病着,她就这么嚣张地冲上门。这里可是舒府,姑娘您父亲是长房,哪由得她这个三房的姑娘胡来,奴婢这就叫上大爷二爷四姑娘,三爷和五姑娘还在二房那,奴婢走快些也是赶得上的,怎么着都要找些疼姑娘的哥哥姐姐为姑娘做主。”
舒简恨不得握住梅枝的手,乖乖,真是个人才,把府里的情况都差不多说了个遍,倒是省了旁敲侧击地一顿拷问了。
梅枝刚刚气呼呼地踏出了两步,忽然脸色一白,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也被一股大力压着,身子趴着起都起不来。
舒简还老神在在地思考着今早吃些什么,一下子被这一个两个的突发情况给吓了一跳:“怎么?你们怎么了?”
“威压.......七姑娘的,七阶威压。”
周郡是个小镇,都没多少二重天高手,人家也省了说一重天。不过舒府的七姑娘舒姝,也算是个闻名小城的天才,十三岁便已经是个小高手,也无怪蛮横骄纵。
外头一声娇笑声传来:“一个奴才都比姑娘家有见识,舒简,你这个废物东西!”
来者本意看来就是要羞辱这具身子的主人的,可舒简根本气都没气,抬头看着急速从外头跑来的人影,眉头一挑,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一道粉红色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了房门口,五官稚嫩还未张开,甜美可爱的脸蛋上却一片扭曲的鄙夷之色:“便是你这个废物,害得舒府颜面扫地,害得我们兄弟姐妹脸面无存,你却还在床上......不对,你怎么还能坐在床上,为什么不怕我的威压?”
“什么威压,”舒简面色不改地说道,“我需要怕吗?”
舒姝憋红了小脸,半天憋出了两个字:“混账!”
“我混账,我为什么混账?这婚是我退的吗?是我言而无信吗?”舒简几个问题抛出,瞬间就把舒姝轰炸得哑口无言,舒简笑了笑,乘胜追击,“害舒府颜面扫地,害兄弟姐妹们颜面无存的是那退婚的沐阳公子,而不是我舒简。”
舒姝微微晕了一下,平日里舒简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病美人样,遇到不顺心的事只会哭,整天汤药不断,咳嗽得有上声没下气的,没得叫人恶心,今日怎么这般锐利,咄咄逼人了?
她微微思量了两下,尖声道:“不对,若不是你这个废物体质羸弱修习不得,沐阳公子至于退婚吗?”
“哦?我记得我出生之时便已经是虚弱身子,为何沐家仍然要与我结亲,”舒简抬眼,毫不留情带着讥笑,“恐怕是沐家当初还真未想过沐阳会有今日成就。如今他功成,沐家自然想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好把家族再扩大一番,更加枝繁叶茂,对否?”
其实舒简就是猜的,舒家对面那条街就是沐府所在,她昨日回来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按占地面积和繁华程度,舒府其实更胜一筹。让沐阳弃了信誉的退婚,除了家族利益,也没什么了。
舒简又暗自哀叹一声,不过这世道,无论如何,受万夫所指的依旧是女人啊。
不过舒简这么随口一说,还真是说对了,舒姝的天赋在周郡屈指可数,如今修为是七阶,而十七岁的沐阳是九阶,差一步就能突破至二重天,当之无愧的天才之名。若是今年能突破,那整个江南国,也算是排的上号了。
舒姝自知说不过了,杏目一瞪,干脆发起狠来,手里聚起了一团内力,怒道:“小废物,我打死你!”
舒简连看都看得看她一眼了,哼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你也只敢耍耍威压发发脾气,家规在前,你真敢伤我?”
“你!”
“小打小闹,原也没什么,”舒简笑道,毫无痕迹地威胁,“但是若是身上更重一些的伤呢,今日可只有七妹妹一人来过我这小屋子。”
舒姝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又拔高了一个音调:“废物,你怎么不去死。”手上的内力化作红色的球,像是一团火焰直接拍向了屋子里的一个花瓶,转身便跑走了。
梅枝尖叫了声,舒简却看着那个花瓶晃啊晃啊转悠了半圈,硬生生又被一股力道给扶正。
舒简就这般轻易地把舒姝给轰走了,梅枝强硬地扶着舒简做到了妆镜前,铜镜自然比不上现代的镜子,光线暗且还有局部夸大功能,舒简也只粗粗看了看,眉是眉眼是眼,唇红齿白小俏鼻,长得不错,她还挺满意的。
梅枝便梳着头发边不停絮叨:“姑娘这样想就好了,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么眼睛一闭,谁知道是死了,还是到别的什么地方继续活着呢......”
舒简忽然灵光一现,猛地回头抓住了梅枝的小手,激动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头皮上一阵撕裂的疼痛就先闯进了她的思维,疼的她嗷呜地一声鬼叫。梅枝也诧异地看着自己手上缠着姑娘发丝的梳子,忙道:“姑娘别动,奴婢给您理下来。”
舒简极为沮丧,想着自己在现代就是因为头发问题而剪了短发,总不能到古代也把头发给剪了吧。
“梅枝,我饿了。”
“姑娘马上好,今天可是九月初九,三房家宴的日子,打扮得还得正规些。不过姑娘的身子,真的没什么吗?”
舒简一愣,顿时警铃大作,想着自己到时候连亲妈都认不出,那可完蛋了。连忙以手扶额,装作头痛的样子,哀声唤道:“哎哟哟哟,这天怎么这么亮,风一吹,一下子头就疼了。”
梅枝被吓了一条,干净起身关了门窗,扶着自家姑娘到床上,道:“姑娘好好歇着就是,大爷和大奶奶那处奴婢去告假,想来他们也是能谅解的。”说着就打算要退下。
“哎,等等。”
梅枝听话地停下了步子。
舒简咽了口口水:“记得拿些早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