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舒简心里头就咯噔一下,糟了!该不会是什么这边闻名的大人物吧。
舒景赫看起来并不是好糊弄的主啊,若是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那不就刚刚死里逃生,又要羊入虎口了?
祸从口出,罪过啊罪过。
舒景赫冰凉凉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舒简本来想回一句我是真傻,临出口了,觉得好像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微微张了张嘴唇,还是把这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看来她今天是被揍得狠了,身上的伤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转不过弯来,还是好像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她此刻偏着脑袋硬是纠结,到底自己是装傻还是真傻。
舒景赫犹自不知道舒简的纠结和他的问题早已不是一个,语气冰凉凉,像是本来三九天气再迎面一桶带着冰渣的寒水浇下。
“看你这般的糊弄模样,真是恨不得你死了,”舒景赫胸口起伏了两下,看着舒简的模样,伸出的手臂慢慢地垂下,一下子就恢复了平淡淡的样貌,如是地说道,“也好过你这般好的躯体,因为你而做出的这般大的牺牲。”
舒简抬头看他,暂且停下了脑子里的争论,先把舒景赫又盖上了一个变态的标签。
他舒景赫可是这句身体的亲哥哥耶!就这般冷血吗?
不过看样子他知道不少,且和自己密切相关的往事,再不好的态度自己也得怂拉下脸皮,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他,这位大人,是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舒景赫那一副“你说呢”的眼神,略带鄙夷地看着她。
舒简仰头忧伤:“原来,我活着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啊。”
舒景赫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大婶婶,那位大人,忍辱十月就是为了让你活着,活得好,活得久,你却这般的不思进取,乐于现状,我已经有些搞不懂,他们两当初将你创造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他口中说的大婶婶,应该是舒简这位六姑娘的亲生娘亲吧…
舒简心里头又是咯噔一声,可怜见的,刚刚那么惨烈的战役刚过又开始玩她的心脏。听听这句话,说的委婉动听又略带回肠荡气,是不是说明了,她,舒简,是个认错爹爹的女娃!
生父另有其人!还是个大人!
所以她才会有着自己家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可是…
不对。
还是不对!
舒简心里暗暗地比较了一下舒家小辈兄弟姐妹七人的长相,血缘所致,基因所组成的人体那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几个仔仔细细地比较琢磨,还真是能看出几分相像。
但若是巧合呢?
毕竟这里不是地球,是所谓的天祖地母创造出来的异世界,有没有基因DNA氨基酸什么还是一个未知的问题,万一这里的婴孩可以在娘胎里控制容貌呢?
舒简抓了把和着冰雪的泥巴往脑门上拍,冻得像是在额头上每一寸肌肤里刺上尖锐的长针,这才找回了她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思绪。
她开始冷静地思考,眼神虚无缥缈地,又不由地向着舒景赫望去一眼。
不可能!
舒简忽然一下子把这个想法从心里头彻底地排除干净,外在的条件尚可以发生意外和改变,但是内在不可能。
舒景赫的心思便是所谓的内在。
若她当真是一个私生女的话,而舒景赫又以重诺承诺了会保护好她,那就应该早早地将她带离了舒家,周郡甚至是江南国,走的越远越好,只要呆在舒家一天,那么这个身份就有一分的可能被拆穿!
身为舒家家主的舒悦肯无缘无故让自己带上绿帽子吗?
或者说,肯知道了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还会让这蓬勃的绿色在头顶上依旧迎风招展吗?
绝不可能!
所以说,舒景赫的做法也极为可疑。这等前后相驳的悖论,最后想来想去,踏出了几步路都是错误的,一下子又撤回了源头,也只有舒景赫在撒谎,这个解释最有可行性!
舒简这般地想着,看向了舒景赫的目光就怪异且目的不明了。这个人倘若在撒谎,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瑟瑟撕裂的点片光辉下,一人,一剑,墨衣,枯叶点眉间,深黛融浅黄。他的目光早已从舒简的身上撤去,笔直的身形,笔直的脖颈,微微仰着,思绪也不知道飘向了哪处。
周围只有风过巢穴的细小乐声,一点的清脆很是容易被人捕捉得到。
舒简忽然的,全全地把信任交付与他,无关理性,只是从心,从容。
反正命是她自己的,如今这个小拐点的地方,赌上一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舒景赫的背影不动,他的身子也岿然不动,舒简安安分分地坐在他的阴影地方,安静地看着这人棱角分明,俊秀异常的侧脸一会,心绪逐渐地稳定了些,便把眼睛挪到另一处,开始继续思考。
她的脑子已经冷静了下来,思绪也开始变得清晰多了,数个齿轮环环相扣,她也能顺着次序,一点点地查看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如果两个假设都成立呢?
舒简忽然想到了这处,若是以她的天赋当真是一位大人的血脉,而且,舒家家主舒悦,她舒简口口声声叫的爹爹早就知道这样的事呢?
她抖了一下,准备严严实实地打了个叉。
可是心里头那个沾了大红朱砂的审判毛笔刚刚准备粘上宣纸,一滴红墨都像是血珠一般低落下来,晕染成一片桃花,她又忽然更多了一个疑惑。
很冒险,很刺激,也很不可思议。
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许攸探查自己身体情况的时候,跟她说的两个丹田之事。
丹田干什么要两个,又不是肾。
她浑身忽然一麻,一股凉气顺着中央脊椎从尾巴根下头往上跑。
舒景悦那个疯子说,他与她诞生方式与众不同。
万一,她身上既有着那位大人的血脉,又是舒悦的亲生女儿呢?
耳边忽然窸窣地传来一阵泥土颤动的响声,眼睛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往发声的地方一撇,忽然看到那个刚刚被大力道砸出的大坑边缘地方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跟哪里扒来的枯树皮往白色油漆里浸了一下一样,惨白,且沟壑交错,一看便是一只老人的手。
舒简的心脏,又砰砰地跳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