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王为西塞军派来了两名助手,两名资质和等级皆为极品的巫隐。
只消一眼,便知道这一男一女是来自祭祀团的,没有别的组织,能够抢夺祭祀团的徽章和徽章上的鹰。
宁苍给了他们需要的每一种资源,对他们的每一个要求都调集全部的力量去完成,为了让他们的灵力能够保持在巅峰状态,还破例跟宁光要了灵药。
不知是职业冲突还是天生的不顺眼,年纪一大把的巫隐没给过宁光一个好眼色。
这也无所谓,宁光自忖也没什么非要他们喜欢不可的理由。
紧张的备战在最后到来的黄沙漫天中转为出战,双方士兵掀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太阳在这一日费尽全力也穿不透沉重的沙幕,颓废地洒在接近天空的沙粒之上,泛着疲惫的黄。
没有地形,没有掩护,没有犹豫,只有下定决心的勇往直前。
原来宁光眼中看到的沙幕,只是远处兵马来临卷起的沙土,双方并没有真正进入厮杀阶段。
西塞军在推进了数百米之后也停下来,等着沙幕过去,看清敌军面容。
强大的巫隐双手印结一打,推了出去,只见两道黑色的人影穿入沙幕,沙土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影子灌注进去,疯狂旋转的影子很快就让空中的沙土平静下来,伴随着完成了的使命,坠入地面,化为粗沙。
这一看,大家都吃了一惊,西塞军军容严整肃穆,阵势强大,对面的夏阳国敌人却是一群身穿着土黄色教袍的百姓,老弱病残都穿插在队伍中,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来朝拜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领头人。
“夏王想靠你们夺取西塞吗?”宁苍骑在他日行千里的宝马上,语气中冷漠与骄傲并存,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但如果这是夏阳王的诡计呢?
夏阳的队伍中站出了一位眉毛和头发混在一起也分不出哪个更长、哪个更白的老人,毫不示弱地站在宁苍的马下,眼神被时光磨练的没有了犀利,得到了另一种财富,名字叫做平和,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摇晃和闪开的意思,他的面上还带着如神一般审视世人的淡然神色。
“苍狼将军,我们此行只是为了见神女,无意开战。”
听到“神女”二字,宁苍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只是戴了面具的缘故,没有人能一探究竟。他们是要来带走宁光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吗?
宁光这时正在大军后方,等着开战,听到这场对话,觉得今日似乎不用恶战,可以很轻易地握手言和了。
“想见神女,得先过了西塞军这关。”宁苍的阴冷声色狠狠的砸到了大家的心口,数十万的将士是无辜的,他们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保家卫国,如今要为了一个不知为何物的神女白白牺牲,没有任何解释的将军和平时大不相同。
想要立即出现的宁光,停住了脚步,她心里涌过一个巨大的疑问,宁苍难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神女,却一直都没有揭穿?
也是,她欲盖弥彰的谎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相信了,关心妹妹的哥哥,不是应该更加警惕身边陌生人的出现吗?
“我们都是夏阳国的普通百姓,必然打不过威武雄壮的西塞军,将军何必为难我们呢?”老人虽然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既然来了,想必和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都不愿意空手而归,不战,哪里来的战利品?”
“兄弟们,我们要不要战?要不要胜?”宁苍音量升高了许多,加上内力,声音传得很远。
“战,必胜!战,必胜!战,必胜!”三声回应,一声赛过一声,一句比一句更有底气,在这黄沙地上,激起了一阵又一阵旋风,扬起了壮观的矛和盾。
这是他们的将军,守护帝国的大功臣,他们有什么理由怀疑他?
“我们只要见到神女,无意侵犯贵国领土,将军无须欺人太甚。”
从夏阳的队伍中又走出一名代表,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土黄色的教袍也这遮盖不了他健硕的身躯,浓眉大眼,生得好汉一个。没有内力辅助,他的声音已经能够穿透整个西塞军了。
“夏阳人想要跨过边境线,就得先打败西塞军。”宁苍毫不退让。
“今日不见到神女,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大汉对于宁苍的威胁,没有正面回应,这次倾城而出的夏阳百姓,受了夏王之命来迎神女,能平安如愿以偿最好,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们也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铺出朝觐神女之路的。
两名巫隐在阵前已经待得够久了,他们最能发挥的作用如果没有战斗的话,意义也不大,但是他们的骄傲不容许他们毫无建树地打道回府,大汉的话正中他们下怀。
“既然你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男性巫隐不待宁苍发言,已经投掷出一个黄色的药瓶,只要沾到其中的气体,会瞬间瘫痪,慢慢的七窍流血而死。
他们不仅仅是来寻求胜利和军功的,苍都的日子太过平静,他们还来寻找血腥的刺激,别人的痛苦越深重,他们的心里越欢乐。
小瓶子没有投掷到大汉的身边,而是被白发白须的老人在半空中截住了,没人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因为大家看到的只有最后落在老人手中的药瓶冒着火星,化成灰烬落到地上,他的脚下有了一小片黑色的粉末。
“苍都的礼节,是被苍王给败光了吗?”老人的神色里有些波动,他不怕这些小把戏,他只是瞧不起这样的战斗,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竟然使出了这么狠的招数。
“我们尊贵的王上,岂是由你这个老匹夫来评说的!”巫隐恼羞成怒,一把黑色的试剂又以各种离奇的轨迹刺向夏阳老人,有一两滴因为力量过大洒出容器的药汁落到地面,立马把沙土染成黑色,顺着染黑的沙土向下深入,也不知它能走多久,但它足够引发绝望和恐慌了。
宁光虽然没有出现,却没有放松对前面战况的关注,她有点担心夏阳老人,十二支试剂,分别是十二种不同的毒液,每一支,都足以毁灭一个营的士兵。
另一名巫隐也没有闲着,在袖口中偷偷地放出了真正的杀手,一只很小很小的蝎珠,有丝连在手指可以随时掌控蝎珠。
普通的巫隐有了蝎子作为宠物就很不错了,但最好的巫隐总有更好的装备,譬如毒蝎和毒蛛交配之后产下的蝎珠,兼具两种毒物之长,只要它的小爪子碰到人的肉体,人就没救了。
越小的毒蛛,寿命越长,毒性越高。
这名巫隐的毒蛛,显然先天就有着极好的品种,后天又接受了极端的培养,不出则已,一出,必胜。
夏阳老人果然被十二支试剂分了神,虽然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躲,放出了星星之火来摧毁,仍旧有一支在他背后悄然来临,他却无法顾及。
毒蛛顺着沙地,如影子一样疾行,它或许都用不着出击了。
夏阳人民用悲悯的神情看着即将灰飞烟灭的长老,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他们都是光之神的教徒,他们信奉光的力量,如果光之神感受到他们的虔诚,自然会出手相助的。
眼看那只试剂就要接触到老人的衣服了,一道黄色光芒在试剂即将插入的地方封锁了它的道路,试剂无法前进毫分,不甘心地又转向其他方位,此时,夏阳老人已经解决了其他的麻烦,看到这支漏网之鱼,星星点点的火光就攀上了试剂,燃烧着的试剂向下坠去。
沙土里的蝎珠在前行的时候,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阻力,一片白色的光雾挡在它面前,它明知不能向其中前进,还是被里面的光色吸引着慢慢爬了进去,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巫隐感到手指上的蛛丝再也没有动静,试探着拉了拉,只拉回了一段蛛丝,蛛丝前面的蝎珠,不翼而飞。
她的脸色大变,她的心头肉,骨中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她培养了五十余年的绝无仅有的蝎珠,今日一战而败。
这口怒气,她如何忍得?宠在人在,宠亡人亡。
她怀着的绝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可怜的蝎珠,更是为了自己残酷的被束缚的命运,她虽在别人眼里活得够久了,她自己却还嫌活得不够长。
她踏出了队列,目色通红,显然陷入魔化状态,“你杀了我的蝎珠,现在为它陪葬吧。”
灰色的袍子上,那只硕大的蝎子也在跟着渐渐增长的魔气变得活跃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破衣而出。
“住手。”
宁光终于不再忍耐了,魔,又是魔,难道苍都的祭祀团竟成了魔人的安乐窝吗?
“神女。”
夏阳子民看到凌空而来的宁光,她的金发上洒满阳光,如同缀满珍珠;她的面容惊艳无双,紫眸熠熠生辉;她裙摆之下盛开无数七色莲花,她跨过时间和空间,终于回到了她的家,终于,再次站在高处,俯视苍生。
所有的夏阳人跪在地上,前身匍匐,手掌置于额头之下。
不侵犯,不邪狞,至高无上,不遗余力地表达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