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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子夜边城

水面响起的浪花声让冥想了一夜的宁光清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空气中还有水雾在弥漫,凉气再过一个月就会转化为寒气了。

青宁没有带回豆豆,倒是带回了一个红发红衣的男孩子,比青宁高了半个头,面容精致,狭长的眼睛里,眼神清澈见底,体格修长,假以时日,也是融煦这个级别的祸水。

”姐姐,你要好好照顾我的男人,等到你们干完了大事业,我就去寻他。“青宁正色看着宁光,拜托的内容让宁光觉得一时没转过弯。

”好的,没问题啊,但是我的小狐狸呢?“

那个男孩有些不自在,看了看青宁,获得一个温柔的鼓励眼神,说他自己便是炎阳。

宁光这下转过来了,感情一晚上就进化成人形了呀,这青宁该是有多强大的修为才能做到这一点啊,她看着炎阳和青宁的眼神耐人寻味。

炎阳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他怕宁光误会青宁,就连忙解释道:“主人,青宁只是用法术唤起了我前几世的记忆,记忆恢复之后,封印解开,我就回复到人形了。”

炎阳是世代传承的,它每被融合一次就会开启新一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会被强行封存,于是,它就只能从最开始慢慢随着主人成长,自己也只能一世世的进化,永无止境。

宁光略微感到伤感,“那你有自己的名字的吧?”

“有,我叫炎焰。”

“果真是个好名字。以后我会把你当成弟弟来照顾,你当我是姐姐就好,豆豆已成往事,以后我会改口叫你炎炎的。”一下子多了这么个修为精深,又天姿国色的弟弟,宁光很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融煦也开心,终于不用再无休止地抱着那毛茸茸的小生物了。

青宁和阳阳又依依惜别了好久,作为长辈,看着两个孩子卿卿我我,心里不是个滋味。转过身看到融煦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宁光敢打赌说,男神心底在狠狠地挖苦自己,她不甘示弱,眉毛一挑,“看什么看,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融煦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他知道,神女的一生都会献给日神,她在人间轮回无数次,也只会像活了二千多年的自己一样,不会动情。

她会兼爱天下信徒,却唯独无法爱上一人,没有情根,更没有爱意。

终于,青宁以一个深吻结束了他们的告别。这让宁光看得有些呆,她以为神和人是不同的,以为神的出现就是女娲捏了个泥人,吹口气,一个活蹦乱跳、天赋异禀的神就出现了,现在看来,神的出生也很正常啊,继承父母的骨血,再一个百年一个百年地成长起来。

有了炎炎,这一路就容易多了,他是识路的,接下来只要融煦调动瞬移就好了。

西塞的边城是子夜城,子夜城自建立起就树了一口大钟在城中央,家家户户门口都挂有铜铃,当战事发生,每家每户就会敲响自家门上的铜铃,通知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和平时期,每到子夜,就会有专门的守钟人拉动钟摆,一声清晰的撞击声会安定整个子夜城百姓的心,每户最后一个醒着守钟的人直到此时,才会安心睡觉。

这个城的百姓经受了太多战乱和屠杀,他们明白警惕就意味着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三百多年来,这样的传统从未破过。

宁光三人很快就到了子夜城,这个城的繁华比起苍都来说,更内敛,更厚重,苍都满城浮躁,那里的百姓一年四季生活在春天的心情里,他们讨论得最多的是水月楼和碎月阁,流传得最广的是闲言碎语,最受欢迎的商品是西工作坊里摆在柜台内的金樽玉宇,最常见的冲突是西城子弟游荡到东城去拳打脚踢。

还没进子夜城,这座防御得像堡垒的城已经给宁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城墙都是由黑色粒方石修建的,可以抵抗法术攻击,密度很大,普通的城墙砖,十块也很难比得上一块粒方石的坚硬度,站岗的士兵全身紧紧包裹在盔甲里,一动不动。

子夜城已经由二王主苍平治理多年了,苍平是老苍王十分器重的一个儿子,原本是准备放在苍都养着的,还能张张嘴号令全国,后来因为苍平和老苍王在某件事情上意见相左,还极力劝谏,老苍王终于不耐烦了,把他送到了这个号称是苍珠帝国西大门的子夜城。

自苍且即位之后,苍平再也没有回过苍都,传言兄弟不和。

宁光不再用法术,三人一起走向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把他们拦了下来,问他们有没有进城许可。

从来没听说过进城还要许可的道理,宁光还是很客气地说他们是来找宁苍的,自己是宁苍的妹妹。

士兵无动于衷,告诉他们如果没有许可,就不能进城。

宁光拉住了准备放火的炎炎,她是来帮宁苍的,可不想给他添麻烦。

无奈之中,想到惜月已经被安置在这子夜城了,就问:“惜月公主还在城内吗?”

士兵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惜月公主在城内的事情,这可是高度保密的,要不是上次公主连夜出城去西塞大军营地,他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公主前几天出城了。”

“那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宁光刚看到的希望总不能这么破灭掉吧。

“不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士兵,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呢,这小姐也太看得起他了。

运气不是很好啊,惜月出了城,他们可怎么进去呢?

正当宁光愁眉不展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千夫长,他看到这几个穿着贵族衣服的人在这边停了好久都没有进城,觉得很奇怪,问了守城士兵,才知道这三人没有进城许可。

千夫长说话比小兵说话有用多了,他说没有进城许可是不能放行的,但是一会儿城主过来巡视的时候,他会把他们的情况报告给城主,请城主定夺。

这个“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苍平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城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他的生辰和除夕夜,每日都会巡城,与士兵的关系非常融洽,被百姓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只带了两个随从就来巡城了,宁光他们所在的东城门是最后一站。

因为在边塞久经风沙,苍平比起他的兄弟们有着更为坚毅和棱角分明的轮廓,眼神深邃,身形挺拔,穿的黑甲,腰间配着一把看似朴实无华的剑。

听了千夫长的报告,他看向宁光三人,子夜城不知这几年抓了多少奸细,所以今年就开始实行进城许可证制度了,只有他亲自签发的才有效,即使这样,还是有奸细混进了子夜城。所以,他不得不对任何陌生来客保持高度警惕。

“二王主,我叫宁光,是宁将军的妹妹。”宁光看到苍平注视他们,开始自我介绍,希望可以打消他的疑虑,赶紧让他们进城。

苍平听到“二王主”,就知道这几人是苍都来的无疑了,西塞军的所有补给物资都要从子夜城领取,他和宁苍还是有很深的交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比拜把兄弟还要好的兄弟,他自然知道宁苍是有一个留在苍都上学的妹妹,而且还十分宠爱自己的妹妹。

面前这个不施粉黛却美得不惹尘埃的少女,若真的是宁苍的妹妹,也怪不得宁苍会如此挂念了,只是,她来寻亲,怕不是时候啊。

苍平收起了审视的眼神,他相信了这只穿一身白衣,只插一根发簪的少女就是宁光,没有其他人能把一身白衣穿出脱俗的气质,也没有一个爱美的女子只在头上插一根发簪。

“宁姑娘请随我进城吧。”

城主金口一开,守城士兵立刻恭恭敬敬地放行,城主的客人,就是全子夜城的客人。

跟着苍平一路走进子夜城,没有马车专候,没有特殊的随从,街道修得并不整齐,有的岔路实在是太多了,炎炎都忍不住皱皱眉头,这么复杂的路,这是要盖迷宫啊。

子夜的百姓大多穿着黑色和蓝色的布料制成的衣服,他们和善地跟苍平打招呼,没有卑躬屈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崇敬,看到城主请陌生人进了城,看到新鲜的红色和金色,都觉得十分好奇,忍不住朝着宁光三人行注目礼。

这么被人围观一路,到了苍平的府邸,外表形似苍都东城的贫民区建筑,里面的仆人也就只有一个老管家、一个老厨娘和一个小侍女而已,出来迎接的还有苍平的夫人和夫人怀里正在咿呀学语的儿子。

夫人穿的是天蓝色布料制成的衣服,衬得她更加明净。她是一个性格十分温婉的女子,她的娴静让她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很好的城主夫人,很好的母亲。

看到苍平带人回来,她先是一愣,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三个人在一起,只觉得整个院子里都生满了光辉,随即就招呼他们进屋,亲自端茶倒水。

苍平一直都温情脉脉地看着夫人,他是硬汉子,他可以破敌数千而不动容,他唯一的软肋在心里深处,在这座院子里,在面前的女子和咿咿呀呀的儿子身上。

苍平先是问了一通为什么他们会到西塞,听宁光把来龙去脉说清之后,眼神复杂,他隐隐能够猜到,苍且是受了父王的影响,他在那件事情上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父王,父王对他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把王位传给一个听话的儿子,才能保证江山的千秋万代,父王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从来不承认证明了是错误的事情。

苍且果然是和父王最为相像的,只是有的后尘该不该步,还是应该斟酌清楚的好。

“那只狐狸呢?”

“出了苍都之后,水土不服,生了几天病,就死了。”宁光悼念故人的语气使得这个故事十分伤感,炎炎都被感动了。

“你也不要难过了,生死有命,别说动物了,对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苍平在生死关头徘徊多年,对于生和死已经看得十分透彻了,活着就好好珍惜,死了也不必伤心欲绝,总之,生死有命,注定的东西,接受呢就好了。

“二王主能让我去见将军吗?”宁光可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来到这子夜城,只是为了找宁苍,可不是来编故事博同情的。

“这几日军中正忙,他怕是没有时间招待你,不如你在我府里先住上几日如何?”苍平显得有些为难。

宁光想,反正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到时候哥哥知道了消息,就会率领西塞军来迎接自己。他答应过的,他从来没有食过言。

三间客房很快被打扫出来了,布置虽简陋,却整洁有序,住在这样的地方,是在苍都的时候不敢想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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