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翰林的内心,还是很落寂的。
在那热恋的日子里,他有多少幻境般的幸福梦,一直去憧憬和想象呵。一朝放手,怎么可能?
虽然这些日子把那些回忆淡了许多。但是,一见到钟谦仲,他突然发现,那并不是淡忘,而是没有去想罢了。只要有一丝火苗的引信,提及那段刻骨铭心的爱,他都心痛欲狂。
如果真正的,再次见到蒋彬,他还不心痛至死?
而唯一有变化的,是那爱情过后留下的伤疤,没有拖垮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要彻底地忘记蒋彬。哦不,他要勇敢地去面对,面对这场失恋。
似乎心底,一团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的坚毅。而似乎的,内心还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潜流,汹涌起来。
冷静,理智,而狂热如魔。
虽说孟忭儿没有赴钟谦仲酒会的意愿,但陈翰林的突然斗志昂扬,口口声声说应当去,却也叫她大吃一惊。
而接下来,就是陈翰林在她面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缠磨。
陈翰林死皮赖脸的水磨功夫着实不俗,把她这个堂堂的孟氏集团的决策人、商界新兴崭露头角的女精英也搞得实在抹不开这个脸去。
“小陈特务,你这样怂恿我去参加酒会,是不是想见你的初恋?”孟忭儿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
陈翰林愕然半晌,又眼中笑意泛动,道:“哪里哪里,那是我的前女友,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我上初中那会儿隔壁班里的那位用红头绳扎两条细长漂亮的长辫子的马小丫。”
孟忭儿惊奇:“……”
“孟总,你要不去,把那张请帖送给我也不错啊,总比扔了好,你说不是吗?”陈翰林又笑。
孟忭儿凝重地摇头。
她可不认为把请帖给了陈翰林是件好事。如果在酒会上这小子遇到了他的刚刚分手的前女友,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惊天大案呢。可她一念及至,又不觉奇怪,为什么陈翰林在她潜意识里,变成了“这小子”了?
“不行,我怕你孤身闯祸,被人踏成肉饼,哪可得不尝失。届时,我到哪里再寻这么一个便宜的保镖去呢?”孟忭儿用深表同情的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翰林。
“……”陈翰林突然睁大眼睛,发现了新大陆,“孟总,原来你心里明镜儿似的,是故意压价儿,给我那么一丁点儿工资的!你终于说实话了!”
孟忭儿意味深长地一笑,纤纤食指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这是个秘密,你心知肚明就行啦。”
陈翰林悲摧地掩面,又鬼哭狼嚎:“原来这里真是周扒皮的家啊……”忽又神色一正,细细地想了想,道:“孟总,对先前暗杀你的事,你怎么看?”
孟忭儿神色也认真起来:“你呢?你怎么看?”
陈翰林突然笑了起来,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了,眼神幽深的望了孟忭儿一眼:“这个酒会鱼龙混杂,你真的不参加么?”
孟忭儿心里一怔,忽然惊讶的看了陈翰林一眼,发现眼前的这位保镖似乎有了点深沉的味道。更重要的是,他的提醒,竟然有几分睿智和精明。
“这个臭特务以后可不简单啊。”孟忭儿无端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报案这么些日子,警局没有半点消息。以现有的警务水平,即使立即破案不太可能,但那车牌的信息,车主的信息,还是应该可以查得到的。可现在却连半丁点的进展都没有,说明什么?这无疑告诉他们,警察局内部有了问题。
就听陈翰林侃侃而谈:“对方的手伸得这么长,连警察局都探到了,警局连你这个孟家小姐的帐都不买,那么可以断定,牵涉的人物权力不小。那个总欠揍结交广泛,而且,就是他下帖的那天,无巧不巧的出现了那事。就算与总欠揍无关,那么,听到你去参加宴会的消息,是不是,也会有人去探听你的口风呢?”
“好一个引蛇出洞!”孟忭儿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翰林一眼,“小陈特务,你可以进专案组破案去了,在我这里十分屈才了。”
陈翰林不无得意:“那是当然,我陈翰林是谁呀!中华上下五千年,风/流人物俺当先。咱的本尊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天纵奇才,如假包换,我……”
孟忭儿一听他的得瑟,实在啼笑皆非,也懒得多理,转身而去。陈翰林正自吹自擂在兴头上,不禁大叫道:“孟总,我还没有说完呢,在下我一表非凡,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狂才如海……”
孟忭儿没见过这样脸皮厚的主儿,简直抓狂至极,赶紧捂住耳朵,飞快的上楼。而陈翰林还在喋喋不休……
钟家的豪富当然也是在意料中的,不同非凡,单是钟谦钟的那一幢精装的欧式别墅,便叫人眼睛看直了。这处别墅在郊城结合部,草木掩映,比市中心的喧嚣自然清静许多,而比郊外的宁静,却又不失热闹。
别墅内,自然也少不了清池碧水,名贵花卉。
这个酒会无论从规格上,还是档次上,都算颇高的了,自然,也少不了极奢靡的花销,那排场当然没有说。但陈翰林看在眼中,却也不禁撇了撇嘴,心里暗中不以为然。不过,当那众多穿着时尚、奢侈品尽显身上的女佳宾们一个个在人群中穿梭来回时,他看花了眼。
“小陈特务,注意你的形象,别老往人家女生的身上瞄,这样很猥琐的。”
孟忭儿一身深蓝鱼尾裙穿在身上,举步优雅,向前而来。当然,她有意不让陈翰林的身价太低,把他也装扮一新,一身白色的晚礼服,倒也衣冠楚楚,英俊潇洒,如果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某家的贵公子,而非一介保镖呢!不过,这个陈翰林真不争气,眼见那么多的美女,让他眼花缭乱,竟然就盯着人家不放了。孟忭儿眼睛的余光一瞥之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心提醒陈翰林要注意体面。
“是吗?我哪里有人女生的身上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哪里猥琐了?”陈翰林那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被孟忭儿看了个现形,但还是嘴巴硬到底,绝不承认。
“还没有吗?你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孟忭儿若不是注意形象,早恨恨的给这个该死的保镖瞪过眼去了。
“啊、啊、啊?意外,意外,这是个意外!”陈翰林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白礼服的衣袖就向嘴角的口水擦了过去。
孟忭儿哭笑不得,险些叫出声来。这个家伙,实在有失体面,那礼服也是名贵的品牌,却被这人如此糟践,实在有辱斯文!
陈翰林恋恋不舍地收起看美女的目光,又凛然正经起来,伴随孟忭一侧,亦步亦趋。孟忭儿向熟络的人点头示意,他便警惕地看着一切,防止意外的发生,俨然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一缕恨恨的眼光射到了孟忭儿身上,陈翰林警觉地一顾,那目光便移开了。他不觉失笑,低声道:“孟总,问你个私人问题。你有男朋友了吧?”
“怎么?”孟忭儿微微错愕,不知道陈翰林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陈翰林向人丛中一扫,以下巴示意道:“那边好像有你的情敌!”
孟忭儿更是一愣,不解地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那里,几个女子在举杯谈笑。她瞪了陈翰林一眼,气道:“陈翰林,你胡说什么!”
陈翰林笑了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我想你和她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如果说有,女人和女人之间,那就是‘情’字,是最大的仇恨了,不是吗?”
孟忭儿恨恨的道:“是你个头,猪头!闭上你的嘴,少贫!”
人群中一阵的喧哗,只见英俊的白影一闪,钟谦仲风度翩翩的引着几个人迎了过来,满面春风的道:“忭儿,你来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我好到门口去接你嘛。你这么赏光,可叫我受宠若惊呀!”
孟忭儿浅浅一笑,道:“没什么,我自己进来就成了,哪有那么多的虚文客套?”
那后面又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胖子及时的分开众人,嬉皮笑脸道:“瞧瞧,瞧瞧,还是钟二公子的面子大啊。孟大小姐一请便到,那像咱们呀,若不是今天这酒会,哈哈,见一面都难啊。”
孟忭儿矜持地笑了一笑,道:“卫先生说笑了。”
人群一分,一位浅黄礼服的窈窕身影走了过来,看到陈翰林的那一刹那,微微一怔,又将眼光转移了开来,只道:“谦仲。”
众人眼前又一亮,钟谦仲轻轻一拉那女子,笑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人一下,这位便是孟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孟忭儿。忭儿,这位是我女朋友,蒋彬。二位多多认识一下。”
陈翰林早已身子一震,尽管事先有心理准备,还是禁不住心中一阵的抽搐。他强自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睛却也不去正视蒋彬。
孟忭儿听得介绍,不知怎么的,心里也漏跳了一个节拍。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陈翰林时,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与勉强,虽然不正眼瞧蒋彬,但也分明显示出他的故作欢颜。
“孟总,你好,经常听谦仲夸你,说你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漂亮的整个龙城都颤抖呢!”蒋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礼貌性地伸出手去。
“蒋小姐过奖了。”孟忭儿轻轻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心里一阵的暗叹,这个蒋彬,秀丽文雅,出落得如此风情,怪不得叫陈翰林如此的念念不忘呢!
两个女人礼貌性地相互对笑,倒也不失风度。
“还有还有,我来给大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孟总的保镖,陈翰林陈先生。瞧瞧,孟大小姐对保镖都这么好,一身的名牌衣衫,当真是个关怀下属的好老板呢!”钟谦仲脸上带笑,却心怀叵测,故意向众人说出陈翰林的身份,想让他当众出丑。
陈翰林却充耳不闻,只将那边侍者托盘中的红酒取了一杯,轻轻喝了一口。
这种姿态无疑把钟谦仲视若无物,比打他一个耳光都来得直接。钟谦仲脸色微微一变,本来是想给陈翰林难堪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浑没当回事。那些人也觉察出这里面的微妙变化,眼睛都瞪向了陈翰林。而孟忭儿又是担心,却也暗暗叫绝,陈翰林的这个姿态,正是无争而胜,大有气势。
“这是个什么保镖哪,这么没礼貌。孟姐姐,我也真想不到,你竟然找到一个这样的保镖!”随着娇滴滴的一声,浅蓝礼服一闪,钟谦仲的小妹钟小雅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陈翰林眼角余光瞥到,那女孩身姿婀娜,眉目俊美,只是那笑中带刺,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儿。——正是刚才恨恨地看孟忭儿的那位。
“小雅,怎么和忭儿说话呢!”钟谦仲见到自己小妹出口不遮,低声用告诫的语气训斥。
钟小雅的长睫毛一动,笑了一笑,甜声道:“好啦,二哥,是我不对啦。孟姐姐,你瞧,二哥他这么护着你!来,咱们喝杯酒,算小妹的赔罪酒,好不好?”
钟小雅招手叫过侍者,端起两只盛红酒的高脚水晶杯,一杯递给孟忭儿,笑道:“来,我们干一杯!”
孟忭儿自然不好拂了她的意思,也就和她把杯口轻轻一碰。钟小雅却乘机靠近了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放轻声音,似笑非笑的低低问道:“孟姐姐,世文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孟忭了错愕不解,钟小雅手中的红酒突然一倾,便全部淋到了她的胸衣上。
“呀!”
孟忭儿惊叫一声,回过了神,手中的杯子失手落到地上,打了个粉碎,胸前已是湿淋淋的一片。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吃了一惊,蒋彬见机快,赶紧掏出纸巾给她去擦,又叫人收拾地上残局。
“小雅,你干什么!”钟谦仲怒目横目,大声喝叱妹妹。
“我也是不小心的嘛~~再说了,孟姐姐胸怀大度,自然不会怪我的。”钟小雅噘嘴装起了无辜,心中自然得意洋洋,还不失时机地追问一句:“是吧,孟姐姐!”
“你——”钟谦仲气得脸色煞白,对这个一向娇纵刁蛮的妹妹又气又恨,又是舍不得指她一根手指头。
“算了算了,谦仲,没事的,你不要怪小雅了,她也是不小心的。”孟忭儿倒是先给钟小雅打圆场。钟小雅自然更回理直气壮,向二哥抛了个白眼,言外之意自然是:“你看到了吧?连她也帮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气得钟谦仲狠狠地一跺脚。
陈翰林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猛将那杯红酒仰脖喝下,又叫过侍者,倒了一杯,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对钟小雅道:“钟小姐,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钟小雅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这个下贱胚子,谁爱和你喝!瞧你一脸的假笑都恶心,给我走开些!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她如此的出言不逊,孟忭儿还担心陈翰林大发脾气呢,不想陈翰林还是微笑着,彬彬有礼道:“钟小姐,我这笑可是送你的礼物,就叫‘微微一笑也春光’,平常时候,我还真不舍得送给别人呢!”
“白痴!”钟小雅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蒋彬劝孟忭儿换一套自己的礼物,见孟忭儿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劝,只是颇为担心地追钟小雅而去。
钟谦仲见那红酒只是浅浅一杯,没有多少,而孟忭儿的衣服又是深色,洒在上面,如果不特意去瞧,也无碍观瞻,又道歉一番,孟忭儿反而安慰了他半晌。他不好意思的又客气之后,去招呼别人了。
陈翰林见众人都走了,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孟忭儿奇怪,正要问个究竟,他已一脸奸笑地道:“孟总,你就等着看我送给钟小姐的礼物吧!”见孟忭儿一脸不解,他也不去点破。
蒋彬追上钟小雅,轻声道:“小雅,小心那个给你敬酒的人。他越是嬉皮笑脸,心里的坏水儿越多。”
“就他?你那个前男友吧?我还用提防他?哼!”钟小雅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啊,他是我的前男友,所以我才了解他啊。所以你千万要……”她的话还没说完,钟小雅已撂下她,迳自和那些女宾们说笑去了,只是突然之间,钟小雅一声受惊尖叫,吓得她一哆嗦,再定睛看,钟小雅的礼服已经生生的脱落到地上,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衣,简直是赤/条条的站在了众人面前,春光大泄。
果然如蒋彬所担心的,陈翰林已经在敬酒的时候,偷偷把钟小雅的礼服几个重要地方割了口子,只有一丝相连,只要微一用力,那连缀处就会崩断,礼服就会自动的脱落。
钟小雅又羞又气,急切间把脱落的礼服抓起来,遮蔽了羞处,往别墅的房间里跑去。
众人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形,表情错愕之后,都是雾里看花,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陈翰林哈哈大笑,得意的道:“‘微微一笑也春光’,哈哈,这就叫‘微微一笑也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