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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晏斐独白

我叫晏斐,我是跟我妈妈姓的。

或许打我出生以来,就意味着我与别人不同吧,反正在我记事后,家里除了父母和姐姐,佣人们一律叫我“少爷”。很有民国大戏的感觉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听不惯,私下老让他们改口,但是他们从来就没听取过,还是少爷来少爷去的。现在想想跟他们说干嘛呀,直接和我爸妈说不就行了。

我三岁上的幼儿园,在一个全英文教育的学校,读了两年我妈就让我出来了,开始上小学。你想想,五岁的一个小毛孩上小学,班里我是最小的那个,人家都比我大了两岁左右。所以开学那天我带了一书包的糖果,想去哄同学开心,好让我不被孤立。但是他们都不敢要我的糖,也不敢理我,我白白带了一书包糖果,结果一个没送出去,还换来了一堆异样的眼神。我委屈的找老师哭,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拿我没办法,答应给我换座位,还让我自己选同桌。我选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做同桌,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和他打好关系我会在班里很有地位的。小孩子就是傻,其实我那时候需要找个魁梧的“老大”或者“小弟”来提身价地位吗?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用了两天和那个男孩子打好关系,然后那个男孩子因为我所以在班里的地位“刷刷”提高了。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身份差距拉开距离,所以在我的糖果攻势下,我和他们的关系都很好,我给他们的糖果他们也很喜欢。在读到三年级的这三年里,我没有假期,我被父母要求学习英语,学习法语,学习美术,学习钢琴,我每个周末都是在不停的换私教中度过的。三年级读到一半,家里人把我送到了英国去,妈妈陪我去的,我依依不舍的道别了朋友,又去到英国。

英国街头大多是典型的外国人,我们的长相差异让我感到陌生。妈妈在英国似乎有很多朋友,有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中国阿姨,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阿姨,看起来都光鲜亮丽的,总是开心地笑着,她们经常来我家。后来,我也被妈妈带着经常在各个阿姨的家里做客玩耍,我想要去英国的街头认识那些人,尤其是在路上跑的小朋友,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友好。不过我的玩伴都是那些阿姨的孩子,我所接触到的也和我在路上看到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妈妈告诉我,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叫做“富有”,我们是富有的,richman。

爸爸经常来英国,妈妈也偶尔会带着我回去,我很想念姐姐,有一次妈妈回来给我带了一个布娃娃,她说是姐姐给我的。我开心的抱着布娃娃睡觉,一睡就是三年,后来觉得男孩子抱着娃娃睡觉太女气,就没有再抱了。

我八岁来的英国,我也在英国待了很久,在我十五岁之后妈妈没有再陪我待在英国,而是请了人带我,家里的事我知道的也越来越少了。我在十六岁那年谈了第一个女朋友,是一个伦敦的女孩子,性格很开朗,是我追她的,因为她的开朗吸引了安静的我。我们只在一起三个月就分手了,因为她说我太沉默了,“像是一个总是闷闷不乐的抑郁症患者”,这是她的原话。

很快,18岁那年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她是一个中国人,叫何霄蓝,来自北京,操着一口标准的京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说我讲中文的发音很奇怪,决定要手把手教我说母语。就这样她成了我的朋友,我跟着她学了一年,她说我的中文讲得好听了很多,然后我就用这一口京腔向她表白了,意料之中,她接受了我。我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想和她结婚,我因为她而变得不再内向,但也绝对不会聒噪,相比初恋时的自己,我成为了一个温柔而体贴的男朋友。但是我们这场恋情只持续了一年,我被告知要回国了。我当时满腔热血,打电话对父亲说我不想回去了,他问我为什么,我天真地全盘托出,结果可想而知,他让我分手,我和他闹了很久,最终还是被他带回去了。

我回到了中国,发现我平白无故多了两个混血儿妹妹,母亲和姐姐对比很平静,我用了几天时间接受这个变化。由于何霄蓝的事,我和父亲的关系有点僵化了,我那时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哪也不去。姐姐总是拉着我到处玩,她说怕我对自己故土失去感情。

她曾经私下跟我说:“你别也给我把自己当外国人看,我要是再有个外国弟弟,我真要疯了。”

“怎么了?”我问她。

“那两个妹妹,”她有些不开心了,“我不喜欢,她们连句中文都不会。而且她们母女三个一来家里,我们就要全程英语交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英语不好……”

“就因为这个?”我才不信呢。

姐姐看了我一眼,说:“要不是她们妈妈的出现,老爸老妈也不会吵架,最后没办法,老爸才妥协不让她们也住家里。现在只要她们一来,家里氛围都不太对劲了。”

我看着她,指了指自己下身,说:“男人啊,不管好这个东西,迟早得倒霉。”

“这话要是让老爸听到了,你就得完了。”

“敢做还不让说了?都是男人,都理解的。”可能就是这时候吧,我和我爸的关系就没怎么好过,面上我和他是父子和谐,实际上是不能独处的。

我和我父亲不独处天下太平,一独处地动山摇,他脾气硬,有控制欲,老想让我听话;而我呢,又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不太服管,毕竟从小到大没人这样子管过我,在英国的时候我的思想几乎是不被他人所制约的。姐姐私下老损我,说我这辈子可能就只能服老婆的管教,我听了还不太乐意,谁说我妻管严了?我堂堂男子汉怕老婆,我面子放哪里放!

我想要学建筑设计,但是被家里全票否决,父母建议我去学商业贸易,姐姐建议我先别因为一时兴趣而冲动做决定。可是我是真的想学建筑设计,我想设计出与众不同的楼盘结构,轻盈而负重,还具有日本楼房那样的抗震结构。我不愿意搭理家里人的反对,因为我没有冲动做决定,而且我也没有学习商贸的兴趣,所以我很坚持。父亲和我为此吵了很多架,妈妈也劝我很多次,唯独姐姐不这样给我添堵,她说希望我学自己喜欢的,她不插手。我连教授都联系好了,是我国著名大学的建筑系教授,就只差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教授忽然跟我说学校明文规定不收半路出家的,还说教授只是带博士的,不允许替学生开什么入学后门。我知道如果我拿出我父亲的头衔,我一定可以进去,但是我不愿意,我不希望被别人说成“拼爹”,所以我失去了学习建筑的资格。

没有办法,我学习了商业贸易,但是我另辟蹊径想搞个双学位什么的,便拉了一个演艺老师的关系,结果被那老师介绍当模特。不知怎么回事,我父亲是谁忽然在老师之间传遍了,他们说什么不敢让我这个“小太爷”吃亏,天花乱坠的,我也被忽悠得答应了。

以我的条件,我可以当一个模特,我确实当了模特,也一点亏都没吃,没人给我添什么堵,更没有哪个富婆或者同性恋把眼睛往我身上放。我当了几个月就腻味了,因为我不想当一个“鲜活的衣服架”,我对服装设计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我模特这个职业也就没干了,我学习了服装设计,这一次家里人没有反对我。

我的学习毕业了,学了三年。毕业后父亲送了我一套别墅,我就住了出去,我不用忙着找工作,也不用忙着实习。父亲说打算让我进公司跑一跑,反正他觉得我这一辈子也差不多就卖给他的公司了。

不过,你觉得我会同意并按他的想法走下去吗?

有一回我在家看电视,看到了一部综艺节目,有个女嘉宾我觉得好漂亮,而且在节目里表现得特别聪明,胆子也比其他女嘉宾大。我特地看了这期节目,原来这个女嘉宾叫邢舒婕,是个演员,她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白的,笑起来特别好看,看着让人不由自主也想跟着笑。我查了一下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对一个电视机的人感兴趣,她今年25了,比我大三岁,学历是本科,科班出身的演员,去年刚红起来的,人气一路飙升。

我似乎成为了一个追星的人,我自己也不会想到我曾经嫌弃的行为会在我身上发生,我把这件事跟我的姐姐说了。我姐姐又开始嘲笑我,还说:“你就老实待着吧,还追星。”

“喜欢个明星怎么了?”我白了她一眼。

“要不要姐姐帮你啊!今晚她就能躺你床上等你了哦。”

“你以为我是缺女人?!”

“那你还要怎么着?”

“我好歹也是个有品味的人,我能看到女人就往那方面想吗?”我真受不了她的价值观,我看邢舒婕好看就想睡?那我还觉得她也挺好看的呢,我能睡了她吗?除非我是个畜生。况且我才22岁,我对这种肉体欲望可没有那么大的迷恋,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过了几个月,姐姐的生日到了。

那天我在外面玩,忽然接到姐姐的电话,让我回家,我本来打算晚上回去给她庆祝生日的,既然她都这么叫我回去了,我还怎么好意思不回去呢。

她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我一进门就看到了邢舒婕,我姐在一旁对我笑,我被她笑得背后发凉。邢舒婕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把这种见了鬼的眼神放我身上。我自诩长得挺帅的,不至于把人吓着吧,很快我意识到了她可能在惊讶什么,因为我绑了马尾。我头发本来是属于欧美男式中长发的,结果今天心血来潮给绑了个马尾,所以说她是觉得我不像个好东西了?

“姐,我绑个辫子很像变态吗?”我问我姐姐。

“不像。”然后她忽然笑了起来,悄悄对我说:“像女的。”

“……”我看了看邢舒婕,她没有再看我了,我凶巴巴地对着我姐姐问道:“你认识她不早说。”

“哪有,我是听你说你觉得她不错才去认识了一下她的,的确挺不错的,性格很好。”

“你们关系很好?”

“一般吧,不远不近。”姐姐看了我一眼,说:“我又没把你抖出去,也没把我们家抖出去,你一脸不爽干嘛?”

“哦,谢谢您嘞。”我默默解了我的马尾辫,随手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一个本能反应。

“斐哥,你这是要求偶啊?”我姐姐嘴永远那么臭。

“求偶?我还发情呢!”没法跟她好好说话。

“既然是发情了那就离我远点,那里有个漂亮姐姐。”

“……”当我弱智吗?干嘛这样和我说话。

聚会上,我连句话都没和她说,因为不敢,我看着她和其他人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包括我姐姐,差不多就是除了我之外她和其他人都相处的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我爸开吵的勇气在这里一点也没显出来,我也不是没见识过女人的菜鸟,但是我真的看到这个女人心里就有点悬乎。

可笑的事情来了,我发现自己应该是喜欢邢舒婕了,姐弟恋,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敢愿意去接近她;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愿意去认识她;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愿意试着占有她。就像我喜欢太阳但是绝不会在烈日下行走,就像我喜欢雨但是绝不会在雨天打开窗任由雨水打进我的房间,就像我喜欢风但是绝不会跑去风眼出站着吹风一样。

这种感情似乎不带什么占有欲,但又绝对是自私的,因为我不会因为她有男朋友而开心。

我姐姐曾经对我说:“斐斐,你这种行为要是让老爸老妈知道了,准能把你骂死。”

“干嘛要骂我啊?”

“你要什么能得不到?现在你这么喜欢一个女演员,被老爸知道了,他肯定觉得你没出息。他能一个电话把她召开来送给你,你信不?”

“我对她又没那种想法,把一大活人送给我干嘛?”

“你没这想法,不代表她没。”姐姐忽然认真了起来。

“她不像啊。”

“在钱和势的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单纯,人不可貌相。”

道理我都懂,只不过我不愿意成天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我的家世背景看会让人觉得我是单纯的温室花朵,其实我没有那么娇气,名人名言的大道理和小市民思想我都了解。我喜欢观察别人,这是我的一个见不得光的癖好,我习惯于不着痕迹地留意别人的对话或者表情神态,这是我到了英国后渐渐养成的习惯。因为我那时没有那么大的英语词汇量,语言不通也要靠观察和猜测来判定一个人对我的态度,是喜欢还是厌恶。

就像我那次观察邢舒婕一样,她的交际能力很棒,讲话也懂得避重就轻,所以她的话总是能引起对话者的共鸣。不过她也有些好好小姐的特质,总是会迁就别人,这种迁就和巴结无关,完全出自于习惯,所以她的耳根子应该不是很硬,对待事情的立场可能比较动摇,不过她看起来是个性格倔强的主。我在一些节目里看到的邢舒婕和别人一样,是带着特定的节目效果的,不过多看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她就能总结出她的特性。

她不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遇到事情一般都会三思而后行,文化底子不低,她不是个游戏王但是却是任何游戏王强有力的助攻。不过,她有些坐不住,我不是说她好动,我是说她做事情目的性很强,就看她劳模一般的作品数目就能知道,这一点好的就是有目标而且能付诸实践,不好的就是事业心太强,说白了就是一个工作狂,对其他事情可能会有些疏忽。用一句朴实的话形容她就是——是个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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