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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语成谶

父亲今年59岁,离60岁还差6个月,看着他的情形,他的六十大寿应该是过不上了。父亲的这一生似乎是不圆满的,因为他年纪还不大,可似乎又是圆满的,因为在生病之前发生过许多事情,似乎都是一些暗示,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仿佛都是有意义的。

父亲的过去有很多病痛和苦难在折磨,但生病之前的几年,是他生命中最精彩的几年,他退休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有最合拍的同事,有欣赏他的客户,父亲的事业红红火火,他走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在这样的巅峰中像星辰陨落,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

父亲这几年里开始怀旧起来,时常去看望熟悉的老人们,过年过节的时候,会上门探望他们,给一个红包,或者吃一顿饭,积一些善缘。父亲说人老了,开始念旧了。唯一的遗憾是父亲一直想到爷爷的老家走一走,寻访故人,这个愿望只有我和女儿来替他实现了。

父亲生病前我带着女儿回家休产假,我们祖孙三人朝夕相处了整整六个月,这是自从我考上大学之后的十多年里,我们最长相处的一次,父亲的音容笑貌,他每一天的陪伴,他对我们默默的爱,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将来我的女儿长大了,我会让他看外公的照片,给他讲外公的故事。

产假结束后正好是父亲59岁的生日,可我要回昆明上班,我的姑父曾有一天挽留我,说陪父亲过完生日再走,可我没有留下,想不到这一语成谶,留下了遗憾。

有一件事很奇怪,也许就是预兆,父亲生病的前一星期,我换了一个新手机,在备份了所有的联系人后发现,父亲手机里的所有联系人都增加到了我的备份里,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父亲生病以后手机里的资料全都没有了,可在我这里却都保留了下来,也许是命运对于自己的安排也要留一些余地,不把事情做得太绝。

父亲生病以后,在他的整个治疗过程中,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预感,我预感到父亲已经走到了他的最后一程,所有的治疗我都没有过侥幸的心理,自从第一次拿到父亲的核磁共振报告后我就预感到他的生命将一步步走向衰落,因此我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想努力使其有意义,最后一次陪他过年,最后一次的短途旅行,最后一次吃火锅,最后一次公园赏花,最后一次小区里散步,最后一个笑容,最后一次对话,最后写下他生命旅程中的最后一段岁月,我想这是我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想让他最后一段人生留下色彩斑斓的影像,让他的离去弥漫着昆明春日的花香,让他在天堂里有着满满的温馨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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