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无一不是被逼无奈反手而杀。此时见到跪在身前苦苦求饶地张大成,旋即想到他平日里鱼肉乡里,但是似乎也罪不至死,心神有些动摇。
就在这动摇的一刻,张大成抬起了头,举起了手,手掌张开,灵元喷薄,将刚刚暗地里抓取的泥土灰尘尽数扫向林乐的脸目。
他想的当然不错,任何人倘若遇到这样一幕,都只有闭眼躲避,那他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出剑下,甚至说不定可以乘着这个机会一掌击杀了身前这个让他倍感羞辱的少年。
见到林乐闭起来的左眼,张大成忍痛站起身,后退一步,剑尖仍贯穿着他的一只手掌,但是已经退出了他的胸膛,鲜血飙出。
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借着这个机会起身一掌拍向林乐丹田。
丹田是人身体里最脆弱的地方,纵使你修为再高,倘若一着不慎伤了丹田,也势必会实力大减。
张大成这样想的,身体里所有的灵元都凝聚在他的这一掌之中,尽了他的全力做出这最后的一搏。
林乐只是稍稍动了动剑尖,朝前轻轻一刺,便再次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胸膛,深入,鲜血沿着剑刃流出。
张大成的手掌停留在林乐丹田前一尺不到之处,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嘴唇抖了抖,膝盖无力地跪下,倒地,然后抽搐,鲜血从伤口喷涌流出,像是一个无止境的泉眼喷涌出咕咕的鲜血。
死去已经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在死去之前他仍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算错了哪里。
林乐看着他不甘瞑目的眼睛,举起握剑的左手稍稍掀起眼罩的一角。
他的左眼仍然闭着,但是他还有眼罩之下的右眼。
张大成看着白布之下的那道红光,知道里面散发出来的威势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的存在,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我们都认为你是一个永无所成的残废,现在看来是我们都错了。看错了你,我们张家一定会付出很惨的代价!”
张大成每说一句话便要吐一口血沫,到最后语气低哑,只能听到喉咙里“咕隆咕隆”地发出声响,再过了数秒的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乐望着他缓缓闭上的双眼,知道他已经死去,没有什么比起生命还要更加贵重的代价,放下了眼罩,将右眼重新藏匿起来,转身融入了黑暗里。
在他走后不久,一队巡逻护卫终于迟迟赶来,见到地上已经身死的张大成,满脸大骇,急急派人了去禀告张家本家。
……
……
数日平静无话,西区里风平浪静地让林乐怀疑自己到底杀死了张大成没有,但是右臂的伤势没有好,他也不敢随便再回西区,万一这是张家的陷进,自己一旦回去怕是再难出来。
老老实实地待在客栈里养伤,然后修行,直至七日时间将尽,右臂伤势已然恢复如初。
借助着这十几日里的战斗,林乐的境界变得有些突飞猛进,尤其是在与张一的战斗中,不知道他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寒意侵入自己的身体,正好抵消了龙灵流过经脉时的滚热,让自己一日之内修行抵过寻常数日,如今距离筑灵境六重也只差几日光景。
只是根据陈河的要求他还需要在今日之前再杀两人,才能凑上加入猎手的投名状,于是不得不启程悄悄地潜入了西区。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戒备森严,相反,往日里总能遇见的几位嚣张跋扈的自诩张家族人的人也都消失不见。林乐见到这般也懒得掩藏身影,就这么直接地行走在了西区的街巷上,走到了悦来客栈里。
由于是白天的时刻,除了一些不明就里的路过客人坐在这里喝茶用饭,那些浑身杀气的猎手们不知道去了何处。
有一名身着黑裙的少女面戴黑纱,忙忙碌碌地在这里奔前走后地收拾碗筷,端茶递水。
林乐前后来往过客栈数次,这才第一次见到这名少女,忍不住多多打量了两眼。
看不见少女的容颜,但见少女身姿轻盈,腰细身纤,两道细长的柳眉像是总含着某种淡淡的哀忧,令人心生怜悯。
林乐大感好奇,不急着上楼挑选今夜的刺杀目标,在一楼厅堂里挑了一张空桌坐下,桌上杯盘狼藉,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少女见到林乐坐下,急忙走了过来清理桌面。林乐也不客气地单手托着下巴,仔细地盯着少女的脸,似乎想要从那块黑纱之下窥得几分姿色。
少女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旁边便有一名大汉站了起来,走到林乐身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大汉筑灵境三重的实力,尽数体现在这手掌之中。自料想,大白天来此的大多是一些普通人,以他的修为,这一掌落下,这个瞎了只眼的少年势必肩骨破裂,身下椅断,狼狈地摔倒在地。
黑衣少女挑了挑好看的柳眉,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大汉下手这么重,想要劝阻却也已经来不及,只得做好了赔礼道歉的准备。
只见林乐浑然不觉,面对少女瞪来地一眼,仍然脸带笑意。
然后大汉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啊!”
一声惨叫发出,少女眉头挑的更高,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汉连退数步,打翻了数张空桌,望见手掌,只见掌面红肿,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他又不傻,自然明白林乐的修为要远高于他,于是更显震惊。
少女的眼神从担忧林乐,又变为惊讶,然后又变成了恼怒,林乐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趣。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是吸引过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乐不得不收敛起了自己轻薄的目光,虽然已经是猎手组织的一员,但是对于这个组织他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好感,在他心目中不过是一群滥杀无辜的贼人而已,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加入?
所以林乐对于这里的众人便是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在他身后袭来一掌的那名大汉,下手不知轻重,如果不是自己修为够高,怕是已经身受重伤,今夜便只能爬着去杀人了。
林乐虽然在西区的大街上当着众人面接下张一的一招,但是由于张家之后便派来了执法队,将见证者无一不痛打了一顿,因此迫于威胁,敢将此事说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场间倒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林乐。
只是不知道那名大汉是如何被打退,见着这名少年看上去清秀瘦弱,又是瞎了一只眼,显然不可能是他所为。难道大汉是喝多了,自己脚步不稳摔倒的?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汉自觉脸上无光,尤其是在这名少女面前,竟然被人不动声色地便伤了手掌,心中怒气更甚,踏上两步,再次凝聚灵元一掌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