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坐在厅堂里饮酒的人们很想知道二楼的房间里,林乐和陈河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没有多久房门便打开,林乐拖着一只断了的手臂走了出来。有眼疾的人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的兵器,只是在见到陈河紧随着林乐的身后走了出来才稍稍放轻松了一些。
林乐已经展露出了如此骇人的实力,但是在房间里仍然待了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再出来便已经断了一臂。
果然还是陈河厉害,替他们找回了该有的场子,众人心里如是想到。
看着这个之前得意嚣张的小子终于栽了大跟头,厅堂里喝酒的人们兴致都高了几分,此起彼伏地杯盏碰撞声故意响起,大声嚷嚷着兴高采烈,像是在庆祝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乐才不会理会他们这么多,怀中兜着陈河给他的一颗药丸,径直地走下楼梯,走过过道,走进了楼外漆黑寒冷地夜里。
……
……
夜已将深,明月高悬。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十字大道也终于陷入了难得的沉寂,林乐孤零零一人拖着断了的手臂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萧瑟长街,显得格外寂寥。
断臂真的很疼,好几次林乐都忍不住想要将怀中药丸服下,减缓一下身体里的伤势,但是一想到陈叔沧桑悲戚的面容又忍了下来。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林乐走到了东区里一家很不错的药房前,敲了敲门,里面早已躺下休息的老医师用极其不耐烦的语调询问道:“谁啊!”
“治病的人,”林乐平静回答道。
凡事伤者为先,纵使老医师再如何不耐烦也不得不在夜里起了床,将药房打开一个小门,唤了林乐进去。
见到受伤的还是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年,老医师的心里又同情了几分,细细地查看了林乐的伤势,然后拿出几块夹板,手法熟练地替他将断臂固定住,中间敷上一些特质的膏药,冰凉入骨,减缓了不少的疼痛。
一边敷药,一边感叹:“你们这些小娃娃就是爱闹腾,大晚上的也不得安宁,伤得这么重明天还不得让你父母担心死了!”
说着,中指弯曲,像是长辈批评晚辈一般,装模作样地对着林乐敲了一个脑喯儿。
林乐也不逃避,就这么承受着,如果真的有父母可以来担心他就好了,倒也不至于自己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受了伤好疼都不知道告诉谁去听。
想着想着就有些难过。老医师见到林乐伤戚的模样,知晓自己怕是说错了什么话,小心地询问道:“你父母呢?”
林乐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不知道。”
见到林乐说这话的神情,老医师的眉头皱了起来:“既然不知道,你干嘛不去找?”
“我为什么要找?”林乐说道,“不要我的是他们。就算我能找到了又能怎样?难道让他们再抛弃我一次?”
“你这个娃子年纪轻轻地咋这么个想法,”老医师着急了起来,数落到,“他们不要你肯定是有他们不得已的原因,哪个父母愿意留下孩子在外一个人受苦?就比如说我年轻的时候,住在西区里,就亲眼见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一路被人追杀,据说是被人追了数千里的路来到了这里,然后是自知逃脱无望了,就留下了一个孩子在一个老仆人手里,两人去诱敌离开了。”
林乐听着这里来了兴趣,心想这么巧?问道:“您还记不记得那孩子姓名呀?”
“年纪大咯,不太记得清了,”老医师轻轻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只记得那家姓林。”
林乐心里一惊,继续问道:“您过去是住在西区哪里?”
“哦,桃花巷那里。那个管事太压榨街坊们了,所以我就趁着有一门手艺,挣够了钱从那里早早地搬了出来。”老医师砸了咂嘴,细细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三十岁的年景。
林乐心里却早已经翻江倒海,王虎曾经说过,在林乐来到紫阳城的时候,他是有父母的。老医师又刚刚说过,有一对林姓的夫妻被人追杀至此,留下了一个孩子与一个老仆,然后相伴诱敌离开。
如果说这个人都还不是林乐,那只能说上天太会玩了。
见到林乐走神的模样,老医师询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认识,熟的不得了”林乐笑了笑,“那个人就是我。”
老医师也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席话竟然又牵扯出了十多年前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是以这样离奇古怪的出场方式。
老医师显得很激动,不停的拉着林乐的手询问起了过去的那些老街坊,那些一同长大的孩子们,此时想必也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林乐不知道当自己这么老的时候,会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是不是也会这样碰见一个来自故乡的老熟人就想要拉着他,不停地问着故乡发生的事。
桃花巷的桃花树开的怎么样了?张管事的儿子是不是接了他的位,然后他的孩子是不是又在继续欺负着巷子里的其他孩子?悦来客栈是不是继续做着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谈仁义道德?城主府的大小姐长大了会是何种惊艳的模样,难道最后真的嫁给了旭日城的那个羞辱了自己的秦家少爷?
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嘴上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老医师的问题,时间不觉一晃过去大半个时辰。
老医师也累了,满脸歉意的朝着林乐抱歉地笑了笑:“人老了,变得总是喜欢怀念过去。”
林乐表示理解,人都会有变老的一天,试了试绑好了的手臂,感觉很不错,起身询问治疗花费了多少钱。
老医师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就当是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的报酬了。”
林乐倒也不客气,能省则省,然后又向老医师询问了一些有关那些年在父母身上发生的事,却是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他们只是来到了这座偏远地城市躲避了短暂的数天时间,然后便离开留下林乐与老仆,就此消失。
不过那群远道而来的追杀者,据说是来自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