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
林乐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眼睛还没能睁开,便感觉到了从身体各处袭来的剧烈疼痛感
“这群王八蛋,下手这么重!等小爷我以后修炼了一定要一个个偿还回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林乐心知肚明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作为紫阳城四区中最贫瘠的西区街巷里最为贫穷的人家之一,即使是购买最低阶的修炼功法所需要的数十颗金粒都不是他可以负担得起的。
慢慢的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昏黑,身下是那条躺过许多遍已经十分熟悉的臭水沟,林乐挣扎着爬起身子,皱着眉头嫌弃地甩了甩身上沾染的污臭之气,扶着巷子两旁的青砖墙面,一步一步的挪回巷尾的家。
这座被他称之为家的院子里除了有一间四面漏风的黑漆漆的房间外看不到一丝家的模样,摸黑点起墙角的一根蜡烛,林乐小心翼翼的扶着它像是搀扶着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走到摆放在墙角的一个破烂的木箱子旁,翻江倒海的寻找一通。
“怎么连药都没了!”
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林乐痛苦的皱起了眉头,只能等到明天再去买了。掏了掏储钱罐,看到里面还剩下三枚铜钱,一阵沉默。
自幼父母失踪,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在他七岁那年去世,只留下这样一座家徒四壁的院落。
靠着四周并不富裕的街坊们一家一口饭的接济,林乐尚不至于饿死,但是却多次险在桃花巷管事的儿子张大虎一伙人手中被打死。
打人的理由很简单,仅仅是为了试练一下他们所新学的武技。
作为欺压街坊好多年素有凶名的张管事,自然用着他鱼肉乡民所积攒下的钱财,毫不吝啬地托了西区张家的本家族人买来一本人阶上品的修炼功法,让他的儿子张大虎成为了桃花巷里唯一的一名修行者。
只可惜张大虎天生不是这一块料,又性格懒惰不好修行,数年过去了也才仅仅筑灵境一重而已。也正是因此,林乐在他们的数年毒打之下,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虽然每次事后都要恨恨咒骂一通,再暗暗的发个狠誓,小爷以后一定要如何如何报复他们云云,但是林乐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吹灭了蜡烛,林乐走去屋外水缸旁用清冽的冷水冲洗掉身上的污臭,小心翼翼地找出数件厚实的衣物垫在坚硬的床板之上,忍受着身上触之即疼的淤青,呻吟着躺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咬了几口硬梆梆的白馒头,带着几件自己最好的衣服——其实也不过是几件没有补丁的衣服,林乐踏着微冷的初升日光,走去了西区的当铺里。
掌柜的皱着眉头捏了捏衣服的材质后摆了摆手,目光冷冽,示意我们不收。
林乐无可奈何地走出当铺,身上的伤痛迫使他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休息,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愁苦使他的脸色显得十分焦虑,稚嫩的脸颊上写满了缺钱两个字。
“少年郎,缺钱吗?”
这道声音像是一道希望之光,直刺林乐心房。林乐抬起头,身前站着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男人,很诚实的点了点头:“缺”。
然后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常常吓唬他,许多少女就是因为搭讪了陌生男子被卖去青楼的故事,急忙补充道:“我是个男的。”
然后又想起了某些地方似乎有龙阳之好,连男孩子也不放过,又急忙补充道:“我不卖!”
“呵呵。”
黑袍下响起一声嗤笑,“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给你一颗金粒。”
一颗金粒等于一百颗银粒,一百颗银粒等于一千枚铜币!
林乐脑海中快速的进行着换算,瞬间被算出来的数字惊吓到了,但是多年的苦难生活已经可以让他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将惊讶写在脸上。
“什么事?”
“杀人你做不做?”
“不做!”
林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冷笑着起身准备离开,心想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是一个坏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他杀人无数,手中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他而破碎。如果让他活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上,更多的家庭因他而破碎,你说这样的一个人该不该杀?”
尹乐停下了脚步,他虽然不齿杀人,但是如果是为民除害,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仍然犹豫着说道:“确实该杀,但是既然他杀人无数,所以我肯定打不过他。”
“你不用打的过他,”黑袍人舒了一口气,“他作恶太多,现在已经受了重伤,连普通人都不如。只要找一个人假扮乞丐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就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很缺钱,而且你真的很像一个乞丐。”
林乐有些无语,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裤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瘦骨嶙峋的身子,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抬起头看向黑袍人,说道:“先给钱。”
……
……
紫阳城外的官道上很是荒凉,初春的冷风夹裹着荒原里的细微沙尘打在林乐瘦小的脸上,落在他身前的破碗中。一共有一十七个人从他身前经过,没有人低下头看他一眼,更没有人抛下过一枚铜钱。
在他身前百步开外的地方有一座很小的茶肆,茶肆里只有一张方桌,四条长椅,大多数的客人都不过是一些外地来的过路人,受不了当地如此干燥的空气,会买上一壶打包带走。因为很少会有人愿意在落满了一层沙土,店家也懒以打理的上长椅上坐下。
但是今天的那张长椅上迎来了数天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林乐眯着眼睛很清楚地看到了在那位客人落座的一瞬间,长椅上久未清扫过的沙尘无风四起,即使是深嵌在椅脚与椅面的夹缝中最难剔除的那一些顽固部分,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林乐收敛了他百无聊赖的思绪,开始做好了准备。
“……二百一十九,二百一十八,二百一十七……”
林乐心中默默的倒数,黑袍人告诉过他,当数到零的时候,那位客人一定会恰好喝完杯中的茶,然后起身继续赶路,行走一百四十三步后来到他的身前,扔下一枚铜钱离开。
这时候就需要林乐满怀感激的追上去道谢,将掌心里的短针趁机送入他的身体里。
再有五分钟,他就会死去。
每个人都会死,只是很少有人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在哪里。
不过既然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自然是该死,这是正义赐予他的惩罚。
“为了正义!”
林乐铿锵有力地说道,这是在为自己打气,也为了驱散掉心头的那些寒冷与害怕。
时光滴答滴答的走过,风尘仆仆的客人饮尽了凉茶,放下了粗制的茶碗,拾起桌子上的包袱,朝着林乐走来。
一百四十三步之后来到林乐身前,“叮”地一声脆响,一枚铜币如期落入缺了一道口子的破碗中,撞开碗底的些许浅灰,林乐咧着嘴露出开心的笑容,左手拉住他的衣角,右手握住他的手臂,道了一声谢后松开,掌心里的短针已经消失不见。
注视着他的消失在漫漫长路尽头的身影,林乐长舒一口气,安慰自己道:“坏人必须死。”
然后低下头看向破碗里仅有的一枚铜币,忽然想到,世上能有这么善良慷慨的“坏人”吗?自己不会被骗了吧?起身沿着那条路追了上去。
……
……
距离短针刺入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过去了四分多钟的时间,林乐再次追了上来。
黑袍人拦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前,后者回过头,如火焰般燃烧的炽焰双眸看到了林乐,明白了些什么,藏在宽大袍子里的身躯犹如一座大山般矗立在旷野之中,将林乐藏在了他的身后,冷冽的疾风吹起他的衣袂,春意寒冷。
“你连小孩子都骗,真不是人。”
“不是人也比做个鬼要好。”
“做鬼都比做你要好。”
“啧啧,你都要死了,还是这么嘴硬?”
“我都要死了,你还能让我死两次不成?”那个男人言语上丝毫不做让步,咧嘴微笑,鲜血沿着他张开的嘴角缓缓流下,一发不可收拾。
“你就是被他刺入的散灵针,你竟然还想保护他?”黑袍人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讽意。在他看来,他们这个境界的人物对决,普通人人的生命比草芥更不值钱,更不用说是一名十多岁了仍然没有修行的少年。
“小子,帮我!”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黑袍人的话,反而大手一挥,将身上的包袱远远地抛给身后的林乐,一股巨力轻拂在林乐身上,顿时将他推后了数百丈的距离。黑袍人瞳孔一缩,放弃了已是必死之人的高大男人,不管不顾地朝着林乐疾飞而去。
“给我死去吧!天谴之怒!”
那个男人见到黑袍人的动作后冷笑,一指擎天,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顷刻间黑云密布,无数巨龙粗细般的雷霆闪烁其间,然后汇聚成一道无与伦比的劫雷落下,将两人笼罩其中!
“竟然临死前想渡劫,引劫雷杀我!”
黑袍人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目的,身影急退,然而即使他的动作再如何迅疾,终究比不过可斩杀天地万物的劫雷之快。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