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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预谋

离父亲方国昌进京的时间越近,方元的心情越复杂,忐忑不安。

让父亲方国昌到北京陪伴他生活,本是方元的主意。早在年前的时候,方元就在电话里试图说服方国昌把生意冷清、入不敷出的按摩店转让出去,到北京陪他生活。一来方国昌年事渐高,一个人独居在县城让方元放心不下;二来把父亲接到北京来,照顾他的生活之余,父子二人可以相互有个照应。而方元也有给父亲找个北京老伴儿一起生活的想法。

起初,方国昌并不愿放下苦心经营近五年的按摩店,对方元提出的进京生活的建议也是不予理睬。可是,就在入夏的时候,父亲方国昌突然打来电话,说愿意放弃按摩店,到北京和他一起生活。方元喜出望外,可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了一个严重而不可回避的问题:等把老父亲接到身边,自己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这天周五,午后的天气阴闷燥热,树上的鸣蝉慵懒而聒噪,让人昏昏欲睡。

方元从办公室出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前台。只见他不动声色地嗅闻了花瓶里馨香浓郁的百合花,看着双眼微闭、无精打采的小芳。

“喂,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让我逮着你偷懒了!”方元故意凑近小芳的耳朵,突然大喊一声。

“方总,来了……”小芳闻声猛然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回应。由于动作过猛,加上头脑昏沉,她在站起的瞬间有些失去重心,差点朝后跌倒,幸亏被方元及时挡了一下身子,才被幸免。

小芳在瞬间清醒过来,见是方元,慌慌张张说道,“方总,有事?”

“还‘方总’呢,知道自己做‘亏心事’了?”方元故意板着脸,佯怒道,“你上班偷懒,可摊上大事了!”

小芳是方元在年初新招的助理,兼“治愈诊所”的前台。本来方元跟她说私下对他不必称呼“方总”,叫“元哥”即可,可她有一个特点,除了在客人面前,每逢她做了“亏心事”或赌气不高兴的时候,都会以“方总”应他。而以如今的情形看,小芳显然是做“亏心事”了。

“元哥,本来我还发着论坛呢……”小芳低下眉头,羞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刚有点困,不小心睡着了!”

“狡辩,这是你上班睡觉的理由?”方元故意不依不挠道,“明天罚你加班!给我干活!”

“方总,明天不是周六吗?我约了朋友爬山呢!”小芳见方元板着脸,不像开玩笑,自己也认真起来,于是口中的“元哥”又变成了“方总”,而他显然对方元的“处罚”也心有不甘,“之前说好了我周末双休的!”

“要下大雨你爬什么山?”只听方元责备道,“我说让你加班就加班。你要不来,我扣你工资!”方元说完转身离开,让小芳毫无反驳的余地。

见方元走进办公室,小芳努着嘴,耷拉着脸,心里陡然升起一腔怨气:“什么博士?什么心理医生?什么‘治愈师’?简直就是心理变态。脾气就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说变就变。不就一不留神眯了会儿眼吗?还让我明天加班——简直就是压榨劳动人民的万恶资本家!哼!”

小芳知道明天跟闺蜜小薇爬山的计划泡汤,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变态领导突然让我明天加班,不能陪你爬山了!”接着发了一串“抓狂”加“愤怒”的表情。只见小薇回复道:“炒他鱿鱼!”随后跟了一串血淋淋的“刀子”图标。

就在小芳心有不甘地在论坛里例行发帖子的时候,方元提着公文包火急火燎地赶出来。

“元哥,我……”小芳本想再跟方元争取一下,却被方元打断。

“你什么你,明天你给我加班干活!”容不得小芳说话,方元已拐过玄关。

“干……你妹啊!”小芳气得正小声嘟囔着,不料方元从玄关处突然冒出来,对她郑重地嘱咐道:“天色不好,你和同事们说声,没事的话都早点下班!你呢明天不准缺席,晚上等我消息!”

等小芳把方元的话传达给其他几个同事,他们像被解放的疯子,兴奋地呼叫起来。见方元所长不在,便不谋而合的达成统一“战线”:拥抱周末,提前下班!又担心小芳“告密”,便向小芳探口风。

小芳哪里会告密,便举手发誓:“我要‘告密’,就变成小狗,出门被雷劈。”

等同事们都兴高采烈而放心地离开,小芳却觉得受了委屈。她这个领导助理当的,既得不到领导的半点好处,又被同事们胡乱猜疑,自己里外不是人不说,干的还是最脏最累的活:什么预约、接待、收银、维护论坛等等,事无巨细,忙起来就累成狗似的!唉,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

小芳越想越委屈,又想到明天还要加班,心里憋屈地就像外面的天空:那是要憋一肚子苦水下成大暴雨哩!

小芳怏怏地下了班。回到与人合租的二居室的房子,不见同住的小薇,不知道她又在哪里鬼混,一个人懒得做饭,便煮了方便面,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神探狄仁杰》

闺蜜小薇回来时抱着半个西瓜,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小芳,我今天刚认识了一个帅哥,明天陪我去爬山呢!”

“你厉害,下午我刚跟你说明天不能和你一起爬山,就有帅哥陪你去了!”小芳虽然语气不屑,但还是不忘提醒,“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到暴雨,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你个小丫头,懂得啥叫‘Romantic’吗?帅哥说了,他的SUV能征服戈壁,能跋山涉水……和帅哥雨中爬山那才叫一个‘浪漫’,那才叫一个‘刺激’!”小薇张开双臂,接连做了两个夸张的抒情动作,随后倒在沙发靠在小芳的肩膀上,拿出手机兴冲冲道:“晚上刚加了微信,有他照片,你快替我长长眼!”

“你认识的帅哥都能拉一火车了吧,我都开始替你审美疲劳了!”小芳对小薇手机里的帅哥照片并不感兴趣,闻着小薇身上微微散着酒气,又见她红光满面,只是冷冷地回应道:“大花痴,你不说我是验钞机,只认毛爷爷吗?还真是,我能一眼认出钱堆里的假币,但对帅哥真没辨别力!我觉得只要对方人好心眼儿好,比脸长得帅更重要!”

小薇斜侧着脸,瞟了小芳一眼,故意做出鄙夷的神情:“一—张—白—纸,哪有资格跟我谈论男人!”随后却把一勺西瓜递到小芳嘴边,“找男人就像‘吃西瓜’,只看不吃不行,只有尝过了才知味道甜不甜,只有多尝几个才知道哪个更适合自己的口味!”

“谬论,我可不敢苟同!”小芳吃过西瓜,开始假装“抱怨”,“你先别‘贿赂’我!你也真够姐妹的,我前面刚跟你说不能和你一起爬山,你后面就置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自己勾搭上帅哥了!”

小薇一听,连忙‘自证清白’,撒娇道:“芳芳,我才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呢,这次只是正好碰巧了!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加班?”

不说还好,经小薇一提醒,小芳想起好好的一个周末被“加班”破坏,不由得斜瞪着眼,气得吹起前额的刘海:“感觉那‘变态博士’又开始找我茬呢!”

“打是亲,骂是爱,找你茬是想和你谈恋爱!”小薇说着哈哈笑起来,又不忘半开玩笑地提醒道,“快发工资了吗?等发工资了,你赶紧给自己‘赎身’辞职走人,免得夜长梦多,小心‘人渣博士’对你图谋不轨!”

小薇口中的“赎身”,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也不是完全“捕风捉影”的事,这可是方元亲口说出的话。

那是在年初的时候,小芳从网上看到治愈诊所的招聘信息,便带着简历前来应聘。当时方元正在会议室开会。小芳一个人坐在方元的办公室,等的无聊,便对办公桌后面一书架的奖杯、证书感了兴趣。就在她拿着一个水晶奖杯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时,方元突然走进办公室,冷不丁地说道:“你就是预约面试的刘丽芳?”

小芳听到背后有声音,吓了一跳,一个猛转身把奖杯意外抖落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奖杯碎了一地。小芳见状,慌忙鞠躬道歉。却见方元只是淡然地一笑:“没关系,这些奖杯都是糊弄人的!”

方元看完小芳的简历,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便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如果你愿意,你只能来治愈诊所给我打工‘赎身’,赔偿我的奖杯的损失了——你来上班吧!”

在此之前,小芳已经面试了几家公司,却都因学历低、没有工作经验而丧失工作机会。小芳这次来治愈诊所面试,一开始就打碎领导的奖杯,本以来自己不可能有工作机会了,如今听方元让其“赎身”工作,先是一愣,后又听他说“上班”,知是前面的都是玩笑话,便对他的宽宏大度感激不尽。

还有一件事让小芳心怀感激,难以忘怀。同在面试那会儿,当她答应来治愈诊所上班、激动不已地出门时,一不小心撞在了出口透明锃亮的玻璃门上,鼻血瞬间流出鼻孔,疼得自己差点哭出声来。在别的同事和客人哭笑不得的时候,是方元一个箭步冲上来,拿着纸巾为她擦去血渍,又拿药水给她止住了鼻血。

也许是因为小芳“碰壁”受伤的缘故,在她起初上班的日子,方元对她关怀备至,送她零食、嘘寒问暖,工作上也耐心引导,从不设置障碍。就在小芳庆幸自己刚一工作就遇到一个无私大度、幽默风趣、英俊潇洒的年轻领导时,她却从同事口中听闻了许多关于方元是情场高手的风流韵事,甚至听说就有受骗的小姑娘找上门来哭哭啼啼、跟他算账的龌龊之事。

而小芳也慢慢发现,方元对待她的态度变得忽远忽近、忽冷忽热,有时又像有意找茬,让小芳对他的心思难以捉摸起来。

“烦死我了!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变态,”小芳突然抱怨道,“上个月我来大姨妈肚子痛,他似乎有所察觉,还让我提前下班,又私下给我益母草喝呢!据我私下打听,我们治愈诊所的其她女同事都没有这个待遇。这么说他对我也还算不错吧!可是,”小芳夺过小薇手里的勺子,狠狠地叉了两勺西瓜放在嘴里,“我今天就不小心睡了会儿觉,他却罚我明天加班干活!你说他是不是成心找我茬?”

“我看你这方总的确是‘情场高手’,还知道女人痛经送益母草呢!”小薇略带嘲讽而又提醒道,“小心他这是对你‘欲擒故纵’,一边施舍你各种小小好处,一边又给你找茬引起你的注意,恩威并施,看你的态度和反应。等你那少女的心思开始荡漾,骗取了你的好感,他便趁虚而入,俘虏你的芳心,让你乖乖献出处子之身呢!”

小芳听后气得直翻白眼,给小薇塞满一嘴西瓜瓤:“你这‘情场高手’是以‘小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虽然传闻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但他对待我们员工都挺好的,我倒觉得他不像坏人。更何况,‘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是我的上司领导,怎么可能会对我怎样呢……而且……而且,我可不是那种浅薄的女生,更有自己的判断和底线,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宝贵的第一次给了别人!”

小薇嚼碎西瓜咽下肚,坐起身指着小芳笑话起来:“我的小芳啊——你这个可怜的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你给我如实招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你的那个‘变态方博士’了!我怎么听你处处维护他,不许我说他半句坏话呢!”

“怎么可能,怎么会?”小芳却羞红了脸,一边说着,一边戳吱起小薇的胳肢窝,“你再瞎说,我就告你侵犯我的清白!”

“我错了,我错了!”小薇大笑不已,挣扎着求饶,等小芳放手松懈,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扯着她的轻薄上衣,“让我看看你的清白……你小心被‘变态博士’推倒吃了你的两个水灵灵的大白萝卜……”

两个人随后一阵玩闹。就在两人开玩笑的时候,小芳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却是方元发来的,只见写道:

“明天你先睡个懒觉,下午两点到南华小区2号楼5单元301,不许迟到!千万不要告诉其他同事:明天算加班,双倍工资!”

小芳看完微信,不知方元是何用意,便回复道:“做什么?”

“干活!”再无下文。

两字简洁明了,却重若千钧,在小芳的心里打起鼓。她把手机递给小薇,小薇看后大吃一惊:“卧槽,还双倍工资?他这明显是给你准备了‘鸿门宴’,‘黄鼠狼给鸡拜年’,‘霸王硬上弓’啊!”

就在这时,电视里传出狄仁杰狄大人的声音:“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只听李元芳答道:“大人,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小芳惶恐地看着小薇,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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