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连续赶了一天的路,陆少羽在车中虽看不见外面的动静,听觉却是敏锐了不少,他也不笨,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集中听力来判断外面的情形。马车先是穿过闹市,那女子买了大量干粮和衣物放在车里,之后就再也无杂闹之声,马车也越发行驶得不平稳,陆少羽猜测她此行尽皆是走小路,只是如此不知道有何目的。
陆少羽在车里一直计算着时间,观察着从车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出闹市后又走了两个时辰,帘子外再无阳光照进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缝隙传进来,片刻后车也终于停了下来,想是已至夜晚,小路难行,那女子才会停止赶路就地休息。又听见周围各种野物的叫声,确信这里已是荒郊野外。
“喂,你选如此偏僻不着人烟的荒野之地夜宿,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陆少羽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而此时他依旧躺在马车里不能动弹。
那女子掀开帘子伸手解开他被封住的筋脉,陆少羽双手支撑着爬起来,下马车时由于筋脉被封太久,四肢僵硬,竟直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却在头将要着地之时,一双纤细的手臂扶住了他。陆少羽只感到一阵十分独特而清新的香味袭来,淡雅而又盈盈不散。
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直叫他脸红心跳,恰巧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让他尴尬不已。
那女子递给他一个火石,让他去生火,自己则去车内拿干粮和水。
夜空寂静,偶尔传来两声夜行鸟啼叫的声音,又是这样一个月色明媚的夜晚,眼前同样是一位看不清脸庞的女子,这是何等的相似,但是一个是帮自己,一个却是抓自己,明明正邪已分,陆少羽却对眼前的女子提不起一丝的敌意,实在是难以找出缘由。
接过那女子递过来的干粮和水,陆少羽不改往日的吃饭作风,拿到干粮依旧狼吞虎咽,而那女子则吃了一点便放下了,坐在火堆旁把玩着争锋剑。
陆少羽自知无力反抗,也就没了逃走之心,那女子一边把玩着争锋剑,一边看着陆少羽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萧紫辰的争锋剑的?看你修为全无又资质一般,吃东西的样子像足了山野村夫,只知道用手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萧紫辰会选中你?”
“我本来就是一介山野村夫,打小就在山中跟着老猎户打猎为生,直到有一天……”陆少羽开始述说自己在山野中的趣味生活,他倒不以为然,觉得都是世间的缘分而已。
月亮半隐入云层中,给夜色蒙上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陆少羽仍然滔滔不绝地述说着抓兔捕鱼的趣事,那女子倒也对他的口才刮目相看,竟说的如此绘声绘色,伴着淡淡的月色,二人相继睡去。
一夜安宁无事,天色渐渐泛白之时,地上落叶忽然沙沙作响,嘶嘶之声骤起,马儿早已发狂般向远处逃离去了。陆少羽突的惊醒,那女子早已将争锋剑紧紧握在手中,斗笠遮挡下的面庞看不出是何种神色。
“姑娘,似乎有蛇群袭来,我们赶快离开吧!”陆少羽凭着自己打猎时的经验作此推断道。
“你倒是挺有见识,只是你不知道这蛇群是有人操控的,趁蛇群未合围之前,你跟着我冲出去,别走丢了!”那女子带着陆少羽沿着小道向北而走。陆少羽修为不精,那嘶嘶之声渐渐靠近,一条打头的花青蛇已经窜了过来,陆少羽急忙运气击中蛇身,那花青蛇立即断为两截,未及收手,又有两条窜了过来,而他早已无暇应对。
那女子见此情况,秀臂一挥,一道气劲发出击毙两条青蛇,抓住陆少羽手腕运气提力,越发快的向而去,以速速脱离蛇群,但时间一久那也是真气不支,速度也慢慢缓了下来,陆少羽估计蛇群又将靠近,心想与其一味的逃跑,倒不如停下来拼死一战。
当即停下脚步:“姑娘这样带着我迟早被蛇群赶上,我有一计可破蛇群,不如我们跟他斗上一斗!”
“他和我都是来抢剑的,你为什么帮我,而不是借此机会逃走或者转投他呢?”那女子显然十分疑惑。她突然这么问,倒让陆少羽无从回答,只道:“你就别问了,借我一把小刀,我去割些烟草来。”
陆少羽从她手中接过一把精致的匕首,将周围一种浅褐色的烟草全都割了过来堆在一起,那女子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过来帮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堆好了三大堆烟草,每堆都有半人高。
此时嘶嘶之声再次靠近,陆少羽用枯草做了个火把,将三对烟草引燃,又观察了下风向道:“风微向南,于我们有利,待会蛇群将要靠近时,麻烦和我一起御气催动火势,这草未熟,烟必定更盛,克制那些蛇群足矣。”陆少羽说完将匕首交还于她。
接过匕首,那女子依然是将信将疑,不禁问道:“你确定这个有用?被蛇咬的滋味可不好受的!”
陆少羽见她还不相信自己也不多做解释,只道:“若是克制不了蛇群,你尽管拿了争锋剑自己逃走,又有何难,况且争锋剑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口诀,要是有我也不会被你轻易擒住,是与不是?”
“争锋剑没有秘密,就算我相信,师傅也不会相信!”那女子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谈话间蛇群已至,二人御气催动火势,顿时三堆烟草上冒出滚滚浓烟,一股刺鼻的气味飘散开来,群蛇尽皆退散,看来克制之效已显现出来,这种气味就是蛇虫鼠蚁的克星。
“何人破我蛇阵!”一青黄色布衫男子御风而至:“湘湘师妹,别来无恙!”
“如今你蛇阵已破,还想怎样?”一句极其厌烦的话语从她口中传出。
那人见她语气不善,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转过脸来对着陆少羽道:“你就是陆少羽?一介山野村夫,也配拥有争锋剑?”
陆少羽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反倒问那女子道:“你叫湘湘,是全名么,你既是他师妹,又何须相互抢夺争锋剑?”
不待她回答,那青黄布衫男子抢道:“湘湘也是你叫的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跟他没有任何干系,你不要乱猜,我叫凌妃湘!”她似乎十分讨厌那人,对比起来反倒是对陆少羽温和许多。
那青黄布衫男子见此状况,脸色一转道:“湘湘师妹,今次我是奉师命而来,我本意是不愿与你争夺争锋剑的,只是师命难为,师兄我就得罪了!”说罢一股强烈的暗色光芒从他手上发出来,凌妃湘见他动手亦不示弱,纤指转动,周身树叶随着真气凝聚成箭矢向那人飞射而去,那人见此情势一手聚光成盾挡住飞箭,一手继续催动暗色光芒袭向凌妃湘。
凌妃湘心知挡他不住,将争锋剑扔给陆少羽,凝神御气与之相斗,伺机寻找脱逃的缺口,那人不知修为几何,只见手中黑光随心所欲,幻化万千,转眼间将凌妃湘的攻势一一破解,以至她只能且战且退。
陆少羽见两人为争锋剑相斗,他此时又拿回了争锋剑本应乘机逃走,但不知为何,他竟没有这样做,反而希望凌妃湘取胜,实在叫人费解。
凌妃湘眼见飞箭根本无法近身,又聚气成剑与之近身过招,那人实力远胜过她,但并未下杀手,一手格挡住凌妃湘长剑,一手意欲揭去她的白纱斗笠,只是他没想到凌妃湘虽真气不济,招法却灵活多变,奇招百出,以至他一直无法得手。
但陆少羽心知,若是长久缠斗下去,凌妃湘必败无疑,但他眼下根本不足档那人一招,又何来助她之力,眼见凌妃湘招架不住,陆少羽忽的心念一动,将争锋剑剑尖对准正在缠斗的二人,叫了一声“凌姑娘让开!”然后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剑身之上,顿时从剑尖激射出一道炙白光芒正对二人而去。凌妃湘听到陆少羽的话趁势退开,黄衫男子却是避之不及,当即御气抵抗,却不知争锋剑激射而出的炙白光芒非同小可,当即击破气盾,将那人左胸贯穿而出。陆少羽这一击即中,却是从那次山中剑沾上兽血后的情景联想到的,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凌妃湘见此情形不敢多留,二人趁机夺路而逃,想那人也受伤不轻,竟也无力追来。陆少羽跟在她后面,竭力前奔,只感觉体内真气以至枯竭,但每当接近崩溃边缘时,就会有一股微弱的真气接济过来,勉强维持在极限状态不致崩溃。
约摸半个时辰,凌妃湘似乎感觉到后面的陆少羽已经气力不济,停下脚步就地休息。看着陆少羽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好笑道:“傻子,你真是有点意思啊,刚才那样的危急时刻,我们各自逃命,你既已拿回争锋剑,为何又不趁机逃离?”
听到此话,陆少羽恍然大悟,顿感后悔,虽是懊恼但又不好发作,反问道:“那我现在要走,你可要阻拦,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你现在想走,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交出争锋剑和口诀。”凌妃湘斗笠下不知道是一张怎样的脸庞,只是这话说的十分平淡,却又那样坚决,陆少羽自己无力逃跑,只能叹了一口气就地坐下休息。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啊?竟然如此厉害!”陆少羽闲得无聊问了一句。
凌妃湘瞥了他一眼:“井底之蛙,这算厉害么?”
陆少羽被她一激,回道:“我就见过这么几个人,我哪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层次。”
“这个人名叫文成轩是天宗门的文武两大弟子之一,在天圣三宗内也只能算是二流而已,你都见过萧紫辰了,还不知道他属于哪个层次?”凌妃湘继续说道。
见到凌妃湘如此与自己相斗,论口才自己可不输于她,随即装作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道:“哦,原来他也只是二流而已,那你是属于第……”本也想反击她一番,但偶然从那白纱斗笠的缝隙中瞥见她的脸庞,虽然仍然未曾看清,但也叫他不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