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却一度询问张如月当初买下花楼到底做什么,张如月朝他一笑,然后字字清楚道:“做生意!”
萧却正在嘴里的一大口茶生生噗了出来,齐兮沅倒见怪不怪,一边摇着把青玉扇子,一边大剌剌地往台阶上一坐,凑到萧却跟前,一手搭着萧却的肩膀厚颜无耻地说:“你以为举凡女子都像本公主一样贤淑么?”
张如月:“……”
萧却抬头看了一眼正幸灾乐祸的张如月,然后默默地移远了些。
齐兮沅一脸受伤,拿扇子掩着脸泫泫欲泣,却和张如月交头接耳:“看我怎么治他。”
萧却自然没听到这番话,怀里抱着剑鞘靠着树想了很久才问张如月:“其实你是故意的对吧?”
张如月正抱着个苹果啃,刚刚啃了两口,闻言边嚼着苹果边含糊不清问:“什么故意的?”
“我前两天听说院府查出来,说是之前百花院的老鸨和近来晋升的王参知素有勾结,现在已经交往大理寺,他这官职怕是保不住。”萧却连啧几句嘴。
张如月一口苹果噎在嗓子里:“那关我什么事…”
齐兮沅也诧异地看张如月一眼:“如月…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
张如月把没吃完的苹果朝萧却一丢,拍了拍手,淡淡道:“你们可别高抬我,朝廷的官员如何,我可作不了主,也没那么大胆子去搅这风云。若叫皇上知道给误会就不好了。”
张如月扔来的苹果,萧却非但没躲,还稳稳地接在手里,眉开眼笑地望着张如月,挑衅般地对着那半个苹果就是一大口。
张如月给他一个白眼,齐兮沅直接从果盘里拿起苹果一个一个地丢他,却都被萧却躲过了。齐兮沅扔完苹果又要扔葡萄,萧却直接跳到了树上,得意大呼:“你打不到!”
齐兮沅拿了把小弓来,将葡萄用力一弹,正中了萧却的胸口,顿时那见锦绣白服上开了朵花出来,齐兮沅这才解气。双手叉着腰向他做个鬼脸。
张如月看着他俩打闹,只在一旁看着,这还真像是对欢喜冤家。
萧却一脸惆怅地看着自己的长袍,就地捡起颗葡萄就放嘴里,念叨着:“你们可真是我的祖宗,我唯不敢得罪你们的。”
张如月打笑他:“你是不敢得罪兮沅才是。”
萧却立刻接道:“她是公主,我哪里敢得罪她。上次她向大哥告我那一状,我可是被大哥罚了十多板子,你们不知道,大哥下手可重了!”
张如月想起齐兮沅刚刚说要治他的话,在心里给他默了个哀。再看齐兮沅的表情,看起来比萧却还委屈,仿佛受了罚的是她一样,不过张如月知道,即使这样也拦不住齐兮沅告状的步伐。
说到萧城,萧却才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我听大哥说过些关于王参知的事情,说是他暗里营结青楼,掌握了很多京中要员的把柄,如今被查出却是好事。可他怎么被查出来的,却终归有些蹊跷。我就突然想起来你去年买下了百花院……这,是该不会是巧合吧?”
张如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说:“这就是巧合,我说过,我买下百花院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做些生意,钱财都是皇上曾经赏的。”
萧却看得出她的认真,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怕是和我大哥一样觉得有蹊跷的不止一个。”
张如月认真地打量他两眼,突然想了笑来:“我说挺怪的,向来潇洒的萧公子突然关心起政事来。”
齐兮沅也神秘兮兮地跑张如月跟前:“他哪里是关心政事,他分明是关心人事。”
其实萧却也没猜错,这事情的确不是巧合。王豫虽是两年前才成为参知政事,可是经营这家百花院已有些年月,且有些城府也隐得很深,轻易不好察觉。可以这么说,王豫这一路升为参知,这花楼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若王豫再升一步,则张廷须得退一步。虽然不知道张廷怎么想,又有没有什么对策,她却不想放任不管。
萧却虽然没有再问过她在这件事里头起的作用,后来却曾经悄悄问过张如月:“你缺银子么?”
张如月睨他一眼:“你看我像么?”
萧却摸着鼻子走开了。
张廷忙完朝务已是下午时候,才刚到了后院
,正看到张如月坐在那张秋千架上,她的对面是萧却。
张廷挑了挑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张如月对面这位名叫萧却的男子,正是大将军萧城的兄弟。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家常似的问:“萧公子年有十八了吧?”
萧却不明就里,点点头。
又听张廷问:“可有喜欢的人?”
萧却看着张如月,点点头。张廷皱了皱眉,然后似欣慰似地笑了笑。待萧却人走了以后才和张如月说:“月儿今年也有十四,该是选门婚事了。我看萧却虽也身世上佳,却难免小孩子心性,不算稳重。月儿喜欢什么样子的?”
张如月心里猛地跳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廷:“你要为我,选亲事?”
张廷依旧皱着眉:“是我平日里忙了,未及关心你。爹爹以后会多注意的。”
张如月笑了笑,轻声问:“什么样的都可以?”
张廷摸着下巴点头。
张如月明眸皓齿,朱唇轻启,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廷问:“那,爹爹这样的也可以?”
张廷微怔,一片落叶轻轻飘下,似是浮萍无绪,直落到了张如月的肩膀上。张廷下意识地抬手,为她拂去那片落叶,喉间一紧。女子眸色明亮,似秋水凝冰般专注地看着他,眉峰微微蹙起,冰清玉骨便是瓷釉般肤色凝脂,朱唇皓齿,又轻轻娇笑着,唇角微勾。
张廷遽然起身,深紫色的长袍在空中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冷然道:“过几日,我会拿几幅京中公子的画像过来。”
张如月在身后自嘲一笑,他要为她选亲!
张如月永远不知道的是,那日的张廷,在凉水里整整泡了一晚,才算镇静下来。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长大了。看着和萧却嬉闹的张如月轻轻笑着,他看去竟不是滋味。更勿论看着张如月,他竟然会有片刻的失神。他认真的分析了很久,把原因归为他不喜欢萧却这个“靠不住”的公子身上,是以才打算为张如月择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