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听了谷天娇的话,暗道一声,“好险,多亏了这位皇后娘娘,要不,我这就是白白来送死了。”李岩自然知道以他的实力来此基本就和送死无差。但即使是送死,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那天夜里他没有想明白,家族和个人哪个重要,所以只能沉默。但现在他觉得他想明白了,所以他要来告诉宁芝。
他来此的目的无他,就是想让宁芝听了他这一番话,再去思考,是否要坚持她的选择。
宁芝救了他两次,他也要救宁芝一次,宁芝救了他性命,他想挽救宁芝的幸福。
这就是他冒死来此的目的。
“敢问皇后娘娘,既然要跪拜天地,那小子斗胆倒是想问问,这人族天地如何得来?”李岩却是问起了谷天娇。
“人族的天地,那自然是盘古开天辟地,为人族杀出了一条血路,伏羲聚集人族,有了人族第一块养生之地,那这人族的天地来自于先人们的奋斗。”谷天娇居然回答了李岩的问题,这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很多人以为皇后娘娘会直接晾着那小子呢。
“啪啪啪!”李岩鼓着掌,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小子我也这般认为。我翻阅人族的史书,盘古曾说过:他开那天地,是为人族不再恐惧;他灭那神族,是为人族不再愚昧;他带领人族战斗,是为人族可得幸福。伏羲也曾说过:他演化八卦,开疆辟土,是人族不再承受苦难,可追求自由之生活,可得自由之情感,可实现自由之人生。对也不对!”
“小子,你所说的,凡是熟读史书之人都懂,可我却不知,你说这些和阻拦我家小星拜堂成亲有何关系?”谷天娇盯着李岩,已经是目露不耐。
“看似没有关系,但如果这些话和宁芝有关,那可与这桩婚事有关?我虽无知,但想来这婚姻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吧!”李岩迎着谷天娇的目光,暗暗心惊,这皇后端是可怕的很,光是一双眼睛就似能杀人,但李岩面上却也没露了怯,依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无论是盘古也好,伏羲也罢,先辈们开疆扩土为的是人族幸福自由之生活,而不是牺牲人族幸福去追求什么虚伪缥缈的荣光。荣光只是人族感念先辈们的这种崇高精神所自发心怀感恩赋予的,荣光也是敌人对先辈们誓死守卫人族所敬佩的!所以!一个家族如果一味靠着牺牲族人的幸福,毫不顾忌族人的童年、爱情、人生,用这些宝贵的东西尝试去换的虚无的荣光,这样的家族即使入了帝国的眼睛,那目光中也是蔑视和不屑!”
李岩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蒙着喜帕的宁芝,他这些话其实都是对宁芝说的,他要让宁芝知道,她所牺牲的根本就换不来荣光,只有耻笑而已。
宁芝蒙在喜帕下的面容微微颤动着,李岩也不知宁芝作何想法。
但李岩没有发现的是,他这话说完以后,谷天娇的神情却是一震,仿佛陷入了回忆和沉思,手指握着椅子边,椅子边都已经变了形。
李岩知道自己说话机会不多,所以未做耽搁继续道:“我知道今日宁家一定也大有人在这里,小子我斗胆再说上两句。你们牺牲的,恰恰是你们应该守护的,我觉得一族的荣光应是:每一个子女都有快乐的童年,每一个成人都有自由的婚姻,每一个老人都有无悔的人生,而你们恰恰反其道而行之,牺牲本该珍惜的,这样的家族永远不可能获得荣光!因为这是没有希望和热血的家族!”李岩顿了顿,道:“好,我的话说完了,如果宁芝真心喜欢谷公子,依然决定嫁给谷公子,那我随意任你们处置,权当赔礼道歉,但如果宁芝不愿意,那这跪拜天地,岂不是惹得盘古和伏羲两位老爷爷生气么!”
李岩说完,垂手而立。
满园宾客,碍于皇后在场,不敢大声喧哗,但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黄口小儿,我们宁家如何,还用不着你来教!”中堂下首左侧一身穿黑袍,颌下有须的老汉,手中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冷冷地道:“今天是我们芝儿与谷家贤侄的大喜日子,皇后娘娘慈悲,有好生之德,小子你现在滚,还能留着一条命,可别逞能,白白送了性命!”
李岩扮了鬼脸,道:“老家伙,又不是你嫁人,你急什么?”
“小子,找死!”黑袍老汉声音森然,显然动了杀机。
“三爷爷,慢!”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宁芝开口了。
这下场上顿时雅雀无声,除了一只肥了很多的小胖龙,跑着圈,吃完一桌又赶往下一桌,正吃得好不热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谷天娇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依然在想着她的心事。谷少星一双虎目,充满了希冀地看着蒙着喜帕的宁芝,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宁芝说“我爱谷少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之类的话,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不想自己的新娘全心全意爱自己。
除了沉思不语的皇后和贪嘴好吃的小胖龙,谷府上下,大大小小的眼睛都滚圆了盯着宁芝,想知道,宁芝这下一句话该是会说什么。
但就这紧张万分的时刻。
“啊!嗝儿……”小胖龙打了个饱嗝儿,美滋滋地说道:“我代表美食赞美这伟大的婚礼!”小胖龙吃完了所有的美食,滚倒在地,身心舒爽。它也奇怪这些傻乎乎的人类为何放着这么多美食不吃而发呆,但这更好,美食就该让美食艺术家来鉴赏嘛,真是太幸福了,跟着宁芝实在是一个太明智的选择了。
“咦!那不是李岩么!小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小胖龙吃得已经飞不起来了,在地上一弹一弹地朝李岩颠去。活像个弹力十足的皮球。
被小胖龙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目光在李岩、小胖龙、古少星、宁芝以及皇后娘娘的身上转来转去,大多数人都极其渴望知道,这事儿接下来会闹成什么样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岩,看到小胖龙,心里不由也紧张了起来,这个混蛋可别再给他施加奇怪的咒语了,便朝着小胖龙木雅达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小胖龙蹦到李岩面前,很是开心地道:“李岩,上次你笑得还开心不,哈哈!”
李岩内心崩溃着,暗自都想把小胖龙给油炸了,但自觉地他还惹不起这小胖龙,便只得无奈道:“开心,非常开心!”
“那让我们代表伟大的食物,赞美这美好的生活吧!”
“混蛋,给我闭嘴!”谷少星一头黑线!他的这婚礼先是被这个混蛋小子搅合了,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一个搞笑的胖龙,如果他不是想等宁芝说话,他早就忍不住上前揍那两个混账一顿了,婚礼见不得血,暴打一顿总也可以吧,谷少星心想。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皇后谷天娇说话了。
谷天娇先是冷冷地瞪了小胖龙一眼,道:“小妖龙,你给本宫消停会儿!”
小胖龙立马蔫了,一溜烟躲进了人群,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见小妖龙终于不闹腾了,谷天娇轻笑道:“这位小兄弟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宁家的丫头,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是喜欢我家小星,抑或是像那个小子说的一样,只是为了家族!”
“喂!宁姐姐,让你们宁家的那些老头子知道,如果宁家想崛起,那就相信宁无缺,相信宁姐姐,相信你们凭着自己就可以缔造这份荣光!用不着依附于任何人”李岩喊道。
宁芝揭开了喜帕,仿佛浑然没有看到谷少星那热切的目光。她神色复杂地望向了李岩,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被列为通缉犯的家伙竟冒着生命的危险回来,只是为了对她说这一番话。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呢。一时之间,宁芝豁然开朗,一扫多日的阴霾,对呀,既然家族想要崛起,那她已经是符师了,可凭借她自己的双手创造家族的荣光不可吗?为什么要趋炎附势!而那个从人群中跳出来的家伙,胆大包天,仿佛跳进了她的心,稳稳地在那里生了根。每一个少女都幻想过那骑着白马的王子,现在的李岩在宁芝眼里,就像那梦中的王子一般,完美的符合了她对爱情的幻想。
“对不起!”宁芝突兀的说了句,让很多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对不起意味着什么。
“谷大哥,对不起!”宁芝望向了谷少星,道:“我知道,这样子伤害了你,但如果让这错误继续,只能伤你伤得更深,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子,而不是娶我这样一个驱壳。咱们今日成了婚,来日你我都难有幸福可言。”
黑袍老者手中拐杖一顿,气得颤颤巍巍,颌下的几根稀疏胡子,一翘一翘地道:“宁芝小丫头,你在说些什么?切勿胡闹,赶快和谷家少爷拜堂吧。”
“不是这样的,芝儿,你是爱我的,你说啊,你刚才是和我开玩笑呢,对吧,哈哈,别闹了,听你三爷爷的,打法走那小子,咱们继续拜堂成亲。”谷少星的眼神充满期盼,就像即将溺水的人看着远岸。
宁芝没理会家族长老的质问,摇了摇头,瞅着谷少星,道:“谷大哥,你也知,强扭的瓜不甜。这事情是我宁芝对不住你,实不欺你,今日如若果真嫁与你,我们也永无真情可言!”
“好一个永无真情可言!哈哈……”
谷少星像是挨了一记重拳,趔趄后退三步,脸色由青变红变紫再变黑,一瞬间,脸色诸般变化,神色已经冷的如万年寒冰,“很好!非常好!哈哈……”谷少星笑得疯疯癫癫,他是多么想听到宁芝亲口对他说,她是真心爱他的,她愿意嫁给她。因此当宁芝说了这番话后,他一点儿都接受不了。被最心爱的人当众悔婚,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一个可笑的傻瓜,哈哈!你宁家的荣光!可这荣光为何要凌驾在我谷某的头上!这一刻,谷少星内心如刀割一般,一寸一寸的割,痛到灵魂也在颤栗。
谷门云见女儿回来,为人稳重的他,很少说话,一般有那个优秀的女儿说就好了。但这一刻他似乎完全能感受到儿子的难过与悲痛,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道:“宁家丫头!你这般做法,可曾考虑过星儿的感受!好一个宁家,把我们谷家当什么了,嗯!”谷门云说到最后,目光盯着坐在对面的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目露寒光。
那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叹息一声,声音苍凉而疲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徐徐道:“这事错在我们宁家,更是我宁振涛没有教好女儿,哎,谷家主!真是对不住你呐”宁振涛一双虎目,已经没了光泽,他心乱如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把谷门云换做他自己,现在也是大怒,但他却也不想再难为女儿了,他还记得,他答应那个已经逝去的倩影,要好好照顾宁芝。
听着谷少星的疯癫大笑,谷家主的怒喝,宁芝父亲的疲惫言语,李岩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看着宁芝跳入了火坑……
宁芝怔在原地,漂亮的眸子流下了两行清泪。
一时之间,谷家偌大的喜庆婚礼,除了谷少星“哈哈哈哈”的疯癫大笑,其他一切声音都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