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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项氏旋风

会稽郡的郡守(省长)殷通感觉四周都是血糊糊的颜色。他紧紧地闭着双眼,不敢去看任何的东西。仿佛一睁开眼,笼罩在身旁血糊糊的那些颜色就会立刻将他绞杀、吞噬。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已经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他感觉自己已然无法呼吸了。颤抖的四肢像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殷通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逃走吗?全天下都乱了、全天下的人都疯了,他还能逃到哪里?到处都在杀人、处处都在放火。大秦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此时都是血糊糊的颜色!就在此时、就在自己所在的郡守府衙墙外,难以计数、愤怒的“暴民”们已经把整座城都给烧了。痛苦的哀嚎声、怨怒的嘶吼声、凄厉的尖叫声、石头击打在人的骨节上发出的碎裂声、刀砍斧劈的哐哐撞击声、房屋树木燃烧时的劈啪作响生,所有的声音都被搅拌到了一起,翻越过墙壁不断刺激着殷通的耳膜。

血糊糊的颜色,那是吃人的颜色!殷通感到自己的脸颊湿了,脸上全是自己懦弱的泪水。我好害怕,但是我能怎么办?周围都是火光、到处都有“暴民”在宰杀着官员和秦地籍贯的百姓。他们把人活活的劈死、砍死、砸死后,居然生起火把被分割成碎块块儿的尸体扔到大锅里去蒸煮,而他们却都载歌载舞的守在锅旁等着捞上一大块儿好肉!救命,我不要被这群疯狗撕扯吃掉!救命,我不要被活剥了皮烧死!救命,我不要被按在地上剁成碎泥!可又有谁能救得了我?殷通紧紧的贴着墙跌坐在地上,蜷缩起一直不停哆嗦的身体……谁,谁来救救我!

几百个郡守府的亲兵钉子似的站在大门外。虽然城中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刀剑、目不斜视。他们是项羽练出来的兵,他们见过的死人要比活人还多、他们砍起人来要比这些个“暴民”的手段还要狠、还要凶残。他们的脚边到处都是残肢碎肉——无论是谁靠近府衙直接剁碎!这是他们的长官项羽,护着项梁进入府衙去见殷通前,发布的唯一一条军令。这些地上的碎肉有些来自于几次试图冲击这里的城中“暴民”、有些来自于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想要跑进府衙躲命的政府官员。无论是谁,他们都是眼都不眨、问都不问的直接刀砍剑削、格杀勿论!没有项羽的命令,这些兵不敢随意走动或是生火造饭,如果饿了就捡起地上血糊糊、还残存点温度的碎肉直接往嘴里塞!这些兵不在乎鲜血与死亡,只恐惧敬畏自己的长官——项羽。

他们都是项羽一个个挑出来的,勇气都是项羽一个个激出来的。他们晚上经常都是在坟堆里睡,有时候项羽甚至会把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骨都刨出来,让大家搂着睡;他们平时训练都是真刀真剑的对砍,伤了的包扎好了接着打,敢退缩求饶的就是懦夫逃兵直接剁碎了喂狗;他们是亲兵只有守卫郡守的职责,但项羽却经常带着他们去抢兄弟部队的活儿,去剿个山匪、追杀个逃犯团伙、歼灭个“颠覆势力”或是非法集会的。通过这些血里火里的实战让部下们实打实的学真本事,并且每次项羽都从不接受投降,投降?早干嘛去了!他从来都是把对方一个不留的屠光,哪怕是一条狗、一口猪的,绝不留活口;项羽绝对是够意思,有功的、战死的、残了的、甚至只是家里有点儿困难的兵,他都是大把大把的钱给人家、官府的赏金他从来一文不留全分给自己的兵、官府小气给的不够,他还会找自己二叔要钱,自己贴补给手下;项羽绝对是够爷们儿,每次冲锋干仗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砍,他从来不让部下们保护自己,而是自己主动去保护他们、救援他们、自己从兵山血海里,把阵亡兄弟的尸首给亲自抢回来。这就是项羽带兵的风格——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该赏就是大赏该罚就是直接杀!他的兵都是一群真正的豺狼虎豹,残忍的杀戮和敌人的哀嚎就是自己最美的赞歌!在这些兵的心里,他们都是这样认为——哪怕只是当项羽的一条狗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此时,项羽陪着自己的二叔项梁,缓缓踱进了郡守的房间。

项梁冷冷的盯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殷通,看着这个一直以来的“知己好友”,仿佛在欣赏着一个金灿灿的猪头。项羽满不在乎的盘腿坐到了地上,手里的剑在地上不断地画着写着什么,他不时抬眼打量一下这个一省之长,鼻子里不断喷出点鄙夷的声响。

殷通听到了熟悉的脚步,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救星啊!他挣扎着已经酸软麻痹的双腿,跪到了项梁的跟前,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不断地发着颤:好兄弟啊!你终于是来了!快,快带我跑吧!

项梁的声音中却满是玩弄的味道:外面几十万“暴民”、乱兵堵着路见人就剁。死人的血都流成了河、走哪儿都得趟着河血过,还往哪儿跑?

殷通:好兄弟!你平日里最有办法的,你倒说个主意啊!

项梁:主意我是有,但是得借你一样东西,就怕你舍不得。

殷通:你说!金银财宝、富贵荣禄,哥哥这有什么,你就只管拿、只管开口要!你说,要什么吧!

项梁乐呵呵的看着他,像是玩弄着一个稚童:这东西你真会舍不得,你肯定嫌疼。

殷通的声音更加的大义凌然、浑然无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要什么我都给,皱一下眉头我是后妈生的!

项梁敛起了亲热、熟悉而又如三月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冰冷的音调如刀似剑:好,我就只借你的脑袋!

项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掂着刀向吓傻了的殷通一步步靠近......

郡守府衙的大门上挂起来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个人头的双眼仍旧保持着睁开的状态,眼神中依旧镌刻着惊惧和迷茫。这个原本习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人头就是省长殷通的脑袋!阴险的友谊虽然允许你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惠,却最终会剥夺掉你所有的一切。到另一个世界报到的他,也许会发出一番感叹:“你曾经说过,朋友是信任。我点点头,心中埋下了信任你的种子。但它刚发芽,就被你无情的拔起!我的心,为你碎了;我的命,因你没了。曾经的你,哪去了?”

项梁让项羽派出了几波兵四处去宣喊:郡守殷通平日里暴虐不仁、鱼肉百姓、贪鄙成性、恶贯满盈。现在我为民除害砍了他,从即日起我项梁就是这里的新郡守!我是大楚世代将门的项家人,生父就是大楚上柱国大将军项燕!我忍了整整十五年,就是为了今天带着被秦人欺辱、蹂躏的你们——杀尽秦狗、复我六国!你们都不要再乱了,秦兵没多久就会打来,到时候你们都得被满门屠光。跟着我项梁!跟着我打出去!打来的地都是你们的、钱都是你们的、自由都是你们的!跟着我打进咸阳,屠秦狗、烧秦宫!只有跟着我才有命!才能复仇!才有自由!

历史将无数次证明——老百姓们的愤怒和反抗都只是爱趁着乱劲儿、群体性的盲目和没章法,费点儿心思总能平息。他们习惯了权威和怯懦、习惯了束缚和压迫,突然而来的自由或是疯狂只会慢慢变成恐惧和不安。但是只要有一个真正强势的领袖和一个能打动他们痛点、痒点,切合他们高频、刚需的口号或政策。他们这些星星之火就会开始燎原、有毁天灭地之势、移山倒海之力!

城市很快便回到了安宁。没疯够的青年汉子们加入了项家的武装,疯够了的人们重新开始了耕种、饲养、缝纫、修补。项梁把部队都交给了项羽去练,自己快马跑回了家乡楚地,把那些还活着能动弹的老兵、怀着刻骨国仇的老部下、隐姓埋名多年的本家兄弟们一窝蜂的全拉了过来。项梁叔侄带着这些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把整个会稽郡(省)都打了下来。哎,这都是天意——哪个地方不混乱、哪个地方不流血?项梁的兵打下一个地方就是把府库仓门踹开,给老百姓分钱分粮,打下一个地方就是把地方官剁成肉泥子,一勺勺的分给苦够了、恨够了的老百姓们当下酒菜吃。会稽郡这块儿地方成为了项梁叔侄日后拼天下的根据地、大后方。

项家旋风的兵锋并没有一点儿要止歇的意思,项梁叔侄带着越战越勇、越战越嗜血、越战越无所畏惧的兵一路向西横扫。把整个江淮流域、小半个楚国故地搅得是七颠八倒、狼藉一片。玩的还是老一套:高喊着复国灭秦、杀官放粮、推翻大秦一切苛政律法。项家军只能用所向披靡来形容了,一路砍一路杀的他们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项梁放心的把主力渐渐都交给了项羽,而项羽却从没用过任何的战略或战术。他只用一招就摆平了一切——他永远都是冲锋在前!被他又赏又打又杀又吓,亲自带出来的兵们,紧紧跟随者背影如天神一般的项羽、感受着他浑身散发出的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把一个个的敌人、对手如猪羊一般的赶来杀去,他们无惧飞矢如雨不停奔跑咆哮着、一个个杀得浑身血葫芦一样的淋淋漓漓仍是死战不退、被砍断了右臂的用左臂继续拼杀、被剁断了腿的躺在地上仍旧挥刀削刺、没了兵器的就抱住敌人用牙齿咬用指甲抓、即使在烈火中被活活烧死也依旧是面朝的敌人的方向作冲击状。每一仗下来,项羽的兵没一个欢呼胜利或是喊疼嚎泣的,无论伤势轻重都是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的闭眼就睡——每一次都是尽情、尽力的厮杀,只剩下了力尽精疲。

项羽忙着打仗屠人,项梁则忙着“光复大楚“。他派出了大批的人在楚国各地寻找一直颠沛流离、四海为家的楚王血脉后裔。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一个风景优美、山清水秀、心旷神怡的小山包上逮到了一个隐姓埋名靠帮别人放羊为生、基因纯正的王世子孙——芈心(念作“米心”),他就是那个被秦军一吓唬就弃军逃跑甚至迁都、被齐国一咋呼就吓得尿裤喊项燕来救的大怂包楚怀王的亲孙子!项梁十分欣慰的把这个惊恐、迷惑、心惊胆战又激动莫名的年轻人立为了新一任的楚王并建都盱眙(念作“虚姨”。就是今天的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这个地方可是牛到不要不要的,1500年后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明太祖朱元璋!我们都知道老朱是今天的安徽凤阳人,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如果追溯到他爷爷和他爹,他们可全都是盱眙人!我查阅了很多相关的史料文字:朱元璋爷爷朱初一就是从别的地儿迁徙到盱眙的,是半个盱眙人。朱初一死后就葬在了盱眙,也就是现在明祖陵这个地方。朱元璋的老爹朱五四就生在长在盱眙,后来跟老婆在盱眙太平乡的二郎庙附近,生下了朱元璋,朱元璋是如假包换的盱眙人!但是为毛说他是凤阳人呢?因为在当时,盱眙归凤阳管!在当时,盱眙就是个小县城而凤阳是个大城市,市总比县好听吧,我们现在不也爱这么说嘛,你说你是北京人好听还是通州人好听?所以在当时,朱元璋就是江苏凤阳盱眙人。再后来呢,完蛋了!到了清朝康熙年间,凤阳划归了安徽,盱眙却仍归江苏。老朱是今天的安徽人还是江苏人呢?哎,历史真是一笔烂账!不说了)!大楚终于在项梁的手里复国了,父亲项燕所受的战败身亡之仇算是报了一半儿了!

在这里得草率的插入一句——我们在芒砀山里的“逃犯”刘邦带着人也来了。全国都乱成一锅大米粥了,还躲什么躲?刘邦带着人就下了山,一路器宇轩昂的冲回家把自己原来的“无业游民流氓社团”全带上,整了个几百人的队伍,也是气势恢宏的投奔项梁来了!刘邦是个聪明人:首先我平时骄横欺负人惯了,我现在要是不主动跟大秦政府“划清界限”,肯定早晚得被乡民们活扒了皮。现在自己主动“扯旗造反”、弃暗投明,转脸就成是“反秦义士”了,谁还敢动我;其次破鞭打快牛(就是“枪打出头鸟”的意思)啊,谁叫的最凶就越容易被人盯上、拍死。自己不能学那些二傻子们称王称霸的;最后,我就跟着离自己最近的项梁混吧。你现在不投人家,人家转眼也会打过来把自己吞了,现在去投人家多少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不亏!

投了项梁的刘邦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此时的他真的是太渺小了。在项梁的楚军中,他也就是个最基层军官罢了。让他慢慢熬资历、挣军功、当好龙套演员吧。此时还没有他的戏份。

项梁叔侄从砍了殷通开始扯旗造反到如今,一直就没败过!控制的地盘是越来越大、手底下的兵也是越来越多了,渐渐自己的名头也开始叫响了。但在当时全国一片混乱、刀兵四起的时局下。项梁叔侄还不算最狠最猛的,至少在章邯的眼里还不够格。

此时的章邯恶狠狠地盯着函谷关外,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指挥着手下十几万的兵、一路从淮河打到这儿的陈胜、吴广。他们才是章邯第一个要剿灭的对象,他手中一直等待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大秦帝国最后的屏藩和名将——章邯!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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