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兆》
导语:当你相信科学只是一种魔法,你就进入了这个故事
POV弘予
大部分的罪犯都从军了。
剩下的有各自的原因。
义薄云天的甘渡大人已经离去,精灵狱卒还在劝说各位不愿参军的罪犯们。
几位精灵狱卒特地朝采石场上半区,去动员“叩叩”。
然而这老几位心里清楚,不可能说得动这个傻大个。但是上面有命令,下面的就得敷衍一番。
弘予向茫牙请示了一下,得到首肯,三步两步来到高处的牢房。
叩叩正背对着牢门,脑袋冲里,坐在牢里的地上。旁边放着属于他的大海碗,弘予还记得这个大海碗从天而降的情景。
弘予从几位摇着头下楼梯的精灵狱卒旁边经过,来到了牢门前。
弘予摸了一下锈蚀的牢门,已经完全锈死了,看来精灵狱卒们从来也没想关住这个大个子,或许说根本关不住这个大个子。
弘予比划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的胳膊有叩叩那么粗,按照比例,铸造牢门的铁栏杆也就跟烧烤用的竹签子粗细差不多,一把就能拍瘪了。
叩叩显得有点伤心,呼吸也比较沉重。
弘予拍着胸膛说:“予予”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弘予试探着想把手放在叩叩背上,斗胆了几次也不敢。
于是就缓缓地坐在了叩叩身边。
同样背对着牢门,将头埋在膝盖上。
也不知道叩叩能不能听懂,弘予给叩叩讲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那年,弘予四岁,在幼儿园。他每天精力充沛,其秘诀就是睡懒觉,每天晚上要从十点睡到第二天七点,于是中午别的小朋友都睡午觉,他就不睡。
每天,弘予都会选择一个小伙伴拉下水,也不睡觉,跟自己一起装睡,等老师也去休息的时候,再伺机去搞鬼。
但也有失手的时候,小伙伴也扛不住困倦睡觉,只留下弘予一个人望着天花板。
那年夏天,很热,风扇呼呼地转着,窗户被热风吹开一条缝,蝉鸣灌了进来,十分嘈杂。
窗外的阳光,强烈到把一切都笼罩出一个白色的描边光晕,看久了眼睛会花。靠近地面的位置,还会出现游丝。太阳几乎是垂直照射,留不下影子。
弘予坐起来,那是在上铺,可以看得见窗外静止的转转椅。
知了们还在拼命地喊叫,相互竞争着高音部主唱的资格。
就在这坐着不动都会出汗的心境下,突然来了一块厚厚的云彩,挡住了阳光。
窗外的一切,都像是加了一层蓝色的滤镜,蝉鸣也霎时间停止,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静止。
弘予吓坏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一呼一吸,都成了异端。
如果弘予是睡着的情况下,可以叫遇见梦魇,而现在是醒着的,大概是遭了明魇。
这时候的弘予,已经无法呼吸,是多么地渴望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能够动一动。
也不知道这种绝对的静止持续了多久,窗外的转转椅微微地动了一下。
弘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微微的一动,没有任何外力,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解释。
稍许的停顿后,云彩飘走了,四周的一切仿佛由刷上了新漆,知了们的噪声重新上线,刺耳的叫声刺激着几个熟睡的小伙伴的骨膜,咂么着嘴,翻了个身子,小小的脸蛋上莹莹的汗珠,印在了枕巾之上,留下一块淡淡的痕迹。
但弘予还在盯着那转转椅。
因为现在的转转椅,明明一动不动。
从此,弘予是再也不敢靠近转转椅。
故事讲完,弘予看了叩叩一眼。
也许叩叩根本听不懂,或许根本就没在听。
但叩叩轻轻从搂着膝盖的胳膊上,露出一条小小的缝儿,从缝儿中,窥探弘予。
对叩叩来说是小小的缝,但对弘予来说,组能够把腿整个塞进去。
弘予也从搂着膝盖的胳膊上,露出一条缝,去看叩叩,但叩叩的视线很高,弘予必须侧着身子,把头埋得更低,把胳膊和膝盖抬得更高,才能从下而上,看到叩叩。
两组视线还没相碰,弘予就因为重心不稳,跌倒在一旁。
叩叩见状,“叩叩”地笑了起来。
弘予也揉揉脑瓜子,笑自己的蠢。
弘予之所以想跟叩叩讲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故事,是因为——现在几乎所有的罪犯都“动”起来了,想凑齐九个越狱的“静”,他需要叩叩的帮助。
弘予;
浮鱼;
马健;
大个子茫牙;
布条剑客汇南;
铁匠粗沙;
再加上皮泼帐浑两兄弟,还需要一个。
那就是叩叩。
看到叩叩乐了,弘予心下稍缓,开始考虑用什么策略让叩叩加入越狱的行列。
正在这时,山谷的低处响起一阵喧闹声,精灵狱卒吹响了号角。
叩叩表现出了兴趣,从牢房坑道里退出来,向下望去。
弘予也跟着走了出来,只见刚才教训会征兵演讲的位置,起了三四个火点,人群熙攘。
弘予确定了下位置,其中一个起火点,正是刚才与浮鱼等人所在的位置。
弘予有些着急,心想难道情况有变,他们提前行动越狱了吗?但人数不够呀,难道说突然就招募到了越狱的人?可是我本人不在,又如何能以决斗来判定死刑?我又招怎么能拿到】神汝剑】呢?
胡思乱想着,弘予腿下加紧,从高处一溜烟冲了下来,侧身穿过几名精灵狱卒的拦截,奔向起火点。
只见数名精灵狱卒,手持盾矛,将一群罪犯逼到了一个角落。旁边牢房上的火焰正旺,天色渐晚,火焰的光芒晃动,将一个个身躯的剪影,映照得抽象又忙乱。
弘予拨开刀兵,走进两者的中间,赫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犯人,身上插着数根长矛,鲜血洒满地面,在火光照耀下,有一种粘稠的油一样的光泽。
弘予辨认衣服,竟然是皮泼。
弘予心下一惊,忙向人群中,寻找其他同伙,包括那个和皮泼形影不离的帐浑。
但一无所获,正寻找间,精灵狱卒压了上来,一左一右,将弘予控制住,弘予挣扎着还想解释一下,但三面盾牌不由分说地将弘予压制在了地上。
身在监狱内的弘予被丢进了监狱的监狱里。
弘予挣扎着起身,大喊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抓他。
监狱隔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告诉他说。
“集体越狱,死刑决斗。”
弘予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制定好的计划,说打破就打破了?难道浮鱼他们另有别的阴谋?
又想,会不会临时遇到什么意外,不得不立即行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想,我人既然不在,再有什么意外也不能行动呀,现在人也不见了,难道,他们诓骗我,是为了我的神汝剑?
心乱如麻的时候,精灵狱卒,又拖进来一个罪犯。
这个罪犯被打的遍体鳞伤,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弘予探头过去,想看看这个受伤的罪犯是不是自己人,但灯光暗淡,隔着牢门上的铁栏杆,弘予看不清楚。
这时,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擂鼓之声。
从天窗可以看到,篝火与火把,照亮了本已黑暗的夜空。
弘予知道,这就是死刑决斗前的仪式。
弘予有点慌了,对着牢门一阵又踢又捶,制造噪音,呼喊着精灵狱卒,但没有得到丝毫的反应。反而是听到了隔壁牢门开门的声音。
弘予忙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同时想让眼睛尽快适应黑暗,在隔壁的犯人被押送到老门前的时候,突然睁开眼,像是照相机按动快门似的,将那罪犯的相貌,拍摄记录在了脑海之中。
那个罪犯衣着得体,身居囹圄,干净整洁,头上甚至梳着很漂亮的发髻,身形瘦削,脖子很长,从侧面看,眼角吊得很高,鼻梁高耸,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如果不是胸前一片平坦,弘予甚至会认为这罪犯是一名漂亮的女精灵。
“擦肩而过”后,弘予努力地记着每一个细节,但也就在这时,弘予听到那个罪犯,用一种“指向性传声”的方式,对自己说。
“我自由了,神选少年。”
弘予怒不可遏,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大阴谋。首先骗取自己的信任,套出神选少年与剑的情报,然后假意制定越狱计划,奔走游说,凑齐九人,接着就在教训会征召罪犯入伍的时候,还在稳住自己,一方面说教训会另有图谋,一方面暗示自己去山上说服“叩叩”,正好把自己支开……想到这里,弘予气的捶了自己胸口一拳,最后,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发动越狱,更可恶的是,还白白害死了皮泼兄弟。虽然皮泼是个没有什么立场的食尸妖怪,但他本质上并不坏,甚至又有些笨拙的可爱,然而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杀死在监狱之内。
这时,天窗以外,隆隆的鼓声更加响彻,红色的天幕,也因为火光,而变得更加的赤炽。
弘予听着鼓声,盯着天幕,陷入了惶恐之中。
这时候的弘予,已经无法呼吸,是多么地渴望鼓声能够停止,天幕能够黑暗。
这熟悉的感觉。
明魇。
也就在这时。
鼓声戛然而止。
天幕也恢复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