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默嗅着三秃子的气息一路追踪,脑子里闪过一个个计划,又一个个否定。
这个敌人真是太棘手了,三秃子不但武艺高强、头脑冷静、心思缜密,还一直挺走运。黄默怀疑他是踩了自己拉的粑粑,不然怎么老能从自己布的陷阱中逃脱。
复仇小狼狗懊恼自己之前轻视了凉山山寨三当家,还以为他只是个有些心计有些懦弱的闷瓜。现在看来这秃子要是长出了头发,就能篡位当男一号了。
怎么办?怎么办?黄默边跑边问自己,迷路的时候……照照镜子?它摇摇头驱散心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开始按照老林教的方法自我分析: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秃子的优势和劣势。它就这么边跑边想。
一会后,它得出结论,三秃子的主要优势是他藏得太深,无论是武艺或心计都一次次超出自己的预计,这就使得无法确定他的一切。
而自己最大的劣势就是要和不了解的敌人战斗,偏偏又无法从中脱身,因为这秃子已经有了防备,这次如果让他逃走,那以后都别想再找到他了。
那么我的优势和他的劣势又分别是什么呢?黄默问自己。
三秃子此刻一路狂奔,他知道自己已经从四疤脸的手下逃脱了,但他却不能停下,因为那只妖狗太邪门了,设下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凶险致命。若不是他为人隐忍,一直未曾暴露自己的实力和心机,恐怕早就被烧成飞灰了。
机智的秃子甚至有种感觉,那只妖狗此刻正跟在自己身后,谋划着下一个恐怖杀招。所以他只有逃,逃到很远的地方去,逃出妖狗的视野才能真正安全。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林海的夜色中穿梭,终于,三秃子体力不支停了下来。接连数次拼命耗光了他大半体力,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爬上一座小山,坐在顶端休息。他意识到妖狗鼻子一定很灵,躲藏根本没有意义,预防偷袭反而比较重要。在这小山顶,他的视野就不会有死角,哪怕现在是夜晚,也好过在树林中太多。
可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声狗啸就从山下传来。
来了!三秃子抽刀起身,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一声狗啸后就没了动静。他又环视四周,害怕这是妖狗声东击西的伎俩。
看了半天依旧没有动静,他这才缓缓坐下,刀却没有离手。可屁股刚一挨地,又一声狗啸就从身后传来。他又慌忙转身,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四周一片寂静。
机智的秃子明白了,这妖狗是要消耗他的精力、体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再次坐下时就听见一声狗啸响起。
而黄默此时高喊的狗语正是:“我第一个优势,比你更能耗。“
三秃子思索了一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来得拼一拼。
黄默就见他在山腰找了颗巨石靠着坐下,任凭自己再怎么叫唤,他都不起身,甚至还闭上了双眼。
三秃子此时并不是真的在休息,他在赌,赌狗妖会忍不住上来偷袭他,也在赌自己能反偷袭。
片刻后,他身后巨石背面传出轻微的摩擦声。
来了!他悄悄握紧手中的刀。只听破空声突然从上方传来,三秃子睁眼朝着头顶就是一刀,但却没砍到肉身,反而将一节粗枝砍做两段。
未及多想,他快速朝身周挥出十多刀,在确定附近的确没了动静后,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妖狗居然拿树枝诈自己。
此时又是一声狗啸:“呜——(我第二个优势,比你想象中聪明)。“
三秃子本来想要诈黄默,结果反被诈了,这让他心里更加忧虑了,这狗竟如此聪明!是了,只有这样的灵智,才能坑杀近千山贼,才能使四疤脸反水。
怎么办?这次轮到了秃子问自己。这么耗下去肯定是自己先支撑不住,可是怎样才能寻一个休息的方法?或者将妖狗逼出与自己正面对决的方法?
想了片刻,他起身就跑,而狗妖也跟在了他的身后,一人一狗又开始了林海中的追逐。
山寨三当家一停,五当家就骚扰;秃子当家一跑,狗当家就跟上。
后来为了节省体力,三秃子改跑为走,他现在确信这妖狗不会跟他拼命,而是铁了心跟自己耗。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深夜,黄默突然狂吠起来,然后向着秃子全速追来。
三秃子一愣,难道这狗沉不住气要拼命了?他立刻持刀准备应战。
只见一个身穿马甲的黑黄色身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就在秃子挥刀要砍时,那身影一个转弯跑开了。
三秃子似乎看见那只妖狗对他咧嘴一笑,而后就钻进树林不见了。
秃子一愣,下一刻他傻眼了,一只猎豹从狗妖之前窜出的地方扑了出来,看到自己也是一愣,随之一声怒吼扑了过来。
这是借刀杀人!三秃子现在明白黄默为什么突然狂吠了,定是它发现了附近的豹巢,高声吠叫惊动猎豹,而后再将其引向自己。这个奸诈的畜生!
秃子心里怒骂,但此时唯有拼命了。他可不想跟猎豹玩追逐游戏,且不说他跑不跑的过豹子,单说附近还有只妖狗埋伏,他就不能在林海中被追地乱跑。
三秃子大喝一声,举刀和猎豹战在一处。
黄默此时正在远处观望,只见区区几个照面之后,猎豹就被秃子切断了喉咙。
对此黄默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它知道那秃子武艺高强且留有战力,能借猎豹消耗他些许体力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它对着秃子又是长啸一声:“呜——(我第三个优势,五官远胜于你!在这林海之中,随时可以嫁祸给你!)“
三秃子知道这妖狗又在嘲弄自己,他冷哼一声,平稳身心,接着赶路,较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可依赖视觉的人类,在黑夜林海中的探查范围怎及得上狼狗?
片刻后,黄默引来几只豺狼。豺狼被秃子杀退后,又来只野猪,野猪之后是大蟒,大蟒完了是猛虎。
三秃子后来干脆一听到犬吠就上树,居然还真躲过几次狗妖的陷害。
黄默于是就开始有事没事乱叫,害得秃子成了猴子,不停爬上爬下。
两位当家就这么斗智斗勇,一直折腾到天亮。
黄默不再引怪拉火车了,天色亮起,它在五官上的优势减弱了,不过秃子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
终于,山贼三当家到达了目的地。
出乎黄默意料的,这里居然是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方——周二村,或者说周二村的废墟。它顿时明白了三秃子的险恶用心。
周二村前的尸山被老林上次放火烧为灰烬,两月过去,此时地上只剩一个黑土铺成的大圆了。三秃子就站在村前这片黑土之上,举刀朝树林道:“不想你的故居受辱,便出来一战吧!“
他笑着将刀转向村庄废墟道:“这村子是我带人烧的。”
他又将刀指向脚下黑土道:”这里所有的人……还有狗,都是我带人杀的。呵呵呵,我猜每一个你都认识,其中有你的主人,应该还有你的兄弟姐妹,或许还有你的父母。“
说道此处,险恶的秃子放声大笑:”可庆功那夜你把它们都吃了,为了什么?哈,我猜你是想将它们的骨头带回到这吧,哈哈哈哈!“
他一边拍手一边笑道:“佩服佩服,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从心底佩服一个生灵,虽然你是条狗,但是你够聪明,能设计杀光近千山贼,其中还包括大王王月林那样的高手,我佩服!”
“你够狠辣,陷阱接着陷阱,杀招连着杀招,连我都多次差点命丧其中,我佩服!”
“但是我最佩服的是你够忠义,为了替自己的村子报仇,一只狗就敢闯进山寨,为了讨回亲人的骨头,你居然带着笑吃了它们的肉!”
“对此我真心佩服到五体投地,若你我没有生死大仇,我甚至愿意与你真心结拜。呵呵,可惜了。“
三秃子最后把刀指向树林,道:“出来吧,你是只忠义的狗,而我也不愿侮辱死者。我们就在此了解吧。“
在他所指的方向,一只身穿马甲的黄黑狼狗慢慢走了出来。
黄默同样站在黑土之上,低声吼道:“汪!汪!(我第四个优势,就是我是条狗,而你,连狗都不如!)“
说罢它便扑向秃子,三秃子哈哈一笑挥刀迎上。一人一狗,就以尸山焚尽后留下的这片圆形黑土为擂台,展开了最后的战斗。
虽说三秃子的体力被黄默耗的七七八八,但他高超的武艺却依旧不是黄默能够力敌的。二者斗了几十个照面,秃子逼得狗妖露出了一个破绽,而后他嘿嘿一笑,双手举刀一递。
黄默见躲无可躲,双眼凶光大盛,迎着刀口反咬过去,刀锋划破狗嘴角从它的肩膀刺出。它往前一顶,肩膀抵住刀柄,张嘴从秃子左手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三秃子未料到狗妖如此凶猛,丢刀急退几步。只见那凶狗扭头咬住刀柄,狠狠一甩,伴随着肩膀的一块狗肉,猎刀被它丢向远处。
“汪!汪!(我第五个优势,我不怕死,而你怕!)“浑身是血的黄默狂吼着向秃子全力一扑。
这狗疯了,这是三秃子此刻的念头,黄默说的没错,他的确害怕了,尤其是被黄默咬废了一只手后,他心里非常害怕。
眼见狗妖扑了起来,他右手掏出一柄锋利匕首,横扎向狗身胸腹。
黄默依旧没有闪躲,任凭匕首从左侧斜扎向自己的心脏,而它的嘴巴则直奔着三秃子喉咙咬去。
匕首先至,扎破了狗妖的战术背心,顿时鲜血蹦出。三秃子却是惊得魂飞天外,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匕首居然只能扎进黄默身体不到半寸!
未等他抽出匕首再次扎下,黄默已经咬住了他的喉咙,而后用力一撕,秃子的半个脖子就被黄默咬下,登时毙命。
黄默吐掉口中的血肉,对着脚下的死人大吼道:“汪!汪!(我最后一个优势,我相信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