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腊月三十。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玉还在梦会白眉。
咚!咚!咚!咚!
一阵锣鼓声,林玉从梦中惊醒。
“玉儿,快起来,年祭了。”母亲杨惠兰在门外催促着。
林玉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洗漱完毕,又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便匆匆地赶往练武场。
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头,练武场上已经聚满了人。男女老少,敲锣的,捶鼓的,忙着布置现场的,人人脸上布满节日的喜悦之色,更有不少孩童,满场子追逐嬉戏,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
场地中央早已摆好一张长约丈余的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水桶粗细的黑色香炉,香炉的后面摆放着一只牛头,一只猪头,一只羊头,还有一些山果之类的食物。
香案的后方,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板凳。
随着最后一声锣响结束。林一贤讲话了。
“林家的族人们,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我们林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林一贤左手叉腰,右手微扬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直讲得唾沫横飞。从祖宗功德到儿子福荫,从林家历史到未来规划,从弱小的现状到人才培养计划……直讲了半个时辰,听得村民们热血沸腾。最后他又宣读了今曰的年祭安排,才一抹嘴角的白沫宣布年祭开始。
立马便有人送上点燃的馨香,林一贤接过,十指捏香举于额前,跪下,叩首。村民们也一齐跪下,跟着叩首。
三叩首礼毕,林一贤将馨香插入香炉之中。又命人抬着香案,在咚咚的锣声中浩浩荡荡向家族祠堂走去。到了祠堂又是一翻焚香跪拜,并向祖宗报告了林家喜讯,又说了一翻求祖宗保佑之类的话,祭祖才算完。这一通下来,便己到了中午。午餐,全村人都在一起吃,热闹,也图个团圆的意思。在三十的前一天下午就有妇人开始准备这顿午餐,中午时分早就准备停当。
练武场上一角已经摆了好几十桌,盆盛菜,桶盛汤,丰盛而又实惠。
几翻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村民们撤下酒桌,又将练武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全天的重头戏,也是全村人最期盼的时刻终于来了。
年会。
人才选拔。
林家村的年会只有两个项目,比力气和比枪术。
这是传统。
林一贤手里拿着份名单,报了出场人的名字,年会真正开始了。
“林黑娃。”林一贤口中念道。
一名皮肤黝黑,身形壮硕,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走过石锁堆,来到一堆石碾子旁,挑了一个二百五十斤的石碾子,双脚分开,双手用力,“嗨”的一声,石碾子,应声而起,被高高举过头顶。
“好!”
全场响起一片喝彩声。
“思儒家这孩子不错,这点年纪能举起二百五十斤,也算了得。”
“下一个,林三春,二百斤。”
“林二娃,二百斤,林立锋,二百五十斤,林震宇……”
林家少年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上场。
实力一般都在二百斤到三百斤之间。
一个少年能举起二三百斤,在现代社会是不可思议的,即便是那些天才型的举重运动员,也可能要到十七八岁才能举起这个重量。
而林村少年,却普遍都能举起这个重量,这不得不让林玉感到震惊。
须知,这些人并没有吃什么天材地宝,也没有象林玉这般神奇的际遇。
“林大力。”林一贤念道。
“嗯?大力上了。”
“大力的力气可不小,听说己经能举起三百五斤。这个重量在年轻一辈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大力走到一块四百斤的石碾子旁,站定,双脚分开成马步状,双手分开放在石碾子两侧,深吸一口气,轻喝一声:“起!”。
那石碾子便被大力稳稳当当的举过了头顶。
“好!”掌声响起。
“大力举起了四百斤。”有人惊呼。一个少年举起四百斤,这在林家村的历史上可不多见。
“大力真不亏是大力。”
……
“下一个,林成山。”
“终于轮到成山了。”
“成山这小子从小就是天生神力。”
“听说他能举起五百斤。”
“五百斤,啧,啧,林家村历史上从来没有过。”
“这个是林家村的未来之星,冠军肯定是他的。”
”思孝,有个好儿子。”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向林思孝拱了拱手,一脸羡慕的表情。
林成山整了整衣角,昂首步入场地中央,一路走过三百斤,四百斤,四百五十斤的石碾子,在五百斤的石碾子旁便停了下来。
“喔!五百斤!”现场一片惊呼之声。
林成山在手放在石碾子上,绕着石碾子缓缓走了一圈,却并不停息,继续朝着旁边五百五十斤的石碾子走了过去。
“啊?难道……”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成山身上。村民们攥着拳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林成山站定,双脚分开,微屈,双手放于碾子两侧,大喝一声,“起!”
那五百五十斤的碾子应声而起。
“举起来了!”
“五百五十斤!”
“林家村历史第一名!”
“不可思议!”
全场暴起如潮的掌声。
“思孝,恭喜你呀!”林一贤起身握着林孝的手激动得老泪盈眶,“你生了一个好儿子,也为我们林家培养了一个天才,林家有希望了。”
林家,一个弱小的宗族,长期以来遭受恶狼帮欺负。作为一族之长,为了保护村民,林一贤只能忍气吞声。没办法,林家没有高手,没有可以抵挡恶狼帮的高手。可是今天他看到了希望,一个林家未来之星正在冉冉升起,他能不激动吗?
林贤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好一阵才拿起名单准备念“下一位”,却不料嘴唇不够利索,将“下一位”念成了“下一项”。
“嗯?怎么回事?我还没比呢!”林玉心里疑惑不解,忙走到林一贤跟前,一拱手道:“族长,是不是还有我啊!”
“嗯?”林一贤一窒,拿起名单仔细的看了看,林成山的名字的后面赫然写着林玉二字,原来是自己搞错了,于是甩了甩手道:“去吧!”
说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拿过了另外一份名单,一份枪法对决的名单看了起来。
林玉朝着石碾子走去。
“嗯?怎么还有人没有试举?”
现场的目光都投的了林玉。
“是惠兰家玉儿。”
“他……也……上场?”
“以往的年会他都不参加的,今年怎么……”
“别说不参加了,就连练武场都来的少。”
“他天生绝脉,一个病秧子,能举起多少斤?”
“嘁!”
林玉走到一块四百斤的石碾子旁,伸出右手扶在石碾子上,一丝寒意从指尖蹿至心脏。
记得那晚,自己最后举的便是这块石碾子。
林玉想起那晚的情形,不禁闭上眼睛。
“这小子在干什么?”
“难道他想举四百斤的石碾子?”
“怎么可能!一个病殃子想举四百斤的石碾子,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林玉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痴人说梦'。”
林玉离开四百斤的石碾子继续往前走,五百……六百……七百……
“噫!这小子想干什么?”
“故弄玄虚!”
全场嘘声一片。
走过八百斤的石碾子,又走过了九百斤的石碾子,林玉在那块刻有一千字样的石碾子旁停了下来。
“啊?你还想举一千斤?哎……”有人手扶额头,不忍直视。
“哪根筋搭错了吧!”
“别耽搁时间了,快下来吧。”族长林一贤都有点不耐烦了。
林成山举起五百五十斤,己经创造了林家村的历史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举起五百五斤,这在整个蒲洲地界都极为少见。想举一千斤,他林一贤,一个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头子,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一个少年举起一千斤,那不是天才,那是妖孽。
世间哪来的妖孽?
自不量力!
“病殃子,快滚下来吧!”林成山干脆直接开口骂了起来。
村民们又是嘘声一片。人们扶额侧脸不忍直视。似乎场上站着的不是一个参加年会的林家少年,而是一个无赖。
连大力、可儿都一脸疑惑和不解。
唯有林玉的母亲、杨惠兰一脸期待。
作为母亲,谁希望自己的孩儿有出息?何况林玉的父亲林思凡又被恶狼帮抓了去,孤儿寡母的,这种希望更为强烈。
当然,杨惠兰并不是那种只会幻想的女人,两个多月来,她也发现了林玉的诸多变化。林玉的饭量变大了,林玉的体格变壮了,林玉的衣服、床单总是污秽不堪……
一千斤的石碾子,己经是练武场上最重的一块石碾子了,自从这块石碾子放到练武场上后,就没人举起过它来,别说没举过,想都没想过,林家村,这个小村庄能出什么样的奇才?
因为没有人举,到这的人就少了,石碾子周围都长了草了,虽然是冬天,又被霜打过,雪埋过,那枯黄的草仍有齐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