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静夜中行驶的车辆带着飘渺的声音，孤独地路过这人烟稀少的街道，转瞬便没有了踪影，仿佛它从未路过这孤独的路一样，它是孤独的行者，一生都在这孤独的路上漂泊着，唯一陪伴它的，只有默不作声的驶员，在世人眼中，它虽是孤独，但在它心里，却始终有一人相伴。
路途孤不孤独，不在乎是否有看得见的相伴，而是，在我心里，是否不止我一人，因为心从不缺少相伴，所以，我算是从未真正体会过孤独的滋味，至少，我现在没有，无论是身旁还是心上，老俞始终伴我左右，孤独又怎么还有空隙走进我的心里呢，或许，我的身边总是缺少意义上的家人，可老俞给我的，不正是一个家人所能给予的一切吗？他带来的是父之爱也是心之情，父亲走后，他是我名副其实唯一的亲人，相比于不知踪影的生身母亲，老俞更像是我的至亲之人，我并非怨恨母亲，只是不知如何去接受，我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母亲这个事实。
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我承认，我对母亲也是有着强烈的期待，我总是很认真的问父亲，“母亲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父亲每次都会坚定地告诉我，“过些天就回来了”，偶尔，他的眼神里也会带着淡淡的伤感，可他从来不会怀疑她是否不回来了，他始终深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正因为他是如此的相信她，所以，孩童时期的我也对她百分百的信任，我也相信“她过些天就会回来的”，每当我听到村里的人说“母亲是不要我们了，不会回来了”，我就会很低认真地告诉他们：“我母亲过些天就会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哭，也不会闹，因为在我心里，我不相信母亲是抛弃了我们，所以我不会因为他们的话而感到伤心。渐渐地，我一天天长大了，懂得去判断了，村里的人自然很少在我面前讲母亲的事了，父亲也很少提了，母亲仿佛是一天天退出我的生命一样，只有杨奶奶偶尔会跟我聊起她，“你母亲是个读书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家闺秀，当年是一队人来我们村里做支教了，后来就认识了你父亲，她呀，也是个傻孩子，就为了你父亲留在了这个村里，不愿跟那些人回城里了。”杨奶奶是村里唯一相信母亲没有抛弃我和父亲的人，她待母亲的好，跟现如今杨阿姨对我是一样的，可是，自从母亲走后，杨奶奶就一直认为母亲已离开了这个世上，或许，她更宁愿相信母亲是永远离开了我们。
当然，父亲是从来不去理会这些闲话的，他虽然一天比一天安静了，但他始终坚定地相信，母亲过些天就会回来了，“她没有抛下我们，她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她只是还有事情没处理好，等她处理好，她自然就会回来了”，他或许也不曾想到，他这一等就是16年，直至临走时，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但他却还是没有怨恨她，他始终相信“她过些天就会回来了“。他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却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对她的恨，反是对我千叮万嘱，“丫头，如果你母亲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怨她，她有她的迫不得已，但在她心里一定是没有离开过我们的，丫头，你要知道，她若有选择，她必定会早早回来，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了，所以，丫头，你要记着，千万别怨她”。他等了她一生，可他的等待却始终换来她的一句问候，只有她二十多年来的毫无音讯，临走前，他也始终替她担忧着。
我看着这曾经的照片，泪不禁又滑落下来，这厚厚的本子里，每一张都是他与她的回忆，从他们相识到我出生，再到我一天一天长大，但这些回忆只延续到我两岁的时候，从此，这个相本再没有更新过，每当，我小心心翼翼地打开来时，每一张都是我看了上百遍的面孔，每一张都像是烙印一样，全部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虽二十多年没见过她，可却对她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哪怕她的脸多了些许沧桑，可我依然能辨别出来那就是她，那就是父亲日夜牵挂的人，可怜的父亲，莫非是你冥冥中带我来佛山的，是吗？你是想让我替你看一眼日夜牵挂的她是否过得好不好，是吗？今天，我终于见到了她，父亲，如果你也来到了佛山，你是否也看到了现在的她，这个你牵挂了一生的人，你看到了吗？
“丫头，你今天在学校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老俞在我毫无掩饰的情况下走进了我的房间，我那决堤的泪水被他看得一览无余。
“丫头，你怎么了？”他紧张地走了过来。
“老俞，我........我........”我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怎么了，丫头？是因为呆在学校太难受了吗........”他很是担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先别去学校吧........别太难为自己........”
“不是的，老俞........不是因为这个........”我努力止住了泪水。我不该这样在他面前流泪，我只会让他放不下心来。
“那是怎么了？”他更是紧张地问道。
“老俞，你知道吗？我见到了她，我的母亲，她竟然是我的班主任。”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滑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母亲？你确定吗？”他也很是震惊。
“她跟这照片的模样相差并不大，”我把相本递给了老俞，这相本我以前从未给他看过，他接过时很是小心，“开始我也不确定，我也希望我是记错了........但是，她在听到我的名字后，差点摔倒了，我才确定就是她了。”
“这些年，老俞从未听你提过你母亲，我以为你母亲也........”老俞对我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
“曾经，我也以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上，这二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问候过我一次，我父亲走时，她也没回来看过一眼........我也以为她早就走了........”
“丫头，别太伤心了........”他轻轻地把放下手中的相本，一脸愁思地看着我：”你母亲她........一定是想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所以才会........“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老俞，我不是恨她，我只是........不能接受她........自我懂事以来，我的生活中就从未有过母亲........我不知道有母亲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曾经也渴望过........可现在我不渴望了........她就出现了，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出现了，我想过无数种跟她重逢的画面........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父亲临走前，我曾日夜祈祷........她会回来，可她最终还是没有........父亲是带着遗憾走的........他临走时对我的交待是........永远不要去怨我的母亲........”我心中的话尽数倒出，泪却无声。
“孩子，别哭了........既然她来了，那证明你跟她的缘分到了........尝试去接受她，理解她........天下........没有父母是不疼自己的孩子的........你母亲........她可能也很想回去看你们........她或许真的是........迫不得已........”听者伤心，说者也是心碎，如果没有遇到老俞，我想我也会恨我的母亲，可从老俞身上，我知道了什么叫身不由己，若有得选择，谁会愿意用苦痛来折磨自己。
“老俞，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恨她的，至于，该不该接受她........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不知道........在她心里，到底是否是想着跟我相认........”我从未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我真的无法确定在她心里，是否会与我这个十二多年从未相见的女儿相认。
“她如果跟你相认，那当然是好事，她如果........不能与你相认，那........她这一生必定也过很苦，很多事不能自己作主........”老俞应是这世上最能明白我母亲感受的人了，她与他大抵就是同病相怜吧。
“嗯。”我不能再这样悲伤下去了，我越是沉浸进去，老俞越是会想到自己的处境，心生悲怜。
“老俞，我明白了........既然命运已是如此安排，那就接受这发生的一切吧........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不能陪在我身边，至少........她把我带来这个世上........以后，不管她会不会与我相认........至少，我知道了，她还活着........我父亲日夜牵挂的人还活着，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我止住了满脸的泪水。
“丫头，你能这么想........老俞就放心了........”他的脸露出了些许的欣慰。
“老俞，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么想........”我微笑着低下了头。
“傻丫头........”
“对了，老俞，你女儿的手术日期........安排下来了吗？”我再次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嗯，这个月20号。”这一天，他等了8年，如今终于是等到了，但他却没有我所预期的那种放松，也是，手术一天尚未成功，老俞恐怕一天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很快了........”
“是啊........很快了........”
“那你........你........”这些天，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他，等他女儿手术那天，他是否会回北京去陪伴她，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了？”老俞好奇地等着我的回答。
“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心里的话，我知道自己也在恐惧着，如果他女儿手术成功之后，他还是否还会留着佛山，他如果真的回北京去了，是否再也不回来了。但我始终没有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他，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再为其他事分心了，他这心，已有太多的事需要牵挂了，我不愿他再忧心太多了。
“是啊，终于可以放心了。”他终于有了几分放松的神情。
“好了，老俞，我们是时候走了。”再呆在这样的环境里，或许我们的心都会被过去的回忆折磨着。
“去哪？”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夜市啊，现在很晚了吧？”以前这个点，老俞与我应该都到了夜市了，太晚了吃宵夜的人会减少。
“今晚就别去了。”他语气平静，声音里却带些许低沉。
“怎么了？”这些年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老俞都不会不去夜市，我的心不免又担心起来了。
“你大川哥哥有事，他等下过来。”他不轻不缓地说道。
“什么事？大事吗？”能让老俞连夜市都不去的，那必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应该快到了，我先去烧壶茶了。”他起身，慢慢走出了我的房间。
果然，不到10分钟，大川就来了，大半年没露面的他，还是一样的不修篇幅，脸上的胡渣也更明显了，应是有好几天没有打理过脸了，他那一脸标志性的笑容，为我与老俞这沉静的气氛带来了几分难得的轻松。
“小丫头，你终于重新上学了，真是不错啊，大川没什么好帮你的，这几本书是我特意在书店给你买的，我大学的时候非常喜欢看的书，很不错的，来，拿着。”他把几本装订很精美的书放到我的面前，是3本国外名著《假如给我三天的光明》、《论人生》、《尤利西斯》，这名字倒是挺吸引我的。
“经常看那些千篇一律的国语书，偶尔看看这些书也是很不错的，去吧，去房间看看吧。”他仍旧是满脸笑容看着我，他这是要跟老俞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谈吗，不能让我知道。
我一脸震惊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转头看向老俞，他浅笑着点着头，我便识时务地回到房间去。
这屋子装修、配置各方面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隔音太差，夜里，老俞咳嗽，他关着我房门，我也关着房门，但也听到蛮清楚的。轻轻关上房门后，我并没有走远，而是紧紧靠在门后，听着他们的谈话。我虽不想做如此之事，但老俞与大川，从未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再加上，老俞为了这件事没有去夜市开之夜档，这一定不是一件小事，恐怕，我不这样做，老俞又只会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了。
“老师，就是早上我跟你说那件事，你相信我，真的没事的，来，这是机票，你拿着。”大川的声音非常谨慎，果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刘松仁，砌砖头的老刘？”
“对，就是他，我好不容易才借到老刘的身份证买的机票，到时你就用老刘的身份登机，你们俩其实看起来是有几分相似，应该可以过关的。”大川还是小心谨慎地说道。
“可是，大川，这要是真的被发现了，那老俞不就........”老俞听起来声音非常疑惑和不安。
“不会的，老师，没有人会认真盯着身份证的照片看的，再说了，如果他们说你跟这照片里的人不像，那我们就说这是你几年前拍的照片了，自然是有几分不像了。”大川此刻的声音跟他平日里的随意相差甚远。
“大川，老俞谢谢你，但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老俞不能冒这个险。”老俞否决了他，是什么事让老俞如此担忧？我越听越是想知道，这到底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任何差错的，相信我。”大川的语气很是坚定。
“不行，大川，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险，要是真的被发现了，那我这8年做的一切就白费了........”老俞还是很不放心地否定了他。
“老师，你听我说，”大川的声音仍然很坚定，“到时候，我会亲自陪你一起去，广州机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那天，检票的人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到时候过关时，你跟着我后面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而且，北京那边，我已经订好了酒店，我们到了之后酒店会安排车接我们过去，中途不会接触到任何人，你根本不用担心，然后，等到20号时，我会帮你乔装打扮一下，直接到医院........”原来他们是在商量这件事，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大川，太冒险了，医院里很多人都曾见过我，那附近的人也都大多认识我，这实在是........”老俞依然不敢放心。
“老师，你就放心吧，事已隔这么多年，医院里很多人应该都换了，就算不换，他们也并一定认得你了，没事的........”大川倒是还是那么自信。
“大川，老俞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冒这个险........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老俞........冒不起这个险，你知道吗！谢谢你，大川，你这两张机票，你还是拿回去吧。”老俞做这个决定怕是考虑了很久了。
“老师，就是因为现在是重要关头，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啊，老师，这些年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这次，你就让我帮你吧........再说了，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小然好起来吗？其实，你知道吗？这些年，她一直很想念你，每次，我去看她，她都会跟我说，”如果爸爸还在，那我会开心很多，我的病也会好得快一点“，老师，现在是她人生第一次面对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相信你其实是很想陪在她身边的，就算你不能让她知道你，可至少可以让你看到她，默默地陪着她，然后亲眼看到她起来........”
“好了，大川，别说了........别说了........这些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而且，这次小然的医药费，你也帮了不少忙，老俞是真心感谢你........可是，这次，老俞真的........不能这样做，对不起，大川！”
“老师，我做的那些都只是小事，跟当年你对我的帮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老师，这次你真的不必担心，相信我，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就几天的事，那么短的时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人看到你，那毕竟已经事隔8年，你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不一定还有人认得你了！相信我，没事的！”大川依旧在试图努力说服老俞。
老俞，我所担心的果然没有错，你始终是想回北京看他女儿，毕竟，这是决定他女儿生与死的时刻，你怎么会放心一个人呆在佛山这边，只是瞎担心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回北京哪怕只是看她一眼，至少也能让你安下心来。
“砰！”手中的书很不识时地滑落，我这小秘密怕是被发现了。
“丫头，怎么了？”老俞大声问着，听这脚步声，怕是老俞和大川同时走了过来。
我没有理会地上的书，而是很无奈地打开了门，既已知道了，那我就无法假装不知道了，“对不起，刚刚我一直在听你们说话。”
........
这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没事，丫头，这没什么好对你隐瞒的........没事........好了，大川，你也该回去了，不然小清又得担心你了。”老俞虽然口上说着没关系，但其实在他心里，他还是介意，怕我知道他的过去。
“老师，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川还是不死心。
“大川，机票你还是拿回去吧........”老俞连最后机会也没有给他。
“老师！”大川开始紧张起来了，“你怎么就........”
“好了，回去吧。”老俞打断了他的话。
“哎！”大川深深长叹一口气：“小丫头，劝劝他。”大川摇了摇头，非常不舍地离去了。
“丫头，你也早点睡吧。”看着大川走出门口后，老俞低沉地对我说道。
“那你呢？”
“去睡了。”他转身离去，背影无力无助，让人很是心疼。
“老俞，其实，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的话使老俞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是恨我母亲的，我恨她........为什么从来不回看我和父亲，我恨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父亲最后一眼，我恨她恨了好多年........在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了，什么叫身不由已，我懂得了理解她的难处........心里，自然对她没有那么恨了........”
“丫头........”
“老俞，我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不管你有没有陪在你女儿身边，她都会理解你的........老俞，不仅天下的父母心疼自己的孩子，做儿女的，也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好，我相信，你女儿也一定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谢谢你，丫头，谢谢。”
“还有，老俞，对不起........刚刚的事，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
“没事，丫头，老俞明白，你也是担心........好了，早点睡吧。”他伤心无助的背影，让我的心久久不能释怀，到底老俞是经历了什么样悲惨的事，使得他，8年不敢回家，如今，明知道自己久病的女儿，就要躺在手术台上，迎来这生死一刻的时刻，他也不能回去看她一眼！他心里的难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当这城市里的灯一盏盏地熄灭时，老俞房里的灯依旧亮着，叫我如何放心睡去，徘徊在他房门许久之后，我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老俞他整个头趴在了桌子上，压在了他的日记本上，手里还拿着一支笔，这些年，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是这样，写着写着就睡了过去，他的日记本换了一本又一本，可他的这个习惯却依然没有改变，估计他的每一本日记本都有不少于10次这样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经历吧，只是，尽管，他睡了过去，他紧闭的眼睛依然皱着眉头，仿佛还有万千的愁绪在他的脑海里，连睡都不得安稳，那清醒时，他该有多少事情要去忧愁！我轻轻替他拿去手上的笔和眼镜，我怕他梦到伤心处时，会不自觉会伤到了自己。
“丫头，还没睡呢。”老俞突然醒了过来，使得我刚从他手里拿到的笔掉到了地上。
“吵醒你了。”我弯身去捡地上的笔，努力保持平静地说道。老俞平常都不醒的，看来，这次应该是刚入睡不久。
“去睡吧，丫头。”老俞接过我手中的笔，眼神里满是忧伤，老俞，换了你是我，你看到这样的我，你能安睡吗？
“老俞，其实，其实........我很不想看到你这样........我知道什么都不会说，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可是，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是担心........有时候，我觉得........我还没有大川懂得替你着想........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丫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他的眼神更是忧伤起来了。
“对不起，老俞........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让你........让你........对不起，老俞，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我不知怎么了，说话语无伦次了。
“丫头，是老俞对不起你........老俞对你隐瞒了太多的事........使得你很不安心，对不起，丫头........”他的头再次深深地沉了下去，眼神的忧伤更多了。
“老俞........”我的泪水又在眼眶里翻滚。
“可是，丫头........老俞不是对你有所顾虑，才会隐瞒........而是，老俞........不敢告诉你........向所有的人守住秘密是非常痛苦的事，老俞不想........你跟老俞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他越说声音越是低沉。
“不是这样的，老俞........我不是想探听你的过去........我只是........只是希望........我能为你分担些什么........”我连忙向他解释自己的担心，不想再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了。
“傻孩子，你已经为老俞分担了很多了........老俞有时候看到你........就像........就像........看到小然一样........”即使他把我当女儿看待，但至少我能让他感到欣慰，那又何不妥呢。
“老俞，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去分担，好吗？，让我们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好吗？”是的，我想与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好。”他坚定回答了我。
泪，有时候不一定就是伤心的，遇到对的人，泪，有时候也是幸福的，这一刻，我滑落的泪不带任何的悲伤，只为眼前这个人，他带给我的感动。
我从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爱哭的人，小时候，被多少人嘲笑我没有母亲，我都甚少哭过，当我的泪越来越多时，大多是因为我尝到了意想不到的苦，可这些年里，我大多的泪，都是因为身边有了老俞，泪，有时候会比笑更能表达我的他的感情。
一段又一段的岁月里，我对身边的人都是恐惧的，我恐惧有一天，他们会离我而去，而结果是，父亲走了，林浩也离开了，母亲也没有如愿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担心的事，一件又一件地发生了，可唯有老俞，与他在一起，我是没有这种恐惧的，我不是不知道有一天，他也会离我而去，而是，他带给我的一切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里，仿佛我的生命就是他了，我的一切里已经有了他，哪怕，他的身影会离我而去，可他给我的一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除非我的生命不存在了，否则，他将永远在我的生命里。
路，或许还有很长，我们，或许还会经历很多，母亲、小然，这可能都是我们生命路上的一段风景，未来，或许我们会经历更多无法预估的事，可我生命里已经有了老俞，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我不再需要恐惧了，有老俞，已有了所有，其他的，已没有多余的空隙填进我的心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