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相逢
也许
心绪永远不会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
一个眼神
便足以让心海
掠过飓风
在贫瘠的土地上
更深地懂得风景
一次远行
便足以憔悴了一颗
羸弱的心
每望一眼秋水微澜
便恨不得
泪水盈盈
死怎能不
从容不迫
爱又怎能
无动于衷
只要彼此爱过一次
就是无憾的人生
当我第一次读汪国真的诗，我读到的是伤感，如今再读，却收获到了感动，短短几行字，他写的正是我的心，我复杂的内心，自己都无法理清，却竟然被他写得清清楚楚，怎能不读一次被感动一次。这些年，我常常在想，该如何去表达我与老俞的关系，如今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表达了，遇上了，原已注定是一生的事，不分离，这一生才过得轻松，当共同陪伴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于我而言，就是无憾的人生。在这相伴的路上，我亦深知，我的心已不再如一，从开始的感动到信任再到依赖，它悄悄发生着变化，渐渐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涟漪，在这样平凡的生活里，日复一日的递增着，每一天的过去，都是这种微妙情感的积累，使我完全沉浸在了这样平凡的日子里，不再去期待任何的刻意改变，平平淡淡就足以令我感动一生。
越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是喜欢上了这种波澜不惊的平凡，或许，是因为心里始终对分离存在着恐惧，这种恐惧使我根本不敢去想关于未来的事，我不敢去想下一秒我还能拥有着什么，或是我又会再一次失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因此，当每一刻我知道自己还能拥有时，我便恨不得用尽心的力气去感受，而不是花时间去怨恨为什么上天是给了我如此多的苦难，我知道，哪怕我把这天骂了一生，我也无法再挽回我失去的，苦已是不可避免，再将苦占满着心，恐怕它真的会毁了我的一生，如今，我仍然有幸，在这悲苦流离的生活里，遇上了老俞，找到了一份安稳，我宁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感受这样的生活，带着因过去的苦难而沉静下来的心，去体会我唯一能感受的今天。岁月让我懂得了，怨人尤人不仅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尚在身边的人，我虽话语不多，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我整日的愁眉苦脸，老俞的眉头会比我更皱，他一心希望我能学会理解生活的伤痛，好让我未来不至于仍然生活在痛苦之中，但是，我的沉默，他的寡言，使得他有很多的话不能尽数说出，他替我愁在心里，只能在平时日通过其他方式引导我的思想，他给我送书，就是他认为一个极好的方式，他说：“读书会使你通透明白，长久以往，你自然会懂得理解每一件事的发生”。我承认，这确实改变了我，无论我对生活还是对他，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曾经，我连生活为何物都不曾知道，我只是每日地过着时间，“理所当然”地等待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这时间里等待，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发生，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愚笨极了，时间不过是我们给它的定义，它是什么？它什么也不是！明明是我走在这时间的轨道里，并非它拖着我前行，我怎能期望它能给我来什么东西！时间不是人，也不是神，它只是这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幻化，它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变化，只有我自己！当我去行走，当我去体验时，我才会发生变化，我才是那个可以改变自己生活的人，并非交给时间就会有什么变化！这些年，读书，不仅让我懂得了生活，也让我看到了自己，在我内心深处，我追求着什么，我拥有着什么，我体验着什么，都因这通透的心看得清清楚楚，不混沌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怨恨了。
当然，读书，对我而言，不仅是为了过生活，也是一种肩负的责任，一种对老俞一生的责任。这些年里，老俞对我最大的要求就是读书，他也希望我有机会能回到学校去读书，他总是担心，“有一天，老俞突然就不在了，我希望你也能有能力好好得活着”，历经6年，我终于“想通”了，决心重修我“未完成的功课”，目的只为让在乎我的人多一个安心，他已为****了6年的心，生命还有多少个6年可以继续让他操心，既然我的这个决定可以让他放心，我为何不去做呢！一纸文凭，对他来说，是给我人生配置的一份保障，“读书改变命运”这个理念已经深入他的心，我改变不了他的思想，遂愿意甘愿接受他，我顺他心其实也是安我自己的心，他不再忧虑，我也就不再愧疚，这对他是好，对我亦是好，我就无谓再逆他意了。
老俞脑子里这种“传统固执”的思想，大抵是与他“老师”这个职业有关，他看不得我一天不读书，他深信像我这种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保障的人来说，读书是我最好的出路，“我现在就只盼你把学业完成，以后的事，老俞也就没什么好替你担心的了”，他忧的是我的一生，并非他自己，我不懂自己当初为何如此不懂他心，总使他失望，当然，老俞并是个“凭证看人”的人，他也知道，一纸文凭并不能代表什么，生活关键还是得靠我自己的努力，可那一纸文凭却是一张通行证，是我打开大门的通行钥匙，没有这个证，我连大门都进不了，更别提如何到里面大展拳脚了。这些年，小川介绍过不少文书、编辑、文案等方面的工作，但因为条件已限定在那，没有一定学历证明，我连面试的门槛都没能跨过，这使得老俞不得不更加担忧起来，“丫头，这样投稿并不能保证你的一生，没到社会去实践，你的才思终有干枯的一天，你要到社会中去，所以，你应该要有一份合意的工作，有时候，工作会给你很大的磨炼，推着你成长，而且，工作是一生的事业，一份合意的工作你才能甘愿一辈子做一份工作，再说了，哪怕你才思再好，永不枯竭.......可要有一天，老俞先去了.......你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老俞不想.......你继续一个人呆在自己的空间里，自己与自己打交道，你要学会在这社会中生活，要去认识不同的人，体验不同的事.......老俞.......不愿意看到，你在这个社会中.......一直活得那么辛苦，总要做着劳累的工作，修完学业，至少可以让你踏进那个门槛.......老俞希望，你活得好好的.......”活着时，他替我忧，如若，他真离去，我怎能还叫他放不下，我知道，意外是生活的进行曲，并非他会先离我而去，或许是，我突然间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但未来的事，谁能去预估，我只能在这尚活着的今天，让他少一份忧虑，多一份安心。
我有时也是很感触，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竟然还有人这样替我的生活担心，他自己尚且如此困难，却依然腾出心来，替我更担心我的未来，“我不替你想好，难道还等着你自己去想，恐怕，那样我才是真的无法放心”，我这一生，怕是注定了，只能用来偿还你的恩情了，在我尚还能为你付出时，在你尚还能感受时，我愿把每一分每一秒都为你而活。
“老俞，我想去一趟教育局。”从云浮回来以后，我就“紧锣密鼓”地准备开学的事，这是此刻我能做的唯一能让他放心的事，我不得不做好来。去教育局也是情非得已，因为我是属于自考生，主要的课程都是依靠考试通过后才算是完成，而参与这些考试前，必须要先有准考证，今年，还剩下10月的一次考试，报名还有3天就要结束，由于我才刚报读，学校还没给我录入资料，不能那么快给我把准考证办下来，如果我一定要报考就只能自己先到教育局办一个准考证。
“没事，丫头，等到明年1月再考也一样，这半年里，先把课程学好，别太着急了，这样会很有压力的”。老俞现在的想法是，既然我出在已报读了学校，算是稳定了下来，他也就不必太操心了，所以，课程可以稍微慢点。可我却不愿再花这半年的时间来等待，漫长的180天可以发生太多的事了，既然我可有别的选择，我宁愿去做，我的主动会让他更是欣慰。
“我不想再等了，老俞，反正还有3天的时间，再怎么也能办下来了，明天，我还是去一趟吧。”以前我也总认为很多事以后还会有时间去做，不必着急，可失去的痛让我太过于深刻，现在，我更宁愿去争取机会，也不愿耗费时间来等待。
“好，老俞陪你去吧。”
教育局对于老俞来说，是个能勾起回忆的地方，无论是北京教育局还是佛山教育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或多或少都能把过去的回忆慢慢叫醒。
来到教育局门口，老俞驻足良久，沉默的思考应是与回忆有了一番挣扎。
“老俞，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他能陪我来已是足够了，我不愿再看他掀起更多的回忆，那种感觉有多折磨人，我自是很清楚。
“没事，老俞与你一起进去。”他深叹了一口气，像是会把做决定前的犹豫叹走似的。
“老俞，你去千秋书屋逛逛吧，在那等我就好，我办好了自然会去找你，你真的不必陪我进去了，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的，放心吧。”我看着他说道。
“好，那老俞在书屋等你。”他看着我一个人进了教育局的门口，才放心地离去。
他是个能温暖人心的人，却不太会在意自己的感受，为了我，他已做过太多让他“心里难受”的事，他收留我就是他最大的“难受”，他见我如见其女，而事实是，他至今仍未能见到他的女儿，思念怕也是每天都在折磨他，尔后，我的腿受伤后了，他为了能让我尽快恢复正常走路，匿名咨询过不少北京的中医，其中，有一两个是他曾经的挚友，他本想一生不再与他们联系，可他为了我，忍着心里的“难受”，与他们再度联系，即使对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己心里却明明白白，那又能不忆起过去的种种。当他为我再度“踏进”校园，那个他曾以为可一辈子任他说教的地方，却成了他永远要离开的地方，他心里的难受，怕是他想说也不知该如何向我说起，他是那种话到口边都说不出来的人，他内心复杂，言语却很简单，他的寡言为他换来了太多的“难受”，而他，都逐一藏在了心里，这样的人，怎能叫人不心疼。
当看惯了老俞慈祥的面孔，再看其他面孔，都是很难适应的，在顺利办完各种手续后，我便匆匆离开了教育局，直奔千秋书屋，这个书屋，我与老俞曾来过一次，那大约是5年前的事了，那天是我的生日，大川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老俞便带我来这书屋里看了一天的书，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我们就只是呆在这里，听着舒缓的音乐，从天亮看书看到天黑，那应该是他带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一件事了吧，今日，故地重游，他仍是他，那个喜欢靠着墙看书的人，除了偶尔会用手稍微扶一下眼镜外，姿势基本上可以很长时间保持不动，他看得如此入神，以至于我来到这里一个多小时他都没发现。当他合起手上的书，小心地把它放回书架时，才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的我，沉静相看的眼神，一如5年前的光景。
“丫头，来了。”他慢慢走了过来。
“嗯。”我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都办好了？”他细声问道。
“好了。”我静静看着他说道。
“那就好。”
“走吧，老俞。”
我们双双走出这熟悉的书屋，不知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会再次一起来到这间书屋了，怕只怕，我们以后想来也没有机会了，这间书屋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已发出通知准备结业，这书架上的书也只减不加，与当年整齐满架的景象比起来，实在是令人为之伤心，如此美好的回忆，恐怕以后只能藏在记忆中了。
“我们回家吧，老俞。”我叹息着说道。
“先别急，丫头，走，陪老俞去仁寿寺吧。”老俞并非个“百分百”的信佛之人，他知道世上并无佛祖存在，他并非是想通过佛祖来为他带来多少“福气”，他信的是佛家的慈悲与博爱，这可以让他的飘泊的心找到停靠的岸，“人不能没有信仰，不然怎么支撑自己走那么远的路”，他信奉的信仰，是他给自己制造的希望，好让自己有个前进的方向，也让自己始终保持着对生活这份执着的心，在他看来，生活不能给自己希望的时候，至少自己不能不给自己希望。
只是，他今日带我前来，并非只为上香和诵经，他做了一件连我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事。
“丫头，跪下来，为你父亲向佛祖叩个头。”这世上，除了我，恐怕也只有他还惦记着父亲了，特意前来为他叩个头，他的这翻心，若父亲真能知道，想必也会像我一样感动。
叩拜完之后，他还慎重地在寺里请了个灵位，回家好生供奉着，好让我可以时刻给父亲上香，念书给父亲听，这样，便可让父亲也能知道，如今的我到底活得怎么样，他这么做不仅是让父亲安心，也是让我多了一份安慰。
“老俞，谢谢你，我父亲........他一定会很感谢你的。”他刚安放好灵位，正给父亲上着香，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在完成了上香动作后，才走过来对我说道：“傻丫头，如果你父亲真的知道，他更多的会是欣慰，看到你今天长这么大了，又重新开始回去上学了，我相信，他会比我更加的欣慰。”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老俞，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活着，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其他伟大的力量，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真是个傻孩子.......以后说话，要想清楚再说，你父亲.......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丫头，不管没有了谁，你都是你自己，你活着，不是为别人，只是为了把你自己这一生好好地走完.......不要辜负了那些为了你生命而付出过的人.......”他严肃地说道。
“父亲........也曾这么说过，他虽然是个农民，一生只会种果，但是.......他却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父亲，他跟你一样，总是要求我要多学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教我读书、写字，给我讲历史故事，他.......他也曾说过，等有一天，如果他不在了，他希望.......我能好好地活下去.......”老俞与父亲总是有着几分相似，总能不经意就勾起了我的回忆。
“丫头.......”
“老俞，有时候，其实我真的很希望，父亲还能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那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我会好好地活着，为了父亲和你.......”我这一生，活着为我自己，只会被自己折磨，白白浪费时光，我的命乃父亲所给，我的第二次重生因老俞而起，这命，承载的已不仅是我自己的时光，也是父亲与老俞的寄托。
“丫头，天下的父亲，心都一样，都希望自己孩子好好活着.......”他慈祥的目光里，应该不仅只有对我的疼爱，怕是，他又勾起了对他女儿的思念。
“老俞，这些话........你也曾经这样对你女儿说过吗？”我甚少问他任何关于他女儿的事，这是一种在悲伤中不由自主发出的语话，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但覆水难收，话既已出，就只能等着他来回答了。
“嗯.......好多年前，我也曾跟她说过，要她.......好好地活下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心为儿，儿却不懂他心，当儿懂得，他却远去天涯，阴差阳错，不知造了世间多少悲剧，生离也好，死别也罢，同是一幕幕撕裂人心的事，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痛了，只愿我父莫再念我了，好生安息吧，愿老俞之女莫要怪他，他若有得选择，也不会离她那么多年，愿她，别像曾经的我一样，带着恨活着。
“老俞，有件事，这两天我一直想跟你说.......”我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这是我在云浮回来的路上就决定的一件事，但碍于一直找好的理由开口，这沉默正好给了我开口的契机。
“什么事？你说吧。”他顺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就是.......我父亲留给我那笔钱.......我想.......给你女儿做手术费.......”我用压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已想到他会拒绝我，可我依然还是会这么做，能有一线机能为他分忧，我都会去尝试。
“丫头.......”他又站了起来。
“老俞，我知道你会拒绝我，可我还是要说，老俞.......这些年.......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只能看着你.......在夜里.......老俞，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傻丫头.......总是让你去我操心.......可是，老俞，我其实是没有资格去享受你的任何.......这些都是属于你女儿的，这些年是我抢了她的.......”我越是说下去，心里就越是难受。
“丫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你怎么样.......老俞心里很清楚，我照顾你，也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我只是，不愿意看你一个人.......”他慈祥的眼里似乎也泛起了隐约的伤感。
“我知道，老俞，我知道.......谢谢你........其实，我这辈子没遇到过什么人，所以，不觉得欠谁的，可唯独对你，还有你的女儿.......亏欠了太多.......”我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
“欠她的人，是我.......丫头，别这样.......委屈了自己.......”他的眼神不经意又暗淡了下去。
“老俞，我从知道有这笔钱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把它用来给你女儿治病........老俞，你也知道，现在的我用不着这笔钱........与其把它放在银行里闲着，不如.......不如把它用到有用的地方.......”我诚恳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可是，丫头，这是........这是你父亲留着你读书和生活用的，这是你父亲........半生的心血啊，老俞我，不能收啊。”老俞的声音变得很是低沉。
“老俞，你怎么也糊涂了，我读书的事现在不是已经确定了吗，我不需要这笔来帮我交学费，而我的生活.......更不用担心了，我有你，我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哪怕我是一个人活着，我也不需要这笔钱，我完整无缺的一个人，我留着这笔钱意义不大，我同样还是会义无反顾交给他的女儿。
“可是，丫头，你现在是不需要担心生活，要是.......要是老俞.......老俞突然间走了，那你.......”
“你还担心我活不了吗？老俞，这些年，你还不明白我吗？，我有什么事是熬不过去的........老俞，你就别再替担心我什么了，反倒是你女儿.......你要是真的突然间.......她该如何是好.......”你若离去，你的去处便也是我的去处，你今生能为我担心，已是我的幸运了。
“她已经习惯了.......在她的生命里，已经习惯了没有我这个父亲.......”他的头低沉着，声音越发的悲伤。
“不会习惯的.......老俞，相信我，永远都不会习惯的.......只是，不得不去适应而已.......老俞，别再拒绝我了，这是关乎你女儿性命的事.......我愿意这样去做，也值得我这么去做.......”
“丫头，老俞.......老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谢你.......我如果拒绝了你，你心里会难受，会怨老俞.......我如果答应了你，老俞.......老俞这心里就过意不去了.......这是你父亲辛苦半生积聚下来的.......我怎么能这样地轻易拿走呢.......你这是给老俞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丫头！”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是我读不懂的复杂。
“父亲........他会听到你说的话的，况且，如果他现在还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他辛苦半生，更不愿意看到这笔钱只躺在银行里，他必然也会愿意把这笔用来给需要的人.......更何况，那个人是你的女儿.......我欠她的，我还不了，这至少可以让我的良心可以得到一点的安慰.......”我没有躲开他投过来的眼神，但依然保持平静说道。
“你父亲若真能听到，他必定会为你开心，丫头.......你真的长大了，比起当年那个刚来工地的小女孩，你现在.......更懂得为人着想了.......”他再次低下了头，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微笑。
“一切都是因为有你，老俞.......我今天.......我这样.......都是因为有你.......老俞，就当是........你给个机会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这些年，你为了我的病，为了我的学习，你付出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这张卡所能偿还给你的.......你如果不收下，那我这心，恐怕是一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你真是让老俞左右为难啊，丫头.......老俞这一生也没欠什么人的，可唯独对你.......心有愧疚.......“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愁思看着我，千言万语都在他这一个眼神里表达了。
“老俞，大川已经跟我说了，医院已经.......为你女儿找到合适的骨髓了，那边.......已经在安排做手术的事了.......老俞，你就别再犹豫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为这件事发愁.......老俞，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答应我，好吗.......你要是真的觉得有愧于我，那你就.......你就好好地活着.......活得比我久.......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知道这是个很自私的要求，他已是饱受风霜，我再让他在我之后离去，那不是让他多承受一份痛吗，我自己都不愿去承受那样的痛，我怎能让他去承受呢！
“谢谢你，丫头.......”
.......
感谢是我最不想从你身上获取的，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记在心里就好，不必对我言谢，你要是只记得感谢于我，怕是，很多的感情就无法装载进你的心里了。
“丫头.......老俞我.......不能白拿你的.......我.......”
“老俞，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固执呢.......”
“丫头，老俞不是要拒绝你.......”他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戴着的一块石玉。
“丫头，这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它.......是我姥姥亲手做给我的.......老俞这大半辈子一直都戴在身上，算是老俞现在最值钱的东西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当是.......感谢你对老俞的这份帮助.......”他走了过来，把石玉交到我的手上。古老的眼镜背后，我却看见了他泛红的双眼，不懂隐藏的泪珠在他的眼里翻滚着。
“丫头，谢谢你.......”
我紧紧拿着这无比珍贵的礼物，眼泪自然地滑落，心里的千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他，滑着泪，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定格了。
世间千千万万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幸运，安排了你我的相遇，在这段你我都无法掌控的命运里，我遇上了你，你收留了我，然后，在这段只属于你与我的时光里，相伴走着，风雨已不再是我所惧了，因为我有你，为我遮风挡雨，也有你，把我放在心上，你在，就是我人生路上最好的保障了，而不是这笔钱，不管，你对我这百般的照顾，是否真的只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女儿”，我都，不愿去计较，只要，在这段路上，你始终相伴我左右，那已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这石玉，既你伴你大半生，你不该如此轻易地就把它交给我啊，你让我这心，怎能不为你感动，老俞啊，其实，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啊，在我这没有希望的人生里，是你，带给我了活下去的理由，你教会了我生活，给了我希望，你是这若大的红尘里，唯一给我温暖的人，也是唯一给我依靠的人，你替我忧一生，我自是甘愿把一切都倾献给你，我怎么会还需要你份如此贵重的“回礼”呢，你真是愚昧啊，老俞。
“老俞，这石玉.......我只当是.......你给我的.......承诺了.......”
我与你之间，不需要这种“礼尚往来”的交换，我愿意为你做的，不需要你来等价交换，你是明白的，我也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铭记我对你的情，我只愿相信你是这想的，等到有一天，当我老到记不清事时，我也只会记得事情确实就是样的，这石玉，代表的是你曾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老俞，自有了你之后，我才发现我对生活有那么多的期望，我愿就这样与你共度我的一生，朝夕相对，无需任何语言的承诺，心记着就好，平凡相伴，只问这一路的感动，不问经历了多少风雨，不论长短，这一生已是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