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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原来你心里有我

亲情,曾是我生命中一段叫做遗憾的回忆,很多时候,当我感到自己是个孤儿的时候,我就会回到这段记忆中,寻找些许的安慰,但,在那片刻的安慰之后,再回到现实生活中,我还是感到了清晰的孤独,所以,在我这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的6年里,我把所有对亲情的渴望都寄托在了老俞一人的身上,幸运的是,我从中得到了些许父爱的影子,但对于母爱,依然是缺乏的,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完全没有与母亲接触过的,我不知道她会以何种方式来爱我,也不知道我会如何还予她一种情感,我对她没有任何真实生活的记忆,所以,我找不到关于她的影子,直至今天她突然与我相认,我也是无法解释心中对她的感觉,我对她应是无恨,却无法做到平静相待,我对她也没有任何的期望,不期望她会如何地疼爱我,却也没有二十多不曾相见的遗憾,我看着她虽有伤心,却没有我想象中那种重逢的悲痛,这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很是复杂也很是无奈。

她令我乱了心,而我自己怕是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了,如今,在我的生活里,唯一能让我感到平静的应是老俞了,这个治愈过我生命最大伤痛的人,即使什么也不用对我说,只需在我身边,我也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平静。

当我带着这复杂的心回到家中时,并不见老俞的身影,但见一盏微黄的灯光在他的房里亮着,莫非他又昏睡了过去?我快步走了过去,然而,安静的空气里似乎听不到有人的声音,床上的被褥也是整齐地被叠放着,老俞应是已去了宵夜档,也是,路上耽搁了这么些时间,他怎么可能还在家里。我缓慢走近他的书桌,想替他关上这孤独的灯,但是,当我走近时却被书桌上的一幅画完全吸引住了眼球,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上的女子竟与我有几分相似!我马上走近细看,这铅笔刻画的轮廓果真就是我的脸庞!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眼前的这幅画,始终不敢相信画中女子就是我,可我此刻正真实地把她捧在手心上,这就是我啊!这莫非是出自老俞之手?只是,他为何要画这样一幅画?他是否知道,这会乱了我的心,他这画工竟是如此之好,把我的轮廓画得如此清晰,连我眉心处的痣都清晰可见,还是他把我的轮廓清晰地记在了脑海里,才能刻画出如此真实的我,这一瞬间,我像是感觉到了呼吸有了不自觉的暂停,我希望这不是我的多心,而是他的有心。当我终于从这无法言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桌上还有另一个女子的画像,此人一脸单纯的笑容,应是老俞的女儿,原来,他所刻画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我在重新整理呼吸之后,同样小心地拿起了他女儿的画像,其实细看,这女子的确与老俞有几分相似,一双温柔的眼睛似是会笑,叫人不禁心生欢喜。

然而,就在我把画像完全拿离桌面的瞬间,一本写满字迹的笔记本,毫无掩饰地显现在了我的眼前,这应是老俞的日记本,我的心竟又不禁加速跳动了,这一字一句若完全出自老俞之手,那写的不正是他的心吗?我迅速把视线收了回来,我怎能有如此卑鄙的想法,这写的是他心中之事,我怎能随意偷窥!简直就是可耻!可正也因为这写的是老俞心中之事,我的视线才如此不受控制,一次又一次地失控,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最终,我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定格在了那一行行密布的文字上。

“6年了,丫头还是一个傻丫头,刚吃早饭时,她居然提出要去北京看小然,真是个傻孩子!北京是一个我不能回去的地方啊,我怎么能让她替我去呢!不过,也难得她对小然有这份心,我确实没有权利阻止她!她若真能去看小然,我心里自然也是开心,只可惜,我现还不能让她去见小然,我确实是有愧疚于她,我们在同一屋檐下,本应坦诚相待,可我却对她左一个隐瞒,右一个秘密,换了是谁也是不好受!她应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我也害怕她知道真相,并非我对她不信任,而是我不想她与我一起,永远守着这个秘密,这会苦了这孩子!这些年,她已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确实没有权利让她再为我受苦了!我也不该按捺不住自己,一时对她动了脾气,这倔丫头,怕是会难受好几天了!我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一时反应过了头,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恐惧吧,我无法确定她去北京之后,是否会得知我这些年一直隐藏着的秘密,我也不确定当她知道后,会如何看待那样的我,是否会就此离去!或许,离去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她从此不必再对着这样的我,只是,如若她真的离去,恐怕我也会不习惯了,这孩子在我身边竟然已经6年了,就像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了,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受!我老俞这一生,也算是什么都有过了,不该再有别的心思了,这真是一种龌龊的思想,也对不起雅若!现在,我所有的心思应该是为小然祈祷,只愿她能通过手术尽快康复起来,她毕竟也受了那么多年的罪了,该是时候享受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这些月,从大川拍回来的照片来看,她的头发已是完全剃光了,可怜的孩子,原谅父亲这些年不能陪在你身边,在你走上手术台的那一刻,父亲也不能伴你左右,我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要挺过这一关!你现在是父亲所有的希望了,愿你好,父亲才好。”

我竟一字不漏全部读完了!带着静止的心跳,一字一字地读完了!我没敢再翻看其他的内容,只这一篇,我已感觉到心仿佛已跳上了喉咙,堵住了呼吸,再翻看下去,我恐怕会因窒息而死!

在他的心里,原来竟如此看重“我会如何看待他”,原来也有着对分离的恐惧,傻的人不止我一人啊!老俞啊老俞,你怎么比我更傻了啊!你不弃我,此生我定不离啊!

我更从未想过,原来我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这6年,不止他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也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的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我又该如何去理解,是否跟我心里所藏的一样?这个从未向我透露过丝毫他心里感受的人,此刻,我竟然把他的秘密就这样偷偷给读了,自此,我怕是无法做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我无法判断他的心思跟我的心思是否一样的,但至少,我知道了,他心里原是有我的!哪怕我的这一部分是很微小的一部分,至少他心里是有我的,那便是足够!

此刻,泪水是我未尝过的甜,一滴一滴地滑落,仿佛要把我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一字一字地写进他的日记本里,好让他也得以读到我的心思,但,我恐惧这本子会写不完我心里的话啊,这6年里,我实在藏了太多太多想要对他说的话!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让我快要窒息,但同时又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就像是,我在奈河桥上等了千年,突然知道原来我等的人,也在等待着我,这是一种比死后重生更令人感动的心情,带着这无法解释的感动,我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出这让我心停了又跳、跳了又停的房间,快步向夜市走去,每前进一步,心跳仿佛又加速了一秒,我虽尽力想让它恢复平静,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这夜里的风仿佛也升高了温度,使得我的额头、手心都不自觉地流着了汗水,想到即将要见到老俞,我的心就更是不能呼吸了,原来,不止老俞的房间让我呼吸不了,连这周围的空气也让我呼吸困难。

“我们要走快点了,马上就要下雨了。”一对紧紧牵着手的情侣从我身旁走过,把我的视线完全牵了过去,直到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我还是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身影,或许,这对我来说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心可以不受约束,任它自己所想去装载一个人,可行为,却不能由心去控制,老俞他毕竟是个有约束的人,他有家庭的牵挂,也受着道德的约束,他或许永远不能给我这些,他只会藏在心里,今日,若不是我背着良心的愧疚,看了他的日记,我恐怕永远也无法知道他的心思了!尽管,我是通过如此龌龊的方式,偷窥了他的心,可我还是庆幸自己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他心原是有我,而我心自然也是有他,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故事了吗?我们就此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即便什么也不说,也能感受彼此的心跳,这不就是真实的情感吗!

“丫头?丫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也使得我的心跳再次加速,深呼吸数秒之后,我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老俞正推着平板车慢慢向这边走来,他那熟悉的身影此刻竟如此牵动我的心。

“丫头,怎么了?”当他到达我身边时,见我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便疑惑地停了下来,紧张地问着我。

我摇头,以示没事,这一路上在心里酝酿的话,此刻竟然完全忘记了,除了这加速的心跳,其他全忘了!

“怎么了?丫头,你呼吸怎么那么急?”他继续追问道,我更是无言以对了,明明我想对他说的话可以写满他的本子,可为何此刻我竟一字也说不出来,“你是跑过来的吗?”当他这么一问时,我立刻点头,生怕他再追问下去。

“你怎么能跑过来呢!你这腿,你这腿怎么能跑呢!这要是……要是有个什么差池,那该如何是好!你这丫头,你怎么就……怎么就……”看着他如此着急的责备,我的心却反而慢慢地平复下来,或许是因为他把话题转移了,我这心才有了些许的缓气的空间。

“丫头,你这么急着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他继续追问道,眼神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我……我是因为……因为……”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总不能跟他说,我是因为看了他的日记,他的画,所以才急着想要过来把我的心也告诉他的吧,这该如何说得出口。

“丫头,怎么了?”见我如此反应他更是疑惑了,我的心也随之再次加速跳动了。

“我……我……就是……看到……天快要下雨了……所以就……”我突然间想到刚刚那对情侣所说的话,这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那你也不能跑啊,”他快速地打断了我的话,“下雨就让它下雨吧,丫头,但你这腿不能再有什么事了!”老俞是个不会责备人的人,他的声音是带着温柔的,不是那种严肃的责备,听着根本就不像是责备,这使得我的心很是安慰,他就是这样一人连责备都让人感到放心的心,我又怎能不牵心于他,想到这,我的脸庞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你还笑,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他那紧张的情绪也终于慢慢放开了,嘴角似乎也扬起了一丝微笑。

“没事,老俞,我能感受到,什么事都没有。”我继续微笑着向他说道,他这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算了,不跑都跑了,但是下次,千万不可再这样做了,”他带着温柔的责备嘱咐我,“对了,你明天去复诊是吧?老俞陪你去。”他没有等到我的回答,自己就已做了决定。

“嗯。”我平静地回应着他,仿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心又不禁担心起明天复诊的事,我不愿他知道我腿的情况,他女儿的病已够他愁的了,我不想再给他添新愁。

“老俞,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努力使心保持平静,好让他无法察觉我心里的秘密。

“老俞陪你去,好了,赶紧回家吧,不然真的要下大雨了。”他又重新推起了平板车,缓缓地向前走去,他那瘦弱的手,因过于用力,青筋都已清晰可见,使人不得不去心疼他,他这身躯已被岁月一天一天地摧残着,已是斑驳累累,难得的是,他心依旧待岁月如初,一颗有着爱的心,或许永远不会被岁月磨灭。

“走了,丫头。”他再次催促着我,我连忙回过了神,走到他的右手边,替他推着右边的扶手。多少个夜里,我们就这样,一左一右,两个身影推着一辆平板车,在寂静的深夜里,缓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这平板车上的物件并不重,只是一些我们宵夜档上的桌椅和碗筷,这一条路也并不漫长,但却因为我行动的不便,使这行走的时间自然被延长,有时,我们会聊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家了,有时,我会故意放慢脚步,因为这一路的宁静使我感到,我与他是如此的接近,这没人打扰的路人,只有我与他的两个身影,在夜色的映照下,交相辉影地前行着,虽是无言,但又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就像此刻,我也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我们虽已这样相互陪伴在这条熟悉的路上走了近3年,可我却仿佛感到我们才刚开始走上这条路。

隆——隆——远处的天空里传来了一阵阵响亮的雷声,风伴着雷声吹得更起劲,夹带着闪电而来,老俞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旁的我,然后,继续缓慢地走着,而我,却依然不想加快脚步,我对这样的夜,这样的风雷,是没有感到害怕的,越是走着,步伐反越是坚定,我知道,风雨无论多汹涌,始终不过是一番自然的景象,并不是阻挡我们前行的原因,它没有束缚我们的脚步,也没有设置任何阻挡我们前行的障碍,我与老俞的行走依然是自由的,我又有何所惧,原来心再不有所恐惧,脚步也自然不会畏缩,风雨的汹涌,只会令我更想靠近眼前这个人,感受这风雨同路的美。

“丫头,停一下,这雨应该马上就来了,我把雨伞拿出来先。”老俞轻轻地放下平板车,绕过我,走到车的右侧,他往里看了又看,手探了又探,却始终没有找到一把雨伞,最终便只好又绕过我,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他这一细微的举动,使得我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走动了。

“丫头,我们得快点了,雨伞没有在车上,应是忘记带了。”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这变化的心,又轻轻的推起了平板车,带着我一同再次往前走去了,然而,我们的步伐始终没有急促的加快,老俞他还是那样迁就着我的腿,平缓地前进着,看着他这一既是紧张,又仿佛很是平静的神情,我更是不想加速着脚步,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行走的路上,我才能这样无所忌惮的看着他,随着前走的脚步,在他不经意之间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走了约好几分钟后,老俞又再次停住了脚步,“丫头,来不及了,雨马上就要下了,老俞来推吧,你先回去。”他说着把右手移了过来,我却还没反应过来,手依然紧握着平板车的扶手,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也是我始料不及的,在他的手触碰到我手的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好一会儿,他才仿佛醒悟过来一般,把手尴尬地收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这一路,安静得仿佛连心跳声都能听清晰了。

雷声随着我加速的心跳,也更是响亮了,风声也更是疾速了,而我的脑海也随之翻涌不已,这一刻,我满脑子的画像都是刚刚老俞刚刚那一脸惊慌的神情,以及他那不知如何安放的手,那一刻的接触,像是这风声、也像是这雷声,同时窜进我的心里一般,使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被突然敲击一样颤抖起来,使我失了神,我从未如此感到在他面前,我会如此的失神,心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胡乱跳着,他明明是如此平静的一个人,可我再看他时,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了。

“丫头,老俞…….我…….”他的声音使我的心跳动得更是急促,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差点松开了平板车的扶手,老俞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这个动作,因为他的眼神一直在逃避着我,“老俞…….想跟你说…….对不起。”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他的头也没有转过来,他的声音却有些不自在了。

“…….”我也只是只敢低着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行着,不敢抬头看他,也再说不出一个字。

“早上的事…….老俞不该对你…….动了脾气…….我知道你也是为老俞着想,老俞…….不该那样对你…….”他说的原是此事,我这心想的都是些什么,他的这一句话,总算是让我的心得以稍微平和下来。

“老俞,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我控制着紧张的心跳,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这句话,我确实有愧于他,我不该偷窥他的日记,我这心怕是再也无法平静了,我若还向他隐藏着这个秘密,怕只会是更是不得安宁了。

“丫头,你没有错,你只是为老俞着想,是老俞……”他的声音带着了些许的愧疚,老俞啊,你不必对我愧疚啊,我所做的事才是应该要感到愧疚的事。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老俞。”心在窒息的空气中忽上忽下地挣扎着,应就是我此刻的心情了。

“那是……怎么了?”他小心地问着,脚步依旧在缓慢地前行着,视线依旧只是看着前方。

“我在出来之前……进了……进了你……的房间……”他倾刻停住了脚步,我的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安静、无言,漫长的安静、无言,他只是像是不能动弹了一般,僵持地站着,没有抬头,也没有向我投来责备的目光,我在这无言的等待之中,连呼吸都近乎忘记了,但是,我却没有了恐惧,事已至此,就让两颗没有障碍的心,坦诚地相见吧,这世上或许有千万种语言可以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但无言仿佛又像说尽了心中的话,无言,已是相互明白。

这样无言的坦诚,终于被汹涌而来的雨水打破。

“走吧,丫头,到前面的屋檐下避下雨。”老俞再次回到现实之中,他始终没有半句责怪我的话,再次推起了平板车向前走着,他的平静使我的心也终于可以放开来了,既然决定了要坦诚相待,那就无需再顾忌什么了。

“老俞,不必了,回家吧,反正已经淋了,走回去吧。”我在这滂沱的雨中,勇气仿佛也提升了不少,该藏的秘密就让它继续藏着吧,揭晓了的就不必再藏在心里了,这样的坦诚反而让我的心更是轻松,我知道,你也如此。

“也好,反正已经淋了。”他终于抬头看向我,我们相视一笑,继续平缓地向前走去。

滂沱的雨中,两个被雨打湿的身影,无所顾忌地前行着,这人的心,果真没有了那么多要顾忌的约束,剩下的就只是解脱了,我看着他,不再需要刻意去回避,他于我,也再不需要刻意去隐藏,彼此心照不宣,仿佛走得更是亲近了。

雨,下吧,疯狂地下吧,最好把蒙在我们心上的掩饰都洗去,我不再需要这刻意的掩饰来维持我们的关系了,我愿意把我这一颗心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眼前,我相信,他会接受,无论我们的行为会如何约束自己,但我相信这心他会接受。

“老俞。”我把视线再次放到他身上,轻轻地叫着他。

“嗯。”他也是轻轻地回应着我,这雨声很是嘈杂,但他的声音我却听到如此清楚。

“你也会……教我画画吗?”我本想问他“你也会把我放在心上吗”,但话,从口里出来以后,却完全变了样。

“嗯。”他静默地把视线投了过来,瞬间又移走了,“但是,老俞从来都没教过人画画……可能教不好……”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但他的嘴角还是扬着淡淡的微笑。

“不会的,你会教好的。”我看着他,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他会教好的,他是我最好的老师,如果他都不能教好我,那还有谁能教好我呢,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像他那样,把他的轮廓清晰地刻画下来。

“丫头,谢谢你。”他再次把视线投了过来,然而又瞬间移走了。

这雨还是不停地滴落在我们身上,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老俞的眼镜上也布满了雨水,他不时会用手去擦一擦,脚步却依然继续往前走着,在他的秘密被我探窥了之后,他还是没有对我施于半句的责怪,也没有刻意回避着我,是否,此刻,他的心跟我是一样的,坦诚去接受了这种情感的发生,坦诚接受这已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心如此,又何惧他知真相。

“老俞,其实……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不重要……”我把心里的话如实地告诉了他,我不愿他再因“对我有所隐瞒”而有所愧疚了,他对我的心,不因被愧疚占据太多。

“丫头……”他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雨水洗刷过后,他的双眼更是令人动心了。

“重要的……是现在……”我继续鼓起勇气说道,此刻,我是如此感激这样一场雨了,这清晰的雨声使我忘记了自己的心跳声,把这藏在心里已久的话,终于告知了老俞。

“傻孩子……”他那一脸的疑惑转成了平静,他看我的眼神比这脸上的雨水更是温柔。

“……”我分不清滑在我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我只知道,这水滑过我的嘴唇,留下的是甜的味道。

“如果,你知道……老俞……是个……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是个……多余的人……”他说得颤抖,我却听得入心,这就是他的顾虑吗,他费尽心思对我隐藏的秘密,就是他是个不该存在世上的人吗?老俞啊,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你不多余,至少对我来说……不多余……”我的声音满是坚定,我的眼神也是满是坚定,透过这流动的雨帘,坚定地到达他的视线里,最好是,能坚定到达他的心里。

“……”他一脸欣慰的神情,是这雨中最美的风景。

老俞啊,愿这雨能洗去你心中的忧虑吧,你是否是多余的,不是由你的过去决定,而是由现在来决定,你在这真实的生活里,已占满了我的心,你怎么会是多余呢,你是我真实需要的人啊,你给我的每一份感觉都是真实的,你是我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了,你永远都不会是多余了,哪怕有一天,你因着家庭的牵连,要离我而去,你也是我灵魂里不可或缺的人。

这样无所顾忌地聊着,无所顾忌地走着,当我们到达家时,那阻挡在我们心间的愁云也一并消失了,当我们从雨中回到现实的平静之中时,心也多了一份肯定,他那被雨洗刷过的脸庞也更是清晰了,原来他并不像父亲,他就是老俞,谁都不是。

“走吧,丫头。”见我看着他出了神,老俞说这话时又有了些许的不自在,但他的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的安慰。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走近的他的身旁,而我们走过的路,也留下了一路的水迹,这水迹交融在一起,像是没有任何的距离。当我们即将到达家门口时,一只身形硕大的狼犬,突然迎面朴了上来,差点使我湿漉漉的脚步打滑,幸好有老俞在身旁扶了一把,原来这硕大的身影是左门神,它无视我身上的雨水,热情地与我打着招呼。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一个晚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家门的方向传了过来,原来是小川,左门神应是她带来的了,我们带着左门神,缓慢地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湿透了?”在我们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注意到我们这一身的雨水。

“刚刚淋了雨。”我平静地告诉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左门神也在亲密地舔着我的手。

“那么大的雨,你们怎么不先躲雨呢!”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激动。

我与老俞相视一笑。

“好了,先进屋吧。”老俞一脸平静地说道。小川毕竟对老俞是有所尊敬的,没有在此刻责备起我来。

“小川,你这么晚带左门神来是有什么事吗?”老俞疑惑地着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先是换衣服吧。”小川的神情变得有些忧愁起来。

小川专门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了,而且,平日里,她是不会单独带左右门神出行的,她这次专程带着左门神,怕不是什么好事了,果然,在我们换好衣服后,小川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们,“右门神走了。”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与老俞不约而同地说道,那左门神以后不就剩下孤独一个人,我心疼地看着它,眼里流出了悲伤的泪水。

“听说是被工地上的砖头砸到了头……..左门神也许是伤心了,所以离家出走,我也是在路上碰到它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家高远怕狗,我哥家又有两个小孩,带着它,不方便,所以,我就想到送它到你们这边来。”她很是为难地说道。

“留它到这里吧。”

“留它到这里吧。”

我与老俞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道,可怜的左门神,你以后真的只剩下一人了,我的心更是悲伤了,蹲了下去紧紧地抱着它,它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心,不时用头蹭着我的脸。

“那好,左门神就拜托你们了,好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不舍地与左门神告别,临走前,还不忘交待我,“丫头,赶紧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嗯。”我应着她,双手依然紧紧抱着左门神,我无法理解它心里的伤痛了,但我希望我的这个拥抱,能带它带来些许的安慰,好让它暂时缓释心里的伤痛。

“好了,丫头,别伤心了。”老俞也坐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左门神的头,他的眼神也是有着些许的悲伤,“至少,左门神还在,别太伤心了。”他像是安慰我,也像是安慰他自己。

生离、死别,就像这窗外的狂风暴雨一样,要来时,谁也阻挡不了,雨后,天依然会晴,但这被风雨肆虐过的心,再也无法回到当初的完好,下一次,雨再来时,哪怕只是微风细雨,也会触动心里的伤!

看着此刻安静躺在我们身边的左门神,我简直难以相信,右门神已经离我们而去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它就那样的走了,留下左门神一人在这世上为它伤心,它们本是同胞兄弟,从出生至今就没分开过,这突然而至的分离,只怕会使左门神余下的生命里都要为它伤心了,可怜的犬,愿我们的陪伴能填补你心上的伤。

“老俞,我们永远不要抛下它,好吗?”

“嗯,永远不会。”

陪伴,其实是不能填补过去伤痛的,陪伴,是在现实的生活中,让这被伤过的心找到安慰,重新拾起对生命的勇气,在平复过伤痛之后,因这真实的陪伴,而找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

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深刻的离别之后,我对陪伴更是有着极度的渴望,每一次被分离的伤再次侵袭心头时,都是这真实的陪伴,让我的心重得安慰,我很庆幸,在生活这段写满分离的路上,自己还能抓住眼前这个真实的人,我虽知分离终有一天也会降临在我与他的身上,但这一刻,当我还能真实感受他时,我是感到多么的珍贵,或许,在他的心上,我们仍然是有障碍的,他所忧着的顾虑会给他太多的约束,可我,是没有任何约束的,没有谁,也没有什么事,阻止着我把他放在心上,我与他,在我的心上,是不应有任何隔阂的,在我这还能拥有的生活里,应是完全融在我心上。

分离,我之所惧,也是我之无能为力,我所能拥抱的就是现在的拥有,此刻,我只是很想带着这亦伤亦惜的心,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这一生都看进我的心里,不停滑落的泪水,像是把我与他这一生的故事,慢慢地说给他的心听,也说给我自己听,在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岁月里,我们曾如此真实地存在对方的生活里,如此真实把他放在心上,如此,分离才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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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燃尽英雄胆,浪花泯灭少年心。血雨大陆无尽的岁月内英才辈出,战火连绵,可是却在某一时刻内战火戛然而止,也就是这个时候大陆人才凋零。而杨凡只是边陲普通的人,却因为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发现自己的身世,一步一步陷入了仇恨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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