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熊熊,烟雾弥漫。
“轰,轰轰”房梁屋瓦倒塌发出沉闷的响声,火焰燃烧的爆炸声,仓惶奔跑的脚步声,咳嗽声,尖叫声,哭喊声在黑夜里凄厉地混成一片。
火随风势不断蔓延,火焰熊熊烧灼,男孩的双腿被压在倒塌下来的屋梁下,早已没有知觉。脸上、身上灼伤辣辣地疼痛,就是这阵阵疼痛让他还保持一丝清醒。眼泪沿着眼角滑落,掉落在身下的灰烬中,蓬起淡淡水汽。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了,一直拉着他奔跑躲避的父亲和母亲倒下了,妹妹也倒下了。
男孩已经分不清是累还是疼,眼前一阵模糊。
“救我!…”一个似远又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突然,眼前出现一黑衣黑甲人,他扬起手,一线雪亮的刀光,“咻”的一声,朝男孩斩来…
“救我!救救我!…”
*****
洛峰痛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脸冷汗,头疼欲裂。
从半个月前十五岁生日左右开始,洛峰一直不停做噩梦,有时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被几个黑衣黑甲的人屠杀,刀和黑甲上似鱼似鸟的铸纹在烈火中闪耀着粼光;有时是一对夫妇背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在燃烧的屋内四处躲闪奔跑,最后无助扑倒在地。最多的时候是一个男孩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双腿被燃烧掉下来的木梁压住,腿在火焰中烧灼扭曲…
噩梦如此真实,疼痛如此真实。每次醒来,洛峰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和腿,唯恐自己就是梦中男孩!
如果不是他脸上身上没有任何烧伤痕迹,并确信自己的样貌与噩梦中男孩完全不同,洛峰简直怀疑那个男孩就是自己,梦中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惨剧。
“他是谁呢?他们又是谁呢?”
天也快亮了。洛峰睡意全无,嘘了一口气,拿出挂在胸前的半张平安符,沿着纹路慢慢摸索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洛峰每次沿着平安符纹路摸索时,一股温润的气息总会在指尖萦绕,然后缓缓流入洛峰的体内。而这时,眼泪总是忍不住溢满他的眼角。
是对家人的怀恋吧,洛峰叹了一口气。
*****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在墙壁上留下淡淡的斑驳光点。隔壁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不久,前院传来呼呼呵呵的锻炼声。
“阿芷和文浩起来了。”
洛峰用冷水洗了把脸,背上昨天准备的“货物”,约了文浩、阿芷朝坊市走去。
眠月大陆有多大,洛峰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流浪的时候,老乞丐胡子大叔讲过,眠月大陆最大的两个国家秦国和剑邦联盟只占了眠月大陆不到五分之一的面积,其它的大多都是各种荒原沼泽,森林沙漠,凶险异常,人类无法生存。
洛峰总是问:“那眠月大陆之外呢?”
老乞丐抬起浑浊的双眼向往地看着远方:“眠月大陆之外,是一片无边海,海的那边啊,就是天堂大陆。“
这个时候洛峰总是充满向往的问:“在天堂大陆,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鸡腿,喝不完的牛奶,就象在天堂一般?”
洛峰不知道远方是否真的有个天堂般的大陆,但是他一直很感激老乞丐在自己流浪乞讨的5年中的关怀陪伴。
秦国和剑邦联盟是眠月大陆东南面相邻的最大两个国家,每隔5到10年,总有或大或小的冲突战乱。文芷和文浩的父母是在5年前秦国与剑邦联盟战乱中丧生,之后他们带着家里微薄积蓄来到秦国首府京华城,在贫民区住了下来。
京华城是眠月大陆最大的商业文化中心之一,也是秦国的都城。在这儿,象文浩、洛峰这样的孤儿更容易觅得残食,或找到些许活计,有一线生机。
而洛峰,记忆中父亲被征召入伍,久无音讯,母亲病危,无钱医治而亡。之后他就成为孤儿,四处流浪乞讨。除了脖子上挂着的半块护身符外,一无所有。记忆中,母亲告诉他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半块护身符,谆谆交代一定要好好保管,以待作为来日相见的凭借。洛峰便谨记亡母遗言,在无数次与野狗搏斗或其他乞丐抢食之时,从未遗失那平安符。
据文浩所言,一次自己昏倒路边,被文浩和阿芷“拣”回来的。文浩阿芷虽也贫穷清苦,不过他们对洛峰倒是温和关心;洛峰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家庭温暖,回报文浩阿芷的是更多的关怀和照顾。而幼年失亲的类似不幸使得他们三人成为相濡以沫的家人。
15岁的文浩人高马大,肌肉分明,争强好斗。文浩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炼体武者。虽然武者在眠月大陆日渐式微,而以制作、祭用符箓的符师成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量,文浩还是对炼体痴迷不已。
可是一本炼体术在贫民区却是稀罕得紧。据说,文浩也是一次用存了两年的九十五枚铜精元在坊市买到一残本炼体术。就这样,也让左右隔壁的伙伴们羡慕不已。象正式的炼体典籍,哪一本不是数枚银精元以上?
这之后,文浩的声望更是一时无两,对他们三人薄产早就垂涎不已的流氓,被文浩打得见到他们就跑。
从13岁起文浩就在坊市里面找了一份搬运的活,和妹妹阿芷的生活才稍稍改善。不过后来“拣”回来洛峰,他们又重回刚够温饱之中。
至于问起为什么要“拣”回洛峰,而不是其他的孤儿。文浩都会支支吾吾,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句“缘分呗”。
而洛峰是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存到足够的钱,买到一本基础制符书籍,成为制符学徒,甚至正式符师。可是市面上即使最基本的制符书籍也要几十银精元,是洛峰可望不可及的奢侈梦想。
“如果能够进入哪个世家的学堂,即使是旁听一下,那就更完美了。”洛峰有时候忍不住想。
每周去坊市出售的货物,是洛峰和阿芷在京华城周边的树林河流收集到的低级制符材料,主要是百栎树皮,玉红花,和黑金沙。这种低级的制符材料,是制作符纸的几种基本材料之一,价格低廉,用途广泛。三年以来,洛峰和阿芷每日去周边树林河流收集、清理、烘培材料,然后去坊市出售,这是除了文浩搬运工作之外,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洛峰,文浩和阿芷兴高采烈背着货物,迎着朝阳,朝坊市走去。温暖的晨曦,照得三张年青的脸愈发光彩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