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些都是妖界存心设计?末将确实也曾疑惑,妖魔两界结界,唯今已存续千年之久。如果单单是将还魂草送来,用空间法术通过结界缝隙就已足够,为何一定要两界之主合力,将结界破除?这样做未免太欠考虑,万一妖界趁机举兵侵入,两国交战,必将后患无穷……”
紫聆芸秀眉蹙起,淡淡摇头:“如果妖界真想我们一举灭族,袖手旁观便是,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捣鬼,他的真正目的不在魔界,也不在还魂草,而是在于那道结界。”
“自从千年前结界设下之后,妖魔两界就再没起过战火。或许有人按捺不住,想设计挑起两界纷争。然而硝烟四起,生灵涂炭,这一切,于他并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唉……总之我现在只能瞎猜,实际上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
紫聆芸晃晃脑袋,摒弃脑中纠结的杂念。她手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指节格格作响:“不过……不论他是谁,有怎样的目的,我们都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目前能做的,就是出奇制胜,乱了他的计划,等他露出马脚,再慢慢揪出来不迟!”
“既然如此……”星煞张开手掌,掌心紫光凝聚,朝她释出空间法术。
光华飘舞,像夜里闪烁的萤火虫,安静地萦绕在她身侧。
紫光辉映里,紫聆芸的身体慢慢变淡,如一朵被风吹散的红色云霞,转眼消失在了半空……
即将离开的一刻,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字字掷地有声,像寄予深深厚望:“公主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剩下的……就全交由末将来处理。这期间,如果要承受任何的指责或罪孽,末将为公主心甘情愿!只是……末将希望公主言出必果,一定尽力为魔界寻到一条生路……”
她会的,一定会的!
“易大公子。”紫聆芸转过身来,淡染轻愁的脸上又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神采,她唇角微勾,笑容疏淡不明道:“你知不道那老头说的回春堂在哪里?不如——你现在带我过去呀?”
陈州城北的回春堂,是陈州乃至附近一带最大的药房。
紫聆芸进门单刀直入,挥手将郎中的毛笔按落,炯炯目光及其居高临下的姿态给人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是……是她?还没走?所以……她是不满自己之前下的逐客令,特意来找茬踢馆子的?!
刘郎中强自镇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偌大个陈州你还敢在官府眼皮底下闹事不成?不过能将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病人,转眼救治得如此生龙活虎……刘郎中不合时宜地在心里嘉许了一番自己的医术。
紫聆芸盯着他,一字字道:“大夫,我要抓瘟疫的药。”
刘郎中心底的石头忽然落地,他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将胸口堵住的一口气顺了顺,这才正色道:“好说,好说……只是姑娘须得先将贵府所在告知,老朽片刻后即到府上,亲自为病人诊治,待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才好做论断啊。”
紫聆芸皱眉,怒声呵斥道:“你少啰里吧嗦的,看什么病人都这般费事,照你这不温不火的态度,恐怕还没等你上门诊病,那人早就已经蹬腿升天了!按照你先前治我的方子开药就是,本姑娘还能少你钱?”
刘郎中被她近乎持刀抢劫一般的架势当场震住,脸色不由得一阵阵发白,只得耐心解释道:“姑娘您有所不知,这瘟疫尽管出自同一个地方,但根据染病的先后不同,病情的程度也各有差异,何况大到地方,小到每一个人,体质也是千差万别,如果不根据病情掌握好剂量,贸然服药,对病体着实有所损害啊!”
“叫你开就开,哪那么多废话?”紫聆芸眼中厉色一闪,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对答颇不耐烦。她硬生生又将毛笔递前一寸,几乎碰到郎中的鼻尖。
“吃点药而已,哪那么容易说死就死?再犹犹豫豫的,小心我拆了你的回春堂!”
“你……你……!”刘郎中脸几乎铁青,他双目低垂,一双长满皱纹的老手隐隐泛白。他眼下一个劲儿地大摇其头,嘴里不停哀叹:“……真是作孽、作孽啊——!”
半晌过后,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刘郎中面色灰败,像下了必死之心一般,摆手道:“好好好!左右你也就是胡搅蛮缠,我开……我开就是!若是今后出了事,可千万莫怪到回春堂和老朽的头上。”
说罢狠狠夺过她手中的毛笔,一阵笔走龙蛇。
不多时,一沓药单已经递到紫聆芸手上。
“姑娘你看……这次要抓几人份的?”
紫聆芸四下望了一周,一脸嫌弃的啧啧道:“你这药堂也太小了,分量恐怕不够。算了,只要单上有的,这里有多少,我全都要!”
郎中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毛笔跌在地上。他盯着紫聆芸一脸瞠目结舌,嘴角不停抽搐:“姑娘你……恐怕付不起这个价钱。”
紫聆芸不以为然,探手从花冠上摘下一颗殷红如血的石摊在掌心,高高举到他面前,道:“拿着。这个可是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好东西,依我看,它大约买你十间药堂都绰绰有余了。”
郎中一脸疑惑地端详了半晌,非金非玉,竟死活看不出质地。
“这个……是好东西……好东西,就是……似乎不大够啊。”郎中一脸踌躇,委婉地推拒道,这丫头要是个骗子,他可就一夜之间血本无归了。
“你!”紫聆芸猛地收拢掌心,恨恨地偏过头去,“没眼光,不识货!”
刘郎中还想辩解,忽见一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摇扇而入,忙起身道:“公子您可算来了,行行好快把这捣乱的姑娘带走吧!算老朽我求求你了!”
“是你呀,呆子!”紫聆芸侧眼一瞄,面上登现喜色。
“嘻,呆子你来得正好,不早不晚,是刚刚好!”
紫聆芸跳到他跟前,一双手俏皮地背到身后,满脸笑嘻嘻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有难,你不能坐视不理吧?”
易霖生一脸无奈,苦笑道:“不知刚才是谁见到招牌就把我甩了,唉,我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少贫嘴,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我拿它跟你换。你可别不识货,这真是百年也捡不到的大便宜,要不是我急需钱用,才不会随便割爱给了你这呆瓜。”
紫聆芸说着手臂一伸,将血石递到他眼前。
易霖生一惊,紫嫣给他看的书上写过,这是魔界幽冥血石,夜间可吸纳月之精华,常年佩戴于修行大有裨益。
魔界……她是……!
紫聆芸见他眼中惊色立现,忙随口编道:“这个、这个是我在路边捡的!但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跟人间的那些珠宝玉石比,它不知道要金贵多少倍了!”
易霖生脸色立时平缓下来,拍着胸脯道:“既然你喜欢,我怎么能跟你抢?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只要……只要我拿得出来。”
紫聆芸心里偷笑:“这家伙,这么笨的借口都会信,真是好呆啊。”说罢袖子在嘴边一抹掩去了笑容,转身向郎中道:“一共多少钱,这位公子全掏了。”
刘郎中一脸扭捏,支支吾吾半天嘴里终于迸出几个字:“……一、一……”
“一百两?”易霖生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
“一……一千两。”
易霖生眼前一黑,瞬间感觉天地倾塌,日月崩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