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回来得确实很快。
“多谢。”接过雨伞,明绣道了一声谢就踏入雨幕之中。
“公子。”莫城看着主子欲言又止。
“你先回客栈收拾一下。”韩景潇摆了摆手,说:“我一会儿回来,待会儿在城门口等我。”
说完,他便大踏步迈入了雨幕之中。
雨水打在地上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音,明绣缓步走着,听着雨伞上啪啪作响的声音,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免想起今天的事情。
那个景公子,看起来并不太像是一个纯粹的书生。明绣依旧记得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的茧子,那不是一个只会提笔的读书人可以磨出来的茧子,应该常年习武,或许是个习武的书生也说不定。
她微微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排出脑外,心说人家习不习武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人?”巡夜的官兵拦住她。
“我是医道院的人。”明绣回了一句。
医道院的人?
官兵提了提灯笼,凑近明绣,“我看,不像吧?这么晚了,还留在城里,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疑,还有一股明显的恶意。
明绣垂着的手摸向腰间的香囊,她缓缓抬头,说:“我真的是医道院的人,瞿院长是我师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解开了香囊的口袋,正准备从里面掏出东西来,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然后拿巡夜的几个官兵就应声而倒。
“你?”明绣看着来人,有些惊讶,“景公子?”
韩景潇身上已经被雨水浸失,但是他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在明绣身上看了看,见她无恙,松了一口气说:“我不放心明姑娘,这才跟了过来。”
明绣咬了咬唇,“多谢景公子了。”
看着韩景潇一身湿透,她犹豫了一下,把伞移了移,帮韩景潇挡了雨,“景公子还是快点回去换身衣裳,要是着了凉我就过意不去了。”
韩景潇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已经湿了。夜里不安全,我还是把姑娘送到再回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这……”明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才好,再说人家确实是帮了自己,“好吧,那就麻烦了。”
回去的一路,明绣都觉得有些煎熬,她走不快,心头又急,但是韩景潇走得似乎比她还要慢一些,她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一把伞下,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黑暗之中,明绣总觉得有一双灼热的眼睛在看她,她没抬头,只是努力地分辨着回去的路。
好在,医道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远,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院门。
她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我到了。”
韩景潇似乎没有听到,又往前一步,撞在了她的身上。
明绣没有准备,一下子就要栽倒,却很快就被一双灼热的手搂住了腰,顺势的,她就倒在了韩景潇的怀里,浓郁的男子气息充斥鼻尖,她仿佛听到韩景潇若有若无的叹息。
然后,她很快就挣脱了开去,“我到了,多谢景公子。”她有些慌乱地说着,转身就去敲门。
门房打着灯笼出来开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韩景潇,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隐没在雨雾之中了。
“明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啊?”门房没有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明绣。
“哦,下雨了,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了。”她进了门,见门房将门关上,接过门房递过来的灯笼,说:“我这就回去了,胡老你睡吧。”
说完,提着灯笼朝山上走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刚刚进屋,明绣就看到了站在屋中的瞿少桓,他面带怒色,“我不是跟你说过,最近不要去外面吗?褐道人的事情才发生不久,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事情还没有头绪,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瞿少桓说着,摆了摆手,“从明天开始,你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出去。”
“知道了,师兄,我让你担心了。”明绣很识时务地道歉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瞿少桓松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歇息。”
等瞿少桓走了,明绣这才松了口气,和站在一旁一直没敢出声的柳儿对视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
……
“公子!”莫城等了许久,才看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
“公子,快上马车。”莫城说:“衣裳已经准备好了,您快换上吧。”
韩景潇点了点头,登上马车,莫城一挥鞭子,马车便朝着南边驶去。
“大人。”莫城坐在外面,“明姑娘她真的不认得您了,您打算怎么办?”
马车内好一会儿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韩景潇的声音,“她会回来的。”他说得极为肯定,就如同他每次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那般从容肯定,“她也会记起我的。”
就算她再也不会想起,他也不会放弃。
莫城隐藏在斗笠下的嘴唇抿了抿,没有再多说什么,大人能够千里奔来,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和她吃一顿饭,不久已经什么都说明了吗?
他还记得当初大人听到明姑娘不见了之后的样子,那样子就像是失去了绝世珍宝一般。
跟着大人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在大人的脸上看到那样的情绪,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一头惹怒了的狮子,随时都会伤人。
大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明姑娘那么上心的?
他其实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必须要加紧了。”韩景潇说出一句话让莫城莫名其妙,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很多,却又不敢轻易询问,万一大人不是那样的意思呢?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多想,万一大人是那样的意思呢?
“大人……”莫城还是没有忍住,“大人,您的意思?”
“金陵最近有些太过平静了。”韩景潇冷冷地哼了一声:“竟然还想要议和?他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将战线拉得不能议和了吗?连宁都的那位都能看出来,他竟然还妄想着议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