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两个字出口或许对于清河镇的老百姓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威慑的作用,但此时面对的乃是山贼林重,而且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山贼,是一个修士山贼,于是张家两字便变得有点可笑。况且,林重此行的另一个目标正是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张家少爷,既然他都愿意自己出头了,自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的职业道德。
林重嗤笑着,道:“呦,张家啊,好大的名头。可惜别人怕你张家,我林重却不怕。”说话间,还斜眼瞟了张子健几眼,那模样着实嚣张至极。只是林重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再迈出去了。
张子健厉声喝道:“阁下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清河镇内伤人,就不怕官府发兵剿了你的老窝。”
“哈哈哈。”林重狂笑出声,笑声响彻整条街道。他忽然收敛了笑容,冷笑道:“抓我?可笑!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看有谁敢过来抓我!”此时大雨早已变成了小雨,他说话的声音清楚的出现在每个人的耳朵中。
他话音一落,冷酷刀锋般的眼神扫向四周建筑物下避雨的人们。他忽然指着一个人,喝问道:“你敢吗?”那人立马摇头。他又指着另外一个人,问:“你敢过来吗?”那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见他一口气连问了好几个人,可竟是没有一人敢应答,其中有一人甚至身穿着官服,看样子似乎是当日值班巡查的士兵,他听着这句问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但却不敢迈出去一步,于是脸色变得更红,头也垂得低低的,似乎怕被人认出来。
随后他微笑着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张子健,眉毛微微挑动着却不说话,但那意思却很明显,“你看,没人敢出头的。一群孬种!”
张子健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通红,目光中似乎都要喷出了火焰将眼前的林重烧成灰烬。他气愤林重如此目中无人,更是对周围的众人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给气得七窍生烟。他从来没想过,这群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地的人们居然能容忍一个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凶,甚至于连一句话都不敢站出来说出口。
林重嬉笑的看着他,这笑容在张子健看来却比七月的太阳还刺眼。而周围旁观的人群却让他有种身处在寒冬腊月的寒心之感。
忽然,张子健原本似已到临界点的愤怒在转瞬间竟消失不见,脸上连一点生气的样子也看不到,甚至那清秀的脸庞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重看得呆了,他甚至都觉得眼前这个张家少爷是不是疯了,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出来。就在愣住的时候,张子健却是做了一件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只见张子健缓缓转过身子,然后蹲下来,整个人正好挡住了林重的视线。张子健看着嘴角仍在不停泌出鲜血的,柔声问道:“还能走吗?”
斐睿眼中惊疑不定,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刚想要撑起身子站起来,张子健马上用手搀扶住了他。他实在不知道张子健要做什么,他也完全不懂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内心居然藏着这般的浩然正气。另一方面,他也痛恨自己的弱小,不仅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居然还要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挡在自己身前。他能有一次好运重生为人,但不代表幸运之神会永远眷顾于他,只有自身的实力强大,才能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斐睿与张子健对望一眼,这一刻,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份坚定和渴望。
张子健笑着道:“我们回去。”
听着这句话不仅斐睿一愣,就连几步远的林重嘴角都泛起一丝冷笑,“走,怎么走?走得了吗?”
斐睿全身湿哒哒的,刚才林重那一脚竟是将他身体里的真元都踢的紊乱不堪,自己此时心神大部分都在控制着身体里暴乱的真元,而身体更是近乎虚脱,若不是张子健撑着他,他恐怕又一次倒在地上了。
张子健说走便真的走,他撑着斐睿虚弱不堪的身子迈出了第一步。他身体本就不好,此时斐睿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他并不强壮的身板上。刚迈出几步,他就呼呼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水珠,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林重竟是不阻止他们的行动,只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等到斐睿两人搀扶着走出两丈外时。他本来负在背后的右手伸到前面来,就像之前那般屈指一弹,一颗细小的水珠便被射了出去。他这次出手当然没有尽全力,但那水珠在飚射的过程中仍带着“嗤嗤”的风声。
两丈距离很近,更何况是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只听见一声很细微的“啪嗒”,像仿若雨滴落在瓦片上一样。但本来蹒跚而行的张子健却突然“噗通”一声摔倒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而被他搀扶着的斐睿也随着他这一倒,整个身子也是摊倒在张子健的身上。
张子健脸色苍白狰狞的吓人,右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右小腿,只见那处竟然像小溪一样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液,很快裤脚便被血水染红。林重这看似随意的屈指一弹,竟能将柔弱不堪的水珠当成最锋利的暗器来使用,甚至比暗器还恐怖。
斐睿望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张子健,惨然道:“你走吧。别做无谓的牺牲。”
张子健狠命的摇了摇头,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没商量。”然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右脚仍然在不停地流着血,可他还是用力地踏在青石板上,然后再将斐睿搀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张府的方向走。
周围的人们看着这一幕,脸色不禁都变了。他们实在没想到张家娇生惯养的少爷居然有这种勇气。可能一些人会觉得他傻,但这样想的人何尝不是心里不敢面对懦弱的自己从而找一个借口来逃避呢。
而那一高一矮两个师兄弟此时也是面色一变。那壮硕的汉子刚准备开口,被他成为师兄的矮个子却忽然说道:“再看看。”
这时,张子健又拖着斐睿走出了几步路。林重嘴角仍然噙着那抹嘲讽的笑容,而后右手再次屈指一弹。随着他再次出手,不远处的张子健应声而倒,那右腿上竟是又多了一个水珠大小的伤口。
张子健咬牙撑着,竟是不去看林重一眼,又是挣扎着站起来,搀扶起斐睿继续一瘸一拐的前行着。
林重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但此时的情形已经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退缩了。他决不能向一个凡人妥协,于是他再次屈指一弹,这次他指上已经用上了八分力,他相信这次张子健绝对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他准备看这张子健两人倒下的惨象时,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有意思。”声音不大,且只有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那正高速射出的水珠竟突然迸裂开来,散成了很轻微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