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林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站立在面前的张子健,忽然眼神突然转向张子健身旁的斐睿,脸上的笑容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色和隐藏得很好的得意,喝声道:“你这狗奴才居然还敢回来!”
斐睿也看着眼前的这个张二少爷,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着,斐睿的视线仿若触摸不着的云雾一样深邃高远。张子林原本以为在自己的注视之下,这个从小在张家长大的小书童会吓得跪地求饶,但看样子斐睿不但不畏惧他,反而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在盯着他。这样一来,张子林反而有点骑虎难下了,在众家丁面前,他可不想失了威风,不然以后谁都敢爬到他头上拉屎拉尿了。
眼看着斐睿仍是那般看着他,一点想答话的样子都没有,他面上露出愤怒之色,厉声道:“你这狗奴才,我在跟你讲话呢。有没有听到!”说话间,他的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夹带着风声挥扇过去,看样子是要给斐睿一个重重的耳刮子。
斐睿本就一直注意着张子林的动静,眼看着张子林气急之下动手,他并不吃惊,只是身子向后移了一个身位,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使得张子林原本的一击落空。
不仅如此,张子林这一击本就是要借着斐睿在下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威风,出手便是用上全力,此时这一下被斐睿轻松躲过,再加上他脚步本就虚浮,下盘不稳,身体的重心一下子没把握住,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围在四周的众家丁看着自家二少爷的糗样,人人都忍着一阵子的笑意,憋得面色通红,但竟是无一人过去扶起张子林,由此可见,他在张家究竟有多不受待见。
张子健却是没众人那般顾忌,但由于自身修养,只是微笑着道:“二弟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张子林脸色阵青阵白,怒色铺满整张苍白的脸。众人都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之怒,谁曾想张子林忽然笑着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淡淡道:“大哥真是好胆色啊,不仅唆使书童偷家中的财产,更是敢作敢当,居然还将这狗奴才带在身边。大哥,你眼里还有父亲吗?还有我们张家吗?”他话语之声,刚开始还平淡,越到后面突然面露悲痛之色,特别是后面的连续两句喝问,就连身旁的家丁若不是知道这位爷平日里的德性,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张子林这一番发作着实突然,居然反咬一口,将张子健也牵扯到银票事件当中去。张子健虽是饱读诗书之人,但何曾见过这般无耻之人,一时间竟是气得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口中颤声道:“你…你…你…”
张子林看着自家大哥吃瘪的样子,微微笑道:“大哥不要激动,被我看见了没什么。你也知道小弟不是多嘴之人,但毕竟父亲还健在,他要是知道你这般帮着外人来侵夺咱们咱家的财产,他会做如何想呢?”
张子健已是说不出话来,胸中有气难平,只是颤抖着双手指着张子林。
眼看马上就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斐睿这时忽然道:“张二少爷好大的威风啊。竟是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敢如此辱骂,当真是天下兄弟们的楷模啊。”
张子林哪里料到这个小小书童竟敢在此时开口说话,他虽然将矛头转向张子健,但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刚才是谁害他摔倒的,他从来没想过若他不先动手,哪里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但人总是这样,总是将自己摆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看待别人,自己做的总是对的,别人反对自己那便是别人不对。
张子林面上突又露出悲痛之色,道:“我张家养你这么多年,何曾亏待过你半分,你竟是用这种方法回报张家的深情厚谊。”
斐睿看着张子林,忽然拍了拍手掌,道:“二少爷好厉害的嘴巴,好精湛的演技啊。只是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愤怒呢?”
张子林好像看着白痴一般盯着斐睿,讥讽道:“你偷了我张家的钱,居然还敢狡辩。”
斐睿脸色露出疑惑之色,反问道:“我偷钱?那请问张二少爷,我偷了多少?人证物证呢?”他的话也说得很坦然,仿若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发生过。
张子林面上讥讽之色不减反增,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认罪了。难道不怕我将你扭送官府。”
斐睿道:“到了官府,我也是这样子讲。凡事都讲个证据,不然便是诬陷不是。莫非张二少爷还打算屈打成招。我却不知,张家什么时候居然有私刑逼人认罪的,难道二少爷敢私设公堂?嗯?”
张二少爷听着这话,气得眉梢都抖了起来,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张家何曾有过这般想法。”要知道,在帝国的统治中,官府最介意的便是当地富商的影响力在无形中代替了官府,一旦如此,那也意味着这个家族走到了头。因此听着斐睿那般言语,张子林吓得额角的汗珠都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
斐睿继续道:“既然无此心,那便请张二少爷拿出证据来。若是真是我做的,我自然供认不讳。若不是我做的,也请张家还我个公道,莫要仗势冤枉人。”
张子林听着此话,心头不由得一松,暗道,这斐睿几天不见,难道被山精鬼怪抽去了魂魄变成了白痴,当初人证物证都已俱在,他难道还要再重演一遍。随即转念一想,心头闪过一条计谋。于是颔首道:“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张家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只是不知你会不会途中又私自逃跑了。”
斐睿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便不会逃跑。张府也不是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吧。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子林闻言也不再说话,张府的守卫之森严比之官府更甚,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自古以来便是很有道理的。当初斐睿之所以能逃出张府,一方面是有人故意为之,另一方面是张老爷根本觉得没必要调动那些守卫去对付一个小书童。当然,如今的斐睿早已不可以昨日眼光来看待了。
张子健的脸色在斐睿和张子林的话锋对峙中早已恢复如常,此时听着斐睿这般举动,不由得向后者望了一眼。直到斐睿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色后,他才放下心来。
众家丁围着斐睿和张子健两人,张子林走在前面,看起来颇是威风。
就在这时,张府门口的家丁忽然喊道:“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