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黄沙的影子,
我从遥远的大漠孑然而来。
暴风中谁在努力找寻她的足迹,
孤独已经刻满了你整个身影。
曾经的宫殿早已被流沙掩埋,
诺兰的而呼唤依旧在耳畔回响,
图尔塞湖已历经数次迁徙改道,
乌伦贝尔的春天却总姗姗来迟。
我扬起满是锈迹的斩马刀,
发现青葱马儿已鬃发霜白。
我——曾经的北地洛长风,现在的海青帮长老千留。我所向往的是北地的粗犷欢畅的民风,我所喜欢的是齐格尔的高粱酒,乌尔台告诉我那酒名叫做醉生梦死,刹那芳华,说是喝了就会忘记一切的忧愁和烦恼。
我踏着赤骥,带着骆驼和充足的物资独自跨越了乌伦贝尔大草原,那年我二十八岁,有着所有年轻人怀揣狂热的追梦理想,甚至比起四年前单枪匹马干翻沙原马帮的时候更意气风发。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凡”级巅峰,他们称呼我圣手洛风。
乌伦贝尔草原比想象中还要大,而其中的马匪实则比沙原马帮更要难缠,只是我不在乎。
既然决定了要前行,那么一切阻挠皆不过万里浮尘,吹灰湮灭而已。
年轻,没有刀背的厚重,有的是利刃的一往无前。
斯格里洛兰沙漠海,那里是我的终点,也是我找寻的起点。传说北楼兰国旧址在沙漠城中一个极为隐秘的宫殿群,里面藏着无尽的宝藏,出发前我变卖了所有的财产,换成了全部的干粮行李和骆驼,我将最后的银钱换成了金子找人打造了一条纯金的腰带戴在了身上,然后开启了我的北巡之旅。
当然,你可能误会了,我绝不会贪墨沙漠中的宫殿群里的金银珠宝,因为毕竟那些不过是传说,当然如果有幸遇上,我不介意发上一笔大财。每当累的时候我便拿起葫芦,给自己灌上一口烧酒,然后拿起手心的千面螺凑到耳畔倾听诺兰的声音。是的,千面螺和法螺很相似,只不过大了不止一倍。
十年前,我叫洛小风,我路过江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像是童话里的妖姬,西域中的精灵。只是那时我还是一个跑堂的小厮,姑娘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我适逢其会的帮姑娘解了围,只是从此那个身影便在我心底扎下了根。后来我走南闯北,受尽欺侮,漂泊不定,苦苦挣扎,但我从不放弃,我相信我所坚持的,总有一天我能够出人头地,活的潇洒。一次机缘巧合下我拜了一名游方高人为师,师傅教了我三天的功夫,然后就再也不见踪影。独自挣扎在水深火热,刀林枪雨中的日子极度艰难,但是我丝毫不觉得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动人的面庞时而会在我面前浮现,我在勤学苦练中磨砺成长,师傅留下的那本“长流经”早被我背的滚瓜乱熟,刀法经过了时间的沉淀也使得有板有眼。直至后来有一天,我刀法大成,才辗转回到了当初我和她初次相遇的江南小镇,只是佳人早已人去楼空无音讯。多方寻觅下,发现旧日的阁楼墙壁上题诗一首:
昔时莫言湘桥雨,
蒙得郎君携手恩,
三年教诲报君义,
是非陌路天涯别。
罗兰急书归念思,
十年得见北海沙。
后来找了很多地方,询问过很多人,才终于打听到传说北方沙漠海的深处有一个北罗兰国。那一刻,我发誓,我必寻遍整个斯格里洛兰沙漠,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花了一年横渡了乌伦贝尔大草原,虽然一路行程艰苦无比,但总算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接下来我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在沙漠的边缘来适应北地沙漠的风沙气候,继而开始了漫长的寻觅之旅。最初还是可以偶尔遇到穿越沙漠的商队,清脆的骆铃声给毫无生机的沙漠带来了悦耳的歌声,不只是单调的风沙呼啸的声音。可是越靠近中部位置,天气越是燥热,而风沙更是肆虐,为了躲避风沙暴,偶尔不得不偏离原定的位置和方向,每次大风沙过后,总要花费很多时间寻回之前设定的方向。而沙漠的地貌几乎每天都在改变,每当寒夜来临之际,还要防备一些夜间出没的沙漠动物。从南到北我一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消耗掉了大部分的食物和水,于是我不得不重新返回乌伦贝尔草原边境打了三个月零工,幸亏我有练功的基础在,我将将依旧疲惫的赤骥寄样在一户农家,将赚来的银钱都换成了物资,更换一匹骆驼,然后义无反顾的告别了赤骥重新踏上了征服沙漠的征程,从最东面往西而去又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但是还是没有丝毫收获。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多年维持在“凡”级巅峰的修为瓶颈竟然有一些松动。
我打消了继续返回草原补充物资的打算,接近四五年的大漠生活时光渐渐磨平了我对诺兰找寻的渴望,只剩下最后一丝的侥幸,脚踏过大部分的沙漠的土地,我的头发变得很长很长,胡须也变得灰白,起初还会定期修剪,后来干脆就任由他去了,水和食物依旧在持续减少,我拖着疲惫不堪的峰船艰难的持续前行。峰船是我给骆驼二号起的名字,毕竟赤骥不在身边了,有的时候我会找峰船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时候它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是最近的一次风沙太大,峰船被风沙掩埋了大半,我好不容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峰船从沙丘里挖出来。只是峰船好像身体比之前更差了,我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再往前的如果还是没有丝毫结果的话,峰船会慢慢的老去,沉睡在这片奔波了多年的沙的世界里。而我,也会随着水和食物的变少,耗尽最终被吞噬在无边的黄沙堆中。
半个月后,这天风沙好像小了很多,峰船一改往常的颓废,竟然有些小振奋起来,我低喃道,难道是回光返照吗。
这时我突然发现手中的罗盘不再转动了,该死的,难道罗盘也老过了保质期么。等我再次望向周围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彻底地迷失了方向,我已经不知道我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将要去哪个方向。这时候峰船停住不肯走了。
不停的疯了似的跪在地上用脑袋蹭一个略微拱起的小沙丘。
我循着峰船的提示往下挖了去,竟然是一搓复活草,虽然已经生机不存,但是从叶子的状态上看也才枯萎不久。我又奋力往下挖去,却发现了一些残垣断壁的琉璃瓦砾。
原来楼兰城已经早已不再,而图尔塞湖已经被淹没在时间的海洋中,终究我五年的沙漠追逐行走结果竟是徒劳无功,可叹我苦苦寻觅的七八年却还仍旧追赶不上诺兰的脚步!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心中一片空白,胡须和头发在缓慢彰示着衰老,机体即将崩溃,而那一刻那篇熟悉的经文自动在脑海中浮现,疲惫不堪的身体中仅剩不多的内气自发的翻涌起来,循着既往的行功路线一路如过兵斩将一般,携带了所剩无几的劲力逆冲而上,轰,仿佛整个世界在颤抖一般,气劲穿透了周身所有的经脉然后交错回流直下,束缚已久的修为瓶颈顿时如洪水决堤般冲破闸门飞灰湮灭。继而,新的生机缓缓在加成寿元的增长和经脉的恢复。
原来这竟是师境么,如果能还我一个找到诺兰的机会,这师境不要也罢!
虽然得知罗兰城已经被掩埋在沙漠海,但万一诺兰侥幸逃了出去呢!等我他日晋得影级,携带摧山断流之势,势必将整个沙漠海翻过来找它一遍!
我牵着颤抖的峰船缓步离开了沙漠,只是峰船前脚刚出沙漠后脚便病倒了。我更名千留,在乌伦贝尔加入了一个叫做青帮的帮派,不久混了一个执法长老侍从的职位,我将峰船交给了一个养马的老板好生看管,只是过了不到三年,峰船再也起不来了,临走前一双浑浊的双眼布满了不舍。
我强忍住泪水,找了一个朝着沙漠的林子用双手埋葬了它,小小的土堆没过多久后就爬满了迷人的复活草。
而后我找回了赤骥,骑着赤骥在乌伦贝尔草原以及周边的牧场以及集市找寻了整整十五年,可是依旧没有发现那熟悉的背影。
这一年,北青帮执法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争斗的很厉害。我抽起陪伴我纵横大漠多年的斩马刀,上面却已是锈迹斑斑,老伙计很久没有用上都老了!我找到了埋葬峰船的小土丘,将生锈的斩马刀埋在了一旁。我牵着依然纵横千里的赤骥,对着峰船徐徐挥手告别,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发现陪伴了我二十年的赤骥竟然已鬃发霜白。
我将赤骥送给了一个喜欢养马的牧场主,给了他一些钱,让他照看好赤骥,嘱咐他不得将赤骥出售。头也不回的走了,漫天的云朵被扬起的风拉成狭长的缎带,愈行愈远的身后传来赤骥一丝丝苦涩不安的嘶鸣声,我跟着执法长老转而去了西北靠南一带,左千帆创立了海清帮,我做了功过堂长老,随意指点一些不成器的弟子。
为了不再那么怀念诺兰,我又挑选了两名弟子,旺角和旺达,悉心指点了他们三年武艺,至于其他的我却没有多加引导。
正如诺兰所言,三天即三年,一日既已为师,终生应以为师。年轻时候的梦想自己没能实现,那么就看小一辈的造化吧。有了我的倾力传授,加上海清帮在西北方大片土地上基本聊无对手,而旺角旺达每次出任务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我没注意的是,他们最近竟变得如此嚣张跋扈,凶狠无教,而且蛮横霸道,欺人太甚。
我深知,有些事是无法用语言来传达的,只得觅得时机,让他们俩吃点苦头,再加以引导,使他们回归本心。只是我还是低估了海清帮的狼子野心,这次竟然又将手伸向了东临伊尔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