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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飞雪亦飞血

风雪仍在呼啸。君殇羽一身黑袍金丝的劲装,负剑而立。

帝国太子冷眼看向秀水平,不带一丝感情。抬眼对视,君殇羽的目光凝若实质,如同利刃一般向自己扎来,此刻他竟不敢与君殇羽对视!。秀水平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居然在惧怕?这个世界上,除了殿主,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过惧怕了。

秀水平潜运心法平复自己的心境,继而抬起如女子般纤纤玉手,轻轻拂过自己丝绦般的鬓发,抬头看向不远处缓缓踏空而上的风云二老:“我家主上焰修罗,仰慕天启帝国太子风采,特邀请太子前往千重殿一叙。”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一张烫金请帖平平飞出。

君殇羽眼见请帖飞来,并未有所动作。王一水此时冷静过来,一步上前将请帖抄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帖子里写的无非是仰慕太子少年英豪,想邀请他一起谈天说地,印证武道云云。开玩笑,天下第一杀手焰修罗请你聊天,就好像黑白无常请你喝茶一样,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一水看向风云二老,他心中明白,风云二老既然现身,说明传说中的杀手之王——焰修罗,就在左近!

一股异样的情绪萦绕在众人心头。方才还杀得惊天动地,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有点不太适应。王一水不再发号施令,此时场中的最强者已经是风云二老。

雪花仍在片片落下,呼号的狂风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既然来了,这便现身吧。”君御风好似轻声说道。但这道声音却好似无视风雪的阻隔,直接钻入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的脑海里。

马车里,君无锋双手负于背后,也缓缓站起身来。君月叶眉头一挑,马车帷帘顿时往两旁一分,马车内众人也看向外面诡异的情形。只是君荒城看着这一地残肢断臂,虽然被大雪掩埋了大半,但还是有丝丝血迹渗了上来。君荒城心中害怕,不由得往里缩了缩。而小酒的那只猴子,此时也钻进了君荒城怀里。

“你们快看,这雪怎么?”不知哪个侍卫突然喊了一句。众人纷纷留意漫天的鹅毛大雪。雪花本是洁白无瑕,晶莹如玉,然而这漫天飞雪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漫天飞血!

血一般的雪!

飞雪亦飞血!

栈道之上鸦雀无声。小酒伸手拈住一枚雪花,更诡异的是,雪花居然并未融化!原本已经见白的栈道,此刻被飞血笼罩,只片刻间,便已天地共色,血染苍穹!

饶是众侍卫常年征战沙场,以血洗面,也从未过如此诡异的情况。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尚在人间,这里该不会是修罗地狱吧。但凡经历过君殇羽突破的众将士更是心中骇然,同样的竟感觉再度出现,而且这次给他们的感觉更为直观,更为深刻!他们的心境也几乎濒临崩溃!

秀水平眉头紧蹙,请帖已然送出,任务便完成了。但他此刻被太子君殇羽锁定,以他天下无双的隐匿之术,竟也不敢移动分毫。饶是君殇羽未露半分气势,秀水平却好似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全身。

“先下手为强!”秀水平当机立断,右手持针,左手如拈花,似乎拉着无数细丝。屈指弹出,一点银芒悄然飞过,明明是很短的距离,却如同黑夜中稍纵即逝的流星,在众人的心头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

同时左右万千细丝骤然散化为一张张无形巨网,巨网后发先至,向着君殇羽兜头罩来!

秀水平号称千针点生死,万丝分阴阳,除了那无孔不入的银绝生死针,便是这无形无相的阴阳化生线。当初,秀水平一招尽灭四大先锋,无声无息,无双无对。

君殇羽好似没有看到这片刻间就能取人性命的惊天杀招。他只是简单的拔剑、挥剑……不带一丝气浪,也没有一丝杀气……

丝网消融,君殇羽轻轻的踏前一步。

“叮~~”如同磕飞一枚普通的绣花针。悠扬清脆的声音并未极远,就好似沉浸在山水间画家的一声轻叹,又好似迷失在醉梦中美人的一声低吟。

“噗!”秀水平一口逆血喷出,身形爆退!眼中更是惊骇欲绝。

这怎么可能?!银针射出,他已经断绝自己和武器上的联系。而君殇羽轻轻的一剑,不但从容化解了千针万线的杀招,更是从针线之上捕捉到自己的气机,上溯因果,一剑直接斩进了本体!这不是凌虚境大能才能拥有的神通么?

再次对视君殇羽的双眼,之前被强压下去的恐惧死灰复燃,更有盛之。秀水平恍惚间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与自己同境界的君殇羽,而是至今也遥不可攀,宛如神话办的千重殿主!

君殇羽又踏前一步。如同凌波轻渡,血色的雪花亦未激飞一片。好似不在一个空间,君殇羽直接穿过血色的帷幕,下一刻便出现在秀水平的眼前——挥剑!

秀水平此刻眼中已经没有绝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的欣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道,自己一直以来不断修炼,梦寐以求的至高无上杀道。

这一剑好似堙灭了自己的道;这一剑好似斩断了轮回因果。

秀水平的身子如同破旧麻袋似的被抛飞在空中,鲜血,从身体的各个角落喷薄而出。胜雪白衣之上宛如绽开了一朵朵鲜红的玫瑰。秀水平相信,下一刻,君殇羽的剑,斩断的将不止是自己的生机,更会消融自己的业障!

天地间第一杀道:修罗杀道!

“痴儿~~”天地间传来一声低沉叹息。这一声,宛若从另一个空间传来;这一声,众人仿佛感觉到哀莫大于心死。

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飞血已停止下落,静静的凝固在空间中。同时凝固的,还有君殇羽的身体。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杀手的因果,只能自己斩断。”成片的飞血凝化成一只轻柔的手掌,轻轻的托住了秀水平,“杀手的业障,也只能由自己了结。”下一刻,秀水平的身体好似凭空蒸发,消散在这飞雪亦飞血之中……

“小友,可愿随我证道。”秀水平消失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一身灰黑色的长袍,身上没有半分杀气,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如果王十七当面,一定能认出这个男子就是前几日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那人,只不过那只蹲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黑灰相间的小猫,现在却是不知去向。

来者何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却又无一人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千重殿主,杀手之神,在世修罗……这个早已响彻大陆的名字,终于站在了众人面前!

“焰!修!-罗!”君殇羽神识尚在,但身体却好似冻结了一般。虽不能开口说话,但也能通过神识回应。

“尚未突破凌虚,便已凝练神识,你很好。”焰修罗面带赞赏地说道,继而转头向天,“怎么,风云老头,你们想对我出手么?”

“秀水平已经为你所救,今日只要阁下放过太子,此事就此作罢。”尽管焰修罗的语气里不带丝毫杀气,君舒云亦不敢放下戒备。在焰修罗面前,这位天启帝国最高层,武帝宫长老级人物,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此子,”焰修罗指着一动不动的君殇羽,“与我甚是投缘,我要带走他。”

“君殇羽乃是本朝太子,阁下不要开玩笑了。”风云二老并肩而立,气机相互牵引,淡淡的威压散开。“我二人全力出手,纵使不敌阁下,亦要拼的鱼死网破。”风云二老中单独一人或许并不是凌虚境中的一流高手,但若是风云合璧,威力成几何倍数增加,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嘿。”焰修罗一声轻笑,“你们可要想好了?”

风云二老如此忌惮此人,一是因为他的实力,世上无人知道他的实际修为有多高。二是他的武道。他的武道和君殇羽一样——修罗杀道!而且还是这数千年来修罗杀道第一人!只要他坚定必杀的目标,神识显化修罗,便如修罗神亲临,天下无人能够阻止这股必杀的意念!而且他们也清楚的知道,虽然他们自己在帝国的地位显赫,但眼前这位,可一点也不介意多得罪一个天启帝国。

一时踟蹰难定,场面陷入僵局。

“钟先生。”一道冷漠的声音想起,“我若是不愿和你去呢?”焰修罗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才出声之人,正是被禁锢的君殇羽,他居然挣脱了禁锢!焰修罗本名钟泽武,自他成名之后,世人均以代号焰修罗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直呼本名了。

“资质,修为,心境,武道,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你若应我之邀,我将全力助你证道,千重殿亦能拱手想让!”虽说君殇羽直呼其名,但焰修罗却好似一点也不生气。对于君殇羽提前挣脱自己所下的禁制,反而极为赞赏。

君殇羽伸手拨开视线之前仍在禁锢的飞血,道:“钟先生或许是这天下最强的一批人之一,若我一心追求武道最高境界,或许会应了先生邀请。”他顿了顿,又道:“但我的宿命里牵扯了太多的因果和业障,多到连修罗杀道都可能无法完全堙灭。你的路,并不是我的路。你的道,也不是我的道!”

面对几乎是天下至强者的邀请,面对大陆最神秘的杀手圣殿殿主之位的诱惑,君殇羽几乎是考虑都未曾考虑,直接拒绝。这份果决和心境,真真正正的诠释了,什么叫作——强,者,之,心!

你的路,并不是我的路。你的道,也不是我的道!我自己的道,我只能自己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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