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诺颤动眼眸,急切地睁开双眼。天那么蓝,看来自己还没死。
他恍然若失,望向旁边,好多的人影。他有些茫然,城外的山林里有这么多人吗?
“龙诺,你醒啦?”
“老爷,你终于出来接大小姐了。”
“这里是围江城的主城区。是一个抱着白色兔子的女子送你们回来的。”
“抱着白兔?”
龙诺有些诧异地望着何傲江,不是因为他出现在山林之中,而是因为龙诺第一次见到如此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何傲江。
当然,比起这些小事,龙诺注重望向不远处,担架上的另一道身影。有人挡着,他看不到她的脸。但他认得那身段衣着,那纤玉的手背上的焦痕……
他想要爬起来,却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风华大师正在那里忙乎,平日里冰雪般孤傲的唐璃红着眼眶望着她。
“诗芸!”
龙诺大声叫唤,唐璃微怔。得知他醒了之后,心中大石落下,脸上神情也缓和了。
担架上的人没回应,连反应都没有。
“老爷,诗芸她……”
“她伤到了大脑,命是保住了,只是……”
大脑,即使不懂医学的人都知道,稍有损伤极有可能造成的后遗症有多恐怖。
“没关系!只要她没事,不管弱智或是瘫痪,我都会照顾她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
“我想娶她!”
何傲江愣了愣,老脸上出现了些许欣慰。
“我答应你,龙诺!但你连个房子都没有,不如你嫁来我家吧?”
诗芸的声音朗朗响起。是的,她早就醒了,而且头脑清醒得行。她的后脑确实撞到了,但并没伤害到大脑。只是长时间的疲劳感暴发之后一时起不来。
诗芸被王枭抓走的这段时间里,围江城发生了一场变故,城中烽火连天。
北城区欧阳家趁着各大家势组织联军救援浩城之际,大开城门引大批魔类大军入城。各大家势被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主城区方面,城卫队的副队长与北家里应外合杀死了大队长,城卫队也一样死伤过半。
西家卫队直接损失了两名队长才退入中心主城,助未叛变的城卫队员夺回主城区并联合剩余的家势一起固守主城。
魔军人城后大肆杀戮平民百姓,如今的围江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围江城。除了北城区外,其余四大城区的街边已被尸体堆积成山,漫天的腐臭与蚊蝇蛆虫。
中心主城墙外每天都在战斗与流血,战局一天天在偏向敌方,城墙内没有什么建筑,只有数不尽的简陋帐篷。
城墙外的战斗声传入帐内,龙诺有心参战却无力站起身来。自离开南城区开始,他便从未像这几日这么闲暇过。
好景不长,雅莉王留在龙诺身上的拳印比预想的要严重许多。一经发作,顿时五脏六腑皆伤,连大医师都束手无策。拳印阻断了他的脉门,即使有药物维续生命,却随时可能死去。
唐璃静静坐在龙诺身边,她的脸很是冷静,但眼睛的深处却是无比的不安。龙诺的情况她比诗芸更清楚,因为风华大师只告诉了她与何傲江两人。
那一拳是死拳,下手的人本应该是打算一拳打死他的。可是龙诺的身体强悍异于常人,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圣药护住了他的心脉,所以他没有当场暴毙。
那种圣药就是当初在冥幻宫中佘娘让他服下的观音莲子。但莲子只能护住心脉,其他脉门与腑脏被伤,死去是迟早的事。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龙诺从昏睡中醒来,他的视力一天天在下降。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抹模糊的轮廓,看着那抹长发想必是诗芸。
“诗芸?”
听出龙诺声音中的疑惑唐璃不禁红了双眼。当然,这不是化魔之力的那种红。
不过咫尺之遥,相对而视。龙诺却已经看不清自己,正如风华大师所言,他的身体机能正在一天天丧失。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龙诺有些惨淡地笑着,想伸手去抓她却看不清距离,抓了两下全抓空了。
“是幻觉吗?”
正当他以为是幻觉想缩回手时一双玉手捧住了他的手。
龙诺一愣,他牵过许多次诗芸的手,她的手小巧而柔嫩。虽说这双手回样也小巧,却满是经常练武结起的痂。
“唐璃?”
唐璃红着眼睛憋了半天,哽咽着回了句:“是我。”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想到可能是因为刚才叫错了名字,龙诺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刚睡醒,看不清才叫错了。”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呵呵,你说话流利多了。”
“你还欠我,逛街。”
“等我伤好了,一定陪你去。”
“那你,一定要好!不要放弃!”
“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
“小姐,在照看老爷。”
“我师父呢?”
自从回到围江城,杜海就一直没来看过龙诺,没有人告诉他杜海在干嘛?
唐璃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明所以。
“大总管没时间。”
“这样啊!”
龙诺低下头,很苍凉地笑了。他是个孤儿,在他心里龙院长是他的妈妈,孤儿院的同学是他的兄弟姐姐,而杜海就是父亲。
战势紧张,主城里物资有限,即使何傲江有心救他,其他势力也不会答应将宝贵的资源用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想在生命结束前再见师父一面。杜海要领兵打仗,龙诺不会说任性的话,更何况他已猜出大致的情况。
身体逐步失去知觉,伤口上的疼痛感也随着消失了。龙诺收回苍白的手臂,闭上双眼倾听着远处的撕杀声。
回顾自己的过去,为了抑制体内的化魔之力忍气吞声那么多年,修习心性。自从决定为龙泽报仇,几个月而已,从一个肮脏卑贱的清道者变成了西卫队的队长。
拜了向往的杜海为师,战胜了第一队长熊长轰,甚至差点还助何府夺得了龙旗。
他哭了!两行泪水很快打湿了衣裳。“当我自认为前途一片光明时,最终却落了个被弃在这荒山等死的下场吗?连师父都不愿过来看我一眼了吗?”
他像在抱怨,更像在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