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后,克尔顿城城西某残破教堂门口——
“安娜姐姐,这次又麻烦您了。”一名及肩黑色长发的少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对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金发少妇道“这是这次的诊金。”
“哎呀轩然,你太客气了,这么多我怎么好意……”安娜虽然嘴里客套,但是却是一手将‘维莉’手上的布袋夺了过来,打开后粗略一看,足有十几枚金币,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您客气了,这是您应该得的,但是安娜姐姐,我妹妹希亚真的……”李轩然低声下气的问道。
“早在半年前我就说过了,厄尔尼多综合症是无解的绝症,那是上天赐予人类的囚笼,即便是禁忌级灵术沐浴王恩也无法治愈。除了伟大的精灵王,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位医师能够治疗这个绝症。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不是那些名医圣手,最多只能将希亚可怜的生命延长到今年年底。”安娜数着金币认真的回答道。
‘维莉’沉寂了下来,良久,一道苦涩的逐客令从面前的黑发少女口中传出;“安娜姐姐,我先去看看希亚,您请便。”
说完,‘维莉’低着头转身走回教堂。
“这孩子……”安娜轻叹了口气,她虽然是个朝钱看的医师,只要给钱她就会尽心尽力——但平心而论,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叫‘维莉’的女孩子。
摇了摇头,安娜将布袋重新扎好,放进裤袋中,朝自己的诊所走去。
……
李轩然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希亚消瘦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颓废与不甘,还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七个月前的降临节,伯莱村遭遇了莫名其妙的灭顶之灾,只有李轩然和希亚逃出生天,其余的村民全被一群黑衣人所杀害。
李轩然深入魔兽之森外围八十多英里后,就一路向东急行了七天,从卡拉斯行省一路穿行到波里森行省,接着就来到了位于波里森行省中部的大城克尔顿城。
来到这座繁华的大城的李轩然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坐井观天,他原本以为精灵大陆是一个总体水平和欧洲中世纪水平相差不大的修炼文明,但是目睹了眼前那座高达五十米,墙宽二十多米的巨型城墙,李轩然心中的轻视就收敛了许多。
入城不久后的李轩然更是吃了一惊,因为他当时除了一把短剑,一身布衣和背上的希亚,其余的什么也没有——鞋子也没有,李轩然是一路赤脚走过来的——所以李轩然的目光很自然的就是移动到贴有各种招聘广告单的墙壁上,寻找一份工作。
很快李轩然就走到这条街的中心,在看到了一面白色的墙壁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竟是一份电视广告!
这广告也是和地球上大部分广告一样,无非就是某某俊男美女拿着某商品各种蹦蹦跳跳,末尾来一句傻X之极的XX值得信赖一类。
但是这对李轩然的冲击却是一点也不下于直接面对虚天境界的强者,换做是你穿越到中世纪结果有人当着你的面拿出一步苹果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心里也一样会是惊涛骇浪。
可是李轩然很快就发现这广告根本没有声音,只是一段影像罢了,心里略一思索顿时就有些了然,这个广告墙壁的原理估计和前世的故宫闹得沸沸扬扬的闹鬼事件相差不大;
故宫在1992年雷雨天气出现宫女,被许多游人所拍摄,闹鬼一说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专家给予的解释是,故宫的宫墙含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如果碰巧有宫女经过,那么这时候宫墙就相当于录象带的功能,将宫女录下。
如果以后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可能就会像录象放映一样,出现那个被录下来宫女的影像。
这个广告墙壁估计也是同样的原理,这面墙壁估计含有和四氧化三铁相类似的物质,再加上这个世界的雷系精灵相助,那么制造出一个高清画质的广告影壁也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找到了解释,但是李轩然内心深处的那抹仅存的不屑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再怎么畸形也不容人小觑,那整整一万年的历史演变所拥有的底蕴,完全可以轻松的压死李轩然这个外来户!
随后李轩然寻找工作的事情很快就被耽搁了下来,因为一群流氓在跟踪了李轩然一路后,发现这个美貌的黑发黑瞳的异民族少女(李轩然没有遮挡容貌)根本没有什么主人/亲戚在附近。
所以很自然的,这群流氓就找了各种借口将李轩然骗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之中,打算对其施暴后卖给奴隶贩子,赚一笔外快。
李轩然正为自己此刻身无分文而发愁,看到有人对自己不怀好意,自然是装着一副无脑青年(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无知少女)的样子,跟他们七拐八拐走到某个行人罕至的死胡同里——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杀人灭口获取钱财了。
本来李轩然是不想杀人的,可是那群流氓似乎根本没有口德这一概念,这也就导致了李轩然内心深处因为家园被毁村民被杀所引燃的滔天怒火有了发泄之处。
看着脚下的尸体,李轩然无奈的发现手上的死人财加起来还不二十个银币,要知道,希亚一天的维生费用就高达四十个银币,而且由于伯莱村被灭,自己和希亚的居民身份证是无法使用,也不敢使用的——既然那群黑衣人敢冒天下职大不讳悍然屠村,除了他们心黑手狠,其背后的靠山也是相当强硬,要是知道自己二人还存活,那么他和希亚很有可能陷入危局之中。
无法使用居民身份证的李轩然二人可是非法移民,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李轩然还好说,想要拿下他除非出动圣域强者,不然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可希亚呢?希亚可是全身肌肉萎缩,五感几乎消失的病人,连呼救都做不到的!
李轩然心里思索良久,最终毅然决然的决定了将来一段时间的谋生手段——借钱,而且专门找大户人家借钱!
“艹,活人难不成还能被尿憋死?战乱时期那些武术家开拳馆没钱还不是到处收保护费?那些前辈都已经为我铺好了前路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的走下去?再说我只是借钱,等我重返先天境界难道还能缺钱了不成?专找大户人家只是为了到时候还钱比较方便而已~”李轩然在心中恶狠狠的想到。
于是打定主意的李轩然从地上捡起了一张脚下流氓的身份证,找了间干净的旅馆开了间房——虽然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李轩然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除非每年年末的严打,谁吃饱了撑着来做这等蛋疼的鸟事?
而且李轩然找的这家旅馆可是位于贫民窟的边界的小旅馆,这种旅馆一般生意都是相当冷清的,平日里几乎没多少客人,自然账面上就有些紧巴巴的。
所以只要肯付钱,老板根本不会管你是谁,哪怕是治安署的警察前来抓人他也一样会打哈哈掩护——更何况李轩然出手相当阔绰,直接甩了一袋银币过去?
这种小旅馆一天也就收十个铜币,即使加上三餐也只要二十个铜币左右,李轩然甩出去的袋子里少说也有十来枚银币,那老板自然是眉开眼笑,对于李轩然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完全不同一个字都没提。
不仅如此,旅馆老板看出李轩然是外地人,再得知是为了给亲人看病后,更是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本地各位名医的情报,顺带还有各种风土人情/地方势力,李轩然想要去哪家“借钱”也有了目标,双方皆大欢喜。
于是从那天开始,克尔顿城的各家商户就倒了大霉,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家商户的店面被李轩然光顾,哪怕刻上了防盗灵阵/追踪灵阵/请来七阶强者亲自护卫/贴身安放,都无法阻止李轩然罪恶的双手伸向他们金灿灿的金币。
当然,李轩然说是借钱,那么就真的是借钱,每次借(强)钱(劫)之后都会留下一张签上自己姓名的借条——当然是汉字,李轩然可是个文盲,他还没学会写精灵大陆的通用文字。
而且,李轩然出手也是相当的有分寸,那些良心商家/仗义疏财的富户他最多只借一百金币,至不济也会留下保本的钱。但要是那些黑心商人/走私商贩/为富不仁的贵族富户,哼哼,李轩然是不介意把他们的家底全部掏空的,神马?还钱?想都别想!
除了自己的生活费和希亚的维生费用,其余多余的钱财李轩然直接扔进了孤儿院或是一些身患重病没钱治疗的穷苦人家家里——这一举动为李轩然博得了良好的口碑,毕竟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人民大众普遍具有仇富心理,更何况李轩然借钱的对象很多都是那些欺男霸女的蛮横家伙?
由于李轩然相比于其他匪盗的怪异行径(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所谓的义贼,但是他们往往都有道德洁癖,不像李轩然这般饥不择食)以及他给克尔顿城带来的欢乐(看着那些恶人每天哭天喊地的去治安署报案无疑是相当的令人赏心悦目的),克尔顿城的市民给李轩然取了一个外号;仁慈的怪匪。
当然受益的不仅仅只是那些贫苦大众,还有一些来镀金的贵族子弟。
李轩然作案一个月后,克尔顿城空降了一位据说是学园都市里高等学院毕业的伯爵的儿子,来家族的领地来熬资历,镀金。
这位名叫雷根·戈尔德的贵族少爷听说了李轩然的丰功伟绩后,顿时向那些苦主们表示要将李轩然缉拿归案,绳之以法,他也确实是做足了各种工作,但遗憾的是,他对李轩然的所作所为就像某死神小学生中的中森警部对怪盗基德无可奈何是一样一样的啊。
不过这位雷根少爷可没有中森警部对怪盗基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顽强精神,仅仅一个月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后来凡是和李轩然有关的案子他都直接丢到了垃圾桶。
但是,自己总不能来到克尔顿城神马也没做就灰溜溜的走了啊,不然自己的那几个兄姐会怎么看自己?要知道觊觎老戈尔德位置的不仅有自己的兄弟,还有自己的姐妹,在精灵大陆,女性一样是可以继承爵位的!
雷根为此很是发愁,但怎么说呢,从学园都市出来的高材生思维果然异于常人;既然我抓不到仁慈的怪匪,那么我就抓你们这些受害者!
神马?你说你没有弄虚作假,以次充好?那你说为什么仁慈的怪匪从你家取走的钱财超过了一百金币?你肯定有问题,来人,把他带到工商管理署去好好调查……
神马?你说你祖上给你留下的上万金币不翼而飞了?你又不是贵族,也不是商人,祖上三代更是正儿八经的穷苦大众,为什么能有怎么多钱?来人,把他带到治安署去好好调查……
神马?你说你身为城级财务部副部长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从未贪污受贿一生积蓄不过几枚银币,那么为什么账面上会缺这么大的口子?还有为什么叫自家仆人找当地流氓地痞暗中调查仁慈的怪匪?拉下去叫廉务署调查调查……
甚至到了后期,雷根根本就是放任李轩然在城中胡作非为,专门跟在他身后补刀,就是没有苦主也要制造出“苦主”出来。
于是,托李轩然的福,克尔顿城的风气与治安一下好了许多,那个雷根少爷也因此做出了足够的政绩,获得了不错的口碑,直接升官到省城去了,让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各种羡慕嫉妒恨。
至于伯莱村的灭门惨案,是到了二月中旬才曝光的。
毕竟惨剧发生的时间是在降临节当天,这个时间段正常人都会和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之后就是一个月的长假,即使旅游也很少有人会到伯莱村所在的地方。因为伯莱村的地理位置是毗邻魔兽之森的,除了佣兵团,谁会嫌命长去那种鬼地方?
发现伯莱村灭门的是就是那个李轩然见过的觉醒官比切尔。
每年的二月上旬都是各个学院开始招生考试的时间,李轩然当时给比切尔的印象非常好,但是没想到李轩然迟迟未来,于是干脆就来到伯莱村,想要接李轩然去参加入学考试,结果没想到却是见到这般人间惨剧!
伯莱惨案惊动了周围的数个行省,就连黑龙帝国的皇帝陛下也有所耳闻——毕竟这种灭人满门的事情实在是耸人听闻,如果是战争年代屠城灭门什么自然是习以为常,可是自从六十三年前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这种灭门惨案就没有发生过,哪怕是强者寻仇也最多只会杀人全家而不是丧心病狂的屠戮整座村庄!
无论如何,伯莱惨案毫无疑问的挑衅了精灵大陆的道德底线,成功的激起了黑龙帝国国民的怒火,纷纷要求官方将凶手缉拿归案,处以极刑——然而李轩然清楚的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那些黑衣人既然敢做,那么就一定有把握不会让人抓到,所以到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去寻找真凶,毕竟自己的某些知识是领先于这个世界上千年的!
伯莱惨案曝光的那一天夜晚,李轩然没有去偷盗,也没有修炼,而是买了两瓶烈酒,对着伯莱村的方向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同时在心里向死去的村民道歉。
伯莱村村民的尸体,是由帝国官方收拾掩埋的。
伯莱村的村民待李轩然视如己出,然而李轩然却是让他们暴尸荒野整整一个月。
希亚的病,黑衣人可能还未离去去了可能会丧命,自己的实力不够……
李轩然可以找一千个一万个他不去收尸的理由,但是他没有,只是放任自己的心被刀割得支离破碎。
那一天之后,李轩然的心再度冰封,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灵动之意,不会笑,也不会哭了。
即使强迫自己笑出来,也给人一种带着面具的感觉。
在这之后李轩然的日子就极其的规律,每天早上修炼《飞灵冻血拳法》,中午用过午饭,请各个医院有名的医师来给希亚治疗,治疗结束后修炼两个小时的《一玄云变经》,晚上就是去各家商户“借钱”。
这就是李轩然来到克尔顿城后的日常。
然而,尽管李轩然将全克尔顿城有名的医师都请来给希亚做过诊断,但是给李轩然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这孩子已经没救了,还是省点钱让她安乐死吧。
对于希亚而言,这样既可以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也可以减少维莉你的经济负担,我们医师也不用每天费时费力的用灵力做保养,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