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潢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她囧的想立刻重新闭上眼睛,要不然现在闭上。不对啊,明明这时候应该作出解释的人,是对面这位柏钲先生。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的嘴唇这么红,是不是化了妆,好像不是。”柏钲一脸坦然,说的好像事不关己。
银潢听了这话,突然坐起,又向后挪了一下,却发现无处可挪了,已然碰到了舱壁。难不成对面长得这么端庄的帅哥有某种癖好,抑或是他是潮流界的化妆达人,但银潢看着都不像啊。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而不是相由心生。这就是欠人情的后果,这就是说谎的后果,银潢心里的小鼓已经敲了快八百回了,鼓面的牛皮就快敲破了。银潢从来不说谎,从来不欠人情,因为讨厌完全无法应付状况的自己,无力感涌了上来。这到底是什么解释?解释的让人浮想翩翩,还不如什么都不说,银潢的脸开始发红,气的。
“如果觉得冒犯了你,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一时恍惚,以为在梦里。”柏钲见到银潢全身防备,脸发红的状态,才开始觉得自己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妥。人与人的交往这门课真的需要好好攻克,与客户谈判也没见这么难。不过刚才自己动作竟然先于大脑的思考,这让柏钲嗅到了一丝来自于自身的危险。随意碰触一位女性的身体是极不礼貌的行为,而实施这个动作的竟然是他—柏钲,堂堂微·世纪的总裁。柏钲最是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现在自己倒是拿起这个身份开始砸自己的脚了,这身份和行为之间根本就没关系,难不成现在自己的智商开始有所退化,立马在心里来了个牛顿-莱布尼兹公式,还好,应该不是智力退化。那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大致确定她是梦中人,才会变得熟悉,进而才会下意识的去接触了她的身体。
凡事发生,必有缘由。这句话的解释,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法,而柏钲就是用那该死的逻辑学在推导。不好意思,情绪稍微激动了下,只不过他的分析着实叫人来气,想抽丫的念头都冒了出来,幸亏他长得好看,不然那脸估计早就在别人指甲下拉花了。
“对不起,不应该有任何借口,刚才的行为真的很抱歉。”柏钲就是这么个会承认错误的好孩子,这会儿道歉的如此真切诚恳,银潢的喉咙眼顿时就被堵死了。何况人家说完这话后,立马站起身将自己移到了离床最远的椅子上。
银潢不喜别人碰她的身体,平时就连去理发店也是能省则省,所以现在有点像一只炸了刺的刺猬。但柏钲的一系列行为,让这只鼓起了气的刺猬就这么圆滚滚的鼓着,找不到瘪下去的缺口。船还在不断前进,坐起身的,鼓着气的银潢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些,见坐在椅子上的柏钲此时也坐的不稳,东倒西歪的,气稍微瘪了点。哎,真是,这种情形,总不能一直让他坐在那里吧。他一本正经坐着的样子,手脚此时不知道放哪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的,鼓着的气又少了点。果然长得漂亮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原谅啊。
此时,房间外,筱诺还在矫情着,和其他人的对话依稀飘了些进银潢的耳朵。“有点难受……船长叔叔……小剑哥哥……怎么办……头晕……想吐……”既然是自己已经做好的选择,就该勇于承担,不管对面的这个帅哥是不是有癖。反正船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其实,后来银潢才想明白,当时并不是因为船上人多让她安心与柏钲共处一室,而是她自己本能的信任着柏钲。
银潢此刻的脑容量无法作出太多思考,“你还是过来躺着吧,那样坐着容易晕船。”明明身体紧绷着,拳头攥紧着,却还是说出了这些话。银潢想那只是因为自己要还人情,只有尽快的还清人情才可以彼此以平等的关系相处,才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才可以甩自己想甩的大嘴巴子。银潢自己一个人旁作无人的想着,身体才稍微松弛了些,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但却好像笑的稍微有点狰狞。柏钲觉得颈上一股阴风吹过,汗毛也竖了起来。可是,甩大嘴巴子这件事,银潢到底还是没找着机会施展。一个原因是:一旦人情债欠下了,就还不清了,何况债主是柏钲这么个精于算计的商人,他哪能让自己有落于下风的一天。至于其他理由,还得问银潢本人了。
海上的风浪很大,船速也很快,120t的船摇晃的很厉害,但对于柏钲来说却没有太多意义。柏钲喜欢大海,大海的蓝能够让人放下一切心防,大海的广阔能够让人知道人类的渺小。大海用他自己的语言,讲述着并没那么动人的故事。大海用自己蓄积的力量,教你知道何为天道,何为敬畏。人在海洋,不要妄图想着征服,得了些什么,请记得那是大海善良的赠予。不要总想留下印记,因为你的力量什么都留不下。柏钲在想不通事情的时候就会出海,一天,两天……可那一次,自己在船上住了一个多月,等自己再见柏斯时,他差点哭出来了。所以柏钲这些年在想扣他工资的时候才都忍住了,因为柏斯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点让柏钲觉得自己还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明明很纠结,却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身体已经出卖了心境,却依然摆出镇定的姿势。柏钲忍不住想要再push一下。虽说商场如战场,但在柏钲的哲学里,没有斩尽杀绝的这个词,他更喜欢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这句话。那么,现在他的行为就只是行为而已,本人都不做逻辑学注解的行为。
站起身,走至床边,坐了下来。仅是这个动作,银潢刚松弛点的身体和拳头又恢复了原样。这一切柏钲都看在眼里,很好奇银潢接下来会不会跳起来远离他。可显然,对面的这个小女子在情绪管理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
只见银潢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松开了刚刚握紧的拳头,直接倒下头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这个女孩真是有趣,有让人惊讶和想要探究的本事,也许这才是柏钲说谎的真正原因。轻笑了声,既然这样,干脆也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好了。银潢其实倒也不是真的镇定下来了,只是觉得既然事实已无力会天,不如该干嘛干嘛,只当身边睡着的是一团能看得见的空气好了。真不知此时睡着的那团帅空气了解状况后又会作何感想。
柏钲双臂环胸,倒是将帅进行到底了。银潢却大为不同了,虽逼着自己入睡,但在听到房间外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后,还是不争气的没能够顶住晕船的魔咒,跟着干呕了起来。怕吵醒柏钲,硬是扶着舱壁一步步走了出去。本来还只是干呕,但出来看到了一些实质性的场面后,胃里开始翻腾了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就找了个甲板上的角落,静静的呆着。
谁知这时,那个娇滴滴的筱诺却冒了出来:“你也晕船吗?吐的厉害吗?”银潢自作多情的以为人家真的是关心她,刚想接过话茬,说一下自己目前的健康状况。谁知嘴巴张到半圆的时候,筱诺又接着说:“你男朋友呢,怎么没陪你出来啊?”敢情这漂亮的姑娘经历一番碰壁后,依然对柏钲一片丹心啊。
谎言这种东西就像埋下去的一颗种子,这颗种子长成的藤蔓弯弯绕绕,越来越茁壮,长到最后就会遮蔽唯一的那一丝太阳光投下的真实,最后蓬勃到心里暗无天日。银潢从来不养宠物,因为她觉得除了乌龟可以和她比拼一下生命力外,其他的动物应该都会先离她而去。不管是不着痕迹的离开,还是在眼前永远离开。可是这两年,银潢在同事好友的影响下开始种植盆栽,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在等待中慢慢地长成幼苗,银潢感叹生命的神奇。不论种下的种子长出什么样的幼苗,银潢都很珍惜,别人都碰不得,连多看两眼都害怕给看坏了,就是典型的护犊子。而现在这颗谎言的种子也在慢慢发芽,不论将来它长成什么样,它终归都是银潢亲手和那个此刻正和周公大战三百回合的始作俑者一起种下的。
所以银潢现下打算开始护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