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丘涵伤得比较重,需要好生修养,央九便叫金銮先带着丘涵回云欢阁,自己则跟我和木玺去一个叫做“天城”的地方,我问他为什么要去天城,他笑着说:“自然是有该做的事。”我又同样地问了木玺这个问题,木玺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这时我便可以肯定,木玺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央九,说明他在仙界的身份不低。
不过我心里很是疑问,玉帝不是不让仙族人来人界么,怎么他们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人界晃悠,便打趣地和央九说:“央九,你怎么这般没记性,不怕你爹再把你关进黑屋子里?”
央九笑着说:“我这次出来可是经过了他的同意的。”
“奇怪,难道他转性了?”
我不解地问道。
央九的表情略显尴尬,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离风跟妖族和仙族到底有什么仇,另他宁愿跟魔族勾结,也不愿好好地做一个仙,莫非跟那件事有关?”
“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何要仇恨妖族,难道是因为你舅妈?”
我想了想,坚定地说道:“此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离风的传闻。”
木玺淡淡地说道。
我拉着他的袖子饶有兴趣地说:“什么传闻,快说来听听罢。”
木玺仿佛很受用,挑了挑眉头一脸得意地说:“此事得从六十万年前说起。”
六十万年前,离风还是一个人族,整日在白日山里修行,魔族人最喜在其他三界中惹是生非,那日几个魔人来到白日山中,也许是离风命里有这一劫,不然白日山里这么多人,怎么就他一人遇上了魔族,而这个劫同时也是一个缘。
那时他才十四岁,连一个魔人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几个,魔人们仿佛很喜欢折腾人,让离风与他们单挑,若他能赢了任何一个魔人,便放他走,于是离风一个一个地跟他们打,直到最后筋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那几个魔人见离风已经倒下,也失去了玩下去的兴致,便想一杀了之,迫在眉睫时芩音出现了,这就是缘。芩音便是妖族之王的女儿。
电光石火之间,几个魔人都成为了琴音的手下亡魂,这时离风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他明明才十四岁,脸庞的稚气都还未脱尽,眼神中却带有大人才有的成熟。
芩音惊讶于离风强大的恢复力,便轻笑了一声问道:“你在此处修仙?”
“嗯。”
离风淡淡地回应着。
芩音又轻笑了声说:“我该走了。”
“等等。”
离风挡在芩音面前,他年龄虽小,个头却比芩音高。
“嗯?”
芩音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截头的人族少年,轻挑眉头,微微地笑着。
离风的目光犹如冬天的雪地,却夹杂着一丝突兀的坚定。他看着芩音问:“你家在哪儿,我以后来找你。”
“妖界,华都,芩音。”
芩音轻吐出这几个字,随后又说:“等你修成仙后再来找我。”
十四岁到十七岁,在与芩音结下了这一面之缘后,离风花了三年的时间修炼成仙。三年,不短也不长,但或许对离风来说,这三年是漫长的,而对芩音来说它就如同午后小憩的这段时间。这三年来,离风每天日夜不停地修行,就连生病了也不休息,在修成仙后他立即去了妖界,在华都找到了芩音,可是芩音却在这三年中把他忘了。
十七岁的离风已经完全成熟,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他的表情明灭,从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芩音,仿佛在给她思考的时间。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随后离风淡淡地说:“在白日山中你曾救过我,我说过会来找你的。”
我想,在这一分钟里离风心中会不会经历了期待,忐忑,直到最后一秒钟的失落,无奈。
芩音依旧一身绿衣,轻笑了一声道:“是你?转眼就长大了,没想到你真的修成了仙。”
人族能修成仙的寥寥无几,芩音自是以为离风不能真的成仙,可他却总是出乎她的预料。
“我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
离风看着芩音,眼神一如当初的坚定。
芩音仿佛觉得很有趣,便笑着说:“我在西园等你。”
之后的每天离风都会带着百合花去西园,可一连一个月他都没见着芩音,却仍旧每天拿着百合在西园从日升等到夜幕。终于在一个月零七天时芩音出现了,她绿衣如水,明眸皓齿,秀发飞舞,他玄衣似漆,手中百合堪比白雪,静静地看着她。
芩音看着离风不解地问:“我这么久都没来见你,你为何还要在此处等着?”
离风说:“三年都等过来了,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声音冷冷的,眼中却有化不开的温情。
芩音轻笑了声说:“你这人还真是有趣。”
“那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离风一手玩弄着芩音的一撮长发,将它们放在鼻间,一手把百合花递给她。
芩音接过百合问:“为什么是百合?”
“百年好合。”
离风答到。
日后离风三年如一日地带着百合花到西园与芩音相会,他们都不多话,很多时候只是彼此沉默地看风景。
一次芩音问离风:“为何你每次来找我都不说话?”
离风说:“有你在身边,所有话语都变得毫无意义,我只做有意义的事。”
芩音又问:“这西园的风景你可看腻了?”
离风说:“在我心中所有的风景都抵不上你,而你,我永远都不会看腻。”
美好的时光仿佛总是过得很快,一百年就在弹指一挥间。那天是离风和芩音在一起的一百年的最后一天,离风第一次没有手执百合,而是将一束火红的玫瑰递给了芩音,芩音的脸上微微划过一丝诧异。
离风双手捧着芩音的脸问:“你愿意嫁给我么?”
芩音笑着说:“我愿意。”
随后离风将手指放在芩音的唇上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接着慢慢地吻了上去。
阳光下,花海旁,一男一女在温柔地缠绵着。
百年好合,好合百年,离风和芩音的缘分竟然真的只有一百年。恐怕离风永远都想不到,在他们私定终身的第二天芩音便会背弃誓言嫁给玉帝。
得知消息后,离风闯进了芩音的婚礼,凉凉地问:“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嘴唇却苍白无色。
芩音说:“你是来吃喜酒的么?谢谢。”
自始至终没有看离风一眼。
“原来,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离风自嘲地说,随后走出了殿堂。
竖日,离风便被玉帝以骚扰各仙子为由赶出了仙界,玉帝亲自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当时芩音也在。离风看了一眼依偎在玉帝怀里满眼幸福的芩音后,仰天大笑而去,但如果他再回头看一眼便能看到芩音脸颊上的泪水。
离开仙界后离风便回到了白日山,长期居住在此地。
听完故事后,我感叹道:“原来离风竟是这般的痴情男子。”
央九也叹息道:“可惜最后却走上了邪道。”
我说:“因爱生恨,离风其实不懂爱。爱是无私的,也是自私的,它无私,因为有爱就能包容和宽恕所爱之人,它自私,因为爱而想拥有,所以才会有人强调大爱,爱天下的每一物。离风爱芩音,却没有无私地爱。”
说完后,我见木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欲言又止,便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木玺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揶揄地看着我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愣了愣,问道:“什么话?”
“比如说,我故事讲得很好之类的。”
“额……”
此时一群乌鸦飞过了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