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好友于曼雅一看见我就问起我搬家的事。我开始时一愣,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但后来仔细想想,心里就有了眉目。大概她有打电话给我吧?
“洛洛,你快说呀,你什么时候搬家的?搬到哪了?”
我抿了抿嘴,目光低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她是爸爸的好朋友,而且这句话还是她自己说的。我和她是完全陌生的。
“嗯,爸爸有房子留给我,我当然搬过去住啦。”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看了看我,担心地说道:“那你一个女孩子住不是很危险吗?”
我突然想起那一晚的刀光剑影,呼吸一窒,胸口猛然一紧。
“你也怕?那就回家住啊!”
“才不是!那里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查,有什么危险的?”我怕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这么豪华?”
“当然,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随口说道。
“好啊。”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附和,她是说要和我一起住吗?
“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我复习功课要安静,去你那正好可以两人结伴。”
“哦,好啊。”我怔怔地说道。
上课的时候,老师一如既往的开始讲解考试的要点,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做题。
我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眼皮有些沉重。
我很累,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累。
昨天晚上,我不敢再去那幢大厦。整晚我都安安静静的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大门也没有出。可今天早上起床,全身上下却像是散了架,身体疲惫地就像一夜没睡过。在来学校的路上,我还差点被车子撞了。
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有点后怕。
老师一一叫人开始回答问题。
轮到我的时候,我的脑海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当我站起身子,世界居然开始旋转了起来。我觉得很慌乱,脚也不听使唤,最后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听到我摔下来时椅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很尖锐,似可以划破耳膜。
老师紧张地问着:“沐洛凝你怎么样?”
我想说没事,可是我说不上话,连眼睛也睁不开。我只能听得声音,做不了任何的反应。
接着,我被人抬到了医务室。那种浓郁的酒精味道似乎就是为了把我熏醒。然后有个人把一个冰冷的东西放在我胸口游移。我听见她说:“应该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让她在这睡一会就行了。”再然后,房间里就安静了。我想他们大概都出去了吧。
我开始睡觉。不,正确地说,是我的身体开始睡觉。
过了很久。应该是很久。房间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我半开着眼眸,强烈的光仍然让我觉得昏眩。
迷糊中,我看到一个人影。她应该是个女孩。她慢慢地向我靠近,脚步坚定却有些迟缓。我将视线向上移。看见她的脸。
曼雅?
我正准备再次睡去,朦胧的印象中突然出现了几许刺眼的光芒。我激动地睁大眼睛,看见她迅速地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双手紧握悬在半空,停顿半秒,然后就狠狠地刺了下来。
我反射性地向里滚了半圈。回过头才发现,刀子因为用力过猛,刀尖已经透过厚厚的棉垫扎进木质的床板里。
她双手握住刀柄,使尽全力又把刀子拔了出来。
眼见她要再刺第二刀,我忙转过身抬脚踢向她的腰际。她踉跄后退几步,刀子也不留意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惊魂未定,我轻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感觉到心跳一下又一下猛烈而快速地跳动,额上的汗水更是不停地落了下来。。
她“啊”的一声终于惊醒,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神情有些恐惧。她蠕动着嘴唇,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我怎么了?”
看她的反应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杀我。”我的语调尽量保持平淡,不敢有任何起伏,我怕她自己都会害怕。
“什么?”她脸色惨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记得……我好像是来叫你吃饭的,可是……一进医务室就好像睡着了,整个人就像在做梦,有人在跟我说话,他叫我怎么做我的身体就都听他的,我想反抗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她的表情显得茫然不安,声音在颤抖,就像随时会崩溃。
“你——”我踌躇着该不该相信她,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或许她还在被迷惑。
“你不相信我?”她急切的上前一步拽住我的手,急急解释道,“我不会杀你的,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怎么…会杀你呢?”
“我想相信你,可是……可是这是为什么?”
她甩了甩头,紧张地说道:“这里一定不干净,我们下午别上课了,去庙里拜拜好不好?”
“呃……好啊。”我仍半信半疑。
这天下午,我和曼雅各自向老师请了半天病假。老师虽说同意了,但不免还是要絮絮叨叨一番。
好不容易走出学校,于曼雅就拉着我往最近的庙宇前进。
其实我觉得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这不是一般的撞邪。对方或许真的是鬼之类的东西。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们似乎真的和我有仇。记得那个晚上,那个古代装扮的人说他要为徒弟报仇,但他徒弟是谁?还有那个帮我的老伯,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今天控制曼雅身体的又是谁?会是那个古代人吗?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我摸不到线头。脑海里一团乱。
我很害怕。可是心底深处似乎又有些坦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很久没有战斗的战士忽然说要上战场一样。往日的奋勇早已随着岁月流逝化成缥缈的烟,遗留下来的坚强只剩下脆弱的外壳。是战是退,举棋不定,犹疑不绝。
最后我们还是到了城隍庙。
我糊里糊涂地跟她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城隍庙是道观,而我自小就道观不能入,通常一踏进观门就会头晕目眩,更甚者几乎会晕倒。
我扯开她的手,不愿进去,“你去吧,我不去。”
“你不去?”
“不太想去。”我也不想解释。
“可是来都已经来了。”
我看了看四周往来杂陈的人流,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你去吧。”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我点点头,“好。”
过了约莫一刻钟,于曼雅从庙里出来,脸上荡漾着笑容,这和她先前的恐慌简直判若两人。
我好奇地上前一步问她:“怎么了?”
“刚有个道士和我说,我此生大富大贵,不用担心鬼怪侵扰。”
“等等!”我忽然感觉到四周的异动。
白雾?
这些白雾像是有感应似的吸附在每个人的身上。我看了看于曼雅,发现她的身上也有。我好奇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怎么了?”她问。
“有东西。”
“什么东西?”
“很像雾。”
“雾?”
我看向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白色的,很飘然的物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怎么看不见?”她低头看向自己。
“你看不见?”
“什么也没有啊。”
奇怪!为什么我看得见的东西她却看不见呢?难道……又有东西在作怪?我反射性地转头看向庙门口。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白色的牛仔裤,一动不懂的站在台阶上,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
他的身上没有吸附白雾,就和我一样。我想,这些迷幻术一定都是他使出来的,不然我不会看到这种奇怪的事。我握紧拳头,不服输地瞪着他。
“小姐,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他缓缓走过来,调笑地和我说道。
什……什么?他居然说我盯着他看?他怎么不说是他先看我的?再说,一个有气度的男人就算被人盯着看,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过来询问吧?“你没看我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看你?”
“嘿,你这小丫头反应还挺快的。”他轻笑,看了看一旁,又继续说道,“我还真以为有人看上我了呢。”
见他要走,我急忙拉住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也一愣,“我是什么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真不知道你说什么!”他懒洋洋的说完,转身就走了几步。
难道真的是我太多心?我又看向他,只见停下了脚步,身子微曲,嘴边似乎在低声求救。
我与曼雅急忙上前扶住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痛……”说着便倒在了地上。
我和曼雅都吓了一跳,愣愣站在那足足有几秒钟。
人群里有人见了这个情况急忙打了120,还有人不停地问:“这里有没有医生?”
没多久,果然有个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他先是用手探向他的鼻间,然后又低下头听听他的心脏。了解到大概的病情之后,他就开始了急救措施。
过了很久,躺在地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医生把左手覆在那人的胸口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从高处猛烈地朝这个位置捶打了一下。这个动作,无不让在场的围观者惊呼起来。
医生眼见地上的这个人不会再醒来,终于站起了身子。周围的议论声、惊讶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一边,对生命的脆弱产生了一种畏惧。
这个人,在几分钟前,还在和我说话啊……怎么才一会儿,就死了呢……
他的身上飘起了几股清淡的烟,我看着它越升越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原来,在茫茫尘世中,人,不过就是一粒尘,渺小的就连失去了也可以没有感觉。
“洛洛,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在动?”于曼雅拍拍我的肩膀,好奇地说。
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他的眼睛。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我吓得向后倾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他……他不是死了吗?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道:“你——没事吧?”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没有生气。
医生也察觉到他的苏醒。他蹲下身子,正想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可那男人突地大手一挥,拒绝了所有人的碰触。
“我没事,不要碰我。”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冷,就像千年的寒冰。
他慢慢站起来,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竟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承认,他的笑很迷人。尤其是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太阳底下,不染一点尘埃,就如同一个刚下凡尘的使者。这样的身姿,怕是会迷倒不少青春少女。
“先生,你心脏方面应该有问题吧?如果有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刚才抢救他的那个医生好心提议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他低下头回答他,神情又回复漠然。
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散开。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曼雅不放心的又问。
“不用。”
“既然他没事,那我们也走吧。”我拉起于曼雅就往前走,也不管这条是什么路。
“等等!”他又叫住我们。
我和曼雅双双回头。“什么事?”我问。
“我初来乍到,能否带我参观一下吗?”
“没空!”
“好啊!”
晕!曼雅她说什么?我挫败的看向她,强烈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道:“又没关系,反正我们下午也没事。”
“那么你陪他,我回家睡觉。”我才没她那么多顾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个男人,大声地说道。
“啊?你不去?”
“小姐,你没见我早上晕倒了?我现在当然要回家补充睡眠啦!”话是这么说,但事实是:我不喜欢他。这个男人总让我觉得很不安全。
“嗯……那好,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我转过身,大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才走几步,就感觉到有人在注视我。
我停下脚步,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难道又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