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听祭台上一人喝道:“咄!跳梁小丑,安敢如此!”话声中,一道人影飞也似朝一望峰驰来。不多时已至峰下,略一打量,更不停留,一口气攀上来。
项甲见此人身法奇快,也不禁吃惊。先扯下头盔丢过去,跟着晃动熟铜棍,搂头盖脸便砸。
那人右手一探,已将熟铜棍抓住,借势站上峰顶。山风吹来,掠起他白衫黑发,正是萧羽。
项甲喝道:“好,你也不怕毒!”熟铜棍收回,一招“群魔辟易”,运起十成力,直捣萧羽胸口。
萧羽侧身闪过,单掌扬起,朝棍身大力一击。
“啪”的一声,项甲虎口大震,熟铜棍险些脱手。
萧羽趁机而进,双手忽拳忽掌、忽指忽爪,电闪雷轰般连攻一十二招。忽然大喝一声:“撒手!”
项甲应声而倒,熟铜棍砸在地下,爆起一片火星。
萧羽倒提项甲来在崖边,道:“听说你是明月山的人。彭莹玉名气虽大,却教出你这么笨的徒弟,可见未必有真实本领。”
项甲噙着血,怒道:“我师父便缚住一只手,也比你强!你打赢我,有什么好得意?有本事将我杀了!”
萧羽道:“那个叫况天的呢?你们为何破坏萧某铸剑?解药在哪?”
项甲叫道:“休想知道,要杀便杀,大爷没耐心跟你废话!”
萧羽一脚踏碎那面镜子,又将海螺拿在手里,道:“我轻轻一捏,你这脑袋就跟它一样...”说着手上用力,将海螺抓烂,续道:“碎成粉片。但只要你交出解药,其它的我一概不问,便放你走。”
项甲大声道:“你又没中毒,一直追问解药作甚?”
萧羽暗忖,我打坐半日,才以内力压制毒性,使其一时不致发作。但又怎能告诉你?当下道:“我取解药自去救皇上。你不肯交时,我抓到别人,也逼问的出。但你却白白断送了性命。”
项甲道:“好,我只要教你解毒,你便不杀我。这话算数不算数?”
萧羽点头道:“当然算数。”
项甲道:“你先放我下来,解开穴道。”
萧羽神色不动,依言作了,道:“别耍花样,否则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项甲哈哈大笑,道:“教你长个见识。那是天下奇毒,原本无解,可却最忌与烧酒相混。任谁中了毒,只要撬开牙关,灌上三碗烧酒,睡醒便无事。”一面说,一面心中偷笑。暗道,原本一昼夜后,那迷药也会自行消解。灌几碗酒,只不过睡的更久些。
萧羽眼神一冷,正待发作。忽听崖下不远处有人叫道:“萧前辈手下留情!佛陀剑门下弟子况天,向您问安!”
萧羽看都未看,回手点了项甲胸前七处大穴,冷声道:“萧某向来不看任何人情面。交出解药,自会放他。”
况天道:“甚好,解药便在晚辈手里。”言罢翻上峰顶,取出一只青瓷瓶,抛给萧羽。
萧羽倒出几粒,检视半晌,道:“这药丸平平无奇,能解得那天下奇毒?”
况天给他的只是寻常理气丹药,口中却道:“晚辈怎敢相欺,这确是解药。”
萧羽道:“服几粒?”
况天道:“三粒。”
萧羽倒出六粒,捏住项甲嘴巴,逼他吃三粒,自己吃三粒。便盘膝坐倒,也不睬二人。停了一盏茶工夫,才又睁眼起身,解了项甲穴道。
况天抱拳道:“多谢前辈,晚辈等告退。”
萧羽冷哼一声,道:“且慢,下毒一事不提。你们毁坏萧某许多贵重石头,却又怎么算?”
况天面色一变,道:“前辈待怎样?”
萧羽冷笑道:“萧某吃亏一些,拿你二人的命抵偿好了!”言罢身形一晃,已来在况天面前,伸出食、中二指,径夺他双眼。
况天手臂一振,链子枪从下而上,反取萧羽咽喉。
萧羽右手一抄,抓住枪头。跟着左手又抓住枪身,就往怀中拖拽。
况天一惊,将枪尾挥出,扫萧羽面门。他这链子枪甚长,手持中间,前后均可攻敌。只是相隔太近,威力便大打折扣。
萧羽放开右手,正待反击。忽听背后风声大作,项甲使开“疯魔仗法”,翻翻滚滚打来。当下前据况天,后抵项甲,就在一望峰顶展开恶斗。
此时峰下元兵越聚越多,纷纷仰头观瞧。
那峰顶本不甚阔,只见三人闪转腾挪,你来我往,攻守不定。一忽儿高高跃起,凌空下击;一忽儿各占一角,硬拼内力;一忽儿又整个人飞出崖边,兜个圈子,再落回峰上。
怒吼声夹着石屑飘下来,数千人看得目眩神摇,舌桥不下。
三人斗到七八十合,萧羽卖个破绽,露出下盘。
项甲不知是计,一棍扫去,被萧羽勾住双手,将手腕折断了。
况天大急,舍命来救。
萧羽踢起一块石头,正中况天膝盖,顺势一掌朝他头顶拍落。
项甲挥肘猛击萧羽腰肋。
萧羽那一掌划了个圈子,不知如何,竟舍弃况天,“啪”得一下拍中项甲顶门。
项甲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喷出,眼神当时黯淡下来。
况天又惊又怒,链子枪如狂风骤雨一般朝萧羽攻去。
萧羽也不敢大意,施展身法,左躲右避。待况天攻势稍缓,又倏地欺近身来,一掌拍中他右肩。
况天面色惨白,链子枪落地,抽身急退,半只脚已踏在崖边。
萧羽哈哈大笑,正待再补一掌,结果了他性命。忽觉双臂一紧,竟被僵立多时的项甲死死抱住。挣了两挣,丝毫不见松动。当下反手一掌,拍中项甲腹部。
项甲又喷出一口鲜血,嘶吼道:“师兄快走!”
况天双目赤红,链子枪如风中狂草一般,打着旋冲刺萧羽。
萧羽一脚踢开枪头,跟着一脚,朝枪身踏落。
项甲大叫:“别管我!快走,走——”说着抱住萧羽,涌身跳下悬崖。
况天瞠目欲裂,急甩链子枪去缠他二人,却缠了个空。一咬牙,也顺崖面滑下来,却哪里赶得上?
只听下方数千人齐声呐喊,他只滑到半山腰,萧、项二人已摔在地上。此时顿觉胸口一痛,脑中空白,也忘了用链子枪延缓势头,眼睁睁冲向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娇叱一声:“抓刺客!”跟着三道白光直奔况天。一道射在他肩头,一道射在他腹部。另一道却射空,只钉住他发髻。仔细看时,却是三支钢针。
况天吃痛,回过神来,将链子枪刺入崖壁,擦出大道火星。忽觉喉头一甜,也喷出一口鲜血。
刚刚落地,便见此前那名白衣女子仗剑来攻,借错身机会,那女子悄悄道:“我师父没事,快走!”
况天舞动链子枪,欲抢项甲尸首。
那女子猜到他心意,急低声道:“尸首已带不走,别自寻死路,跟我来!”说着一面施剑,一面射针。看似阻截况天,却将四面元兵杀伤许多。
况天知她所言不虚,心中大恸。
二人一路打向东南,元兵无人指挥,既不敢散,又不敢上,只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跟着。
临近山边栅栏,正前方元兵一分,十余人拦住去路。当中一人,正是萧羽。
此时萧羽面色阴郁,一袭白袍血迹斑斑,对白衣女子道:“瑶儿,替为师留下此人!”
白衣女子一声不吭,长剑顿时攻得紧了。数招之间,已刺中况天小臂。
况天鲜血染红了衣衫,却浑如未觉,只咬牙奋战。
正在此时,左侧忽然一乱,杀出一伙儿人来,为首的正是沈珏、周柏年和张再兴。
沈珏见到况天,大叫一声,冲到近前。一扬手,朝四周掷出七八颗黑色弹丸。
萧羽面色一变,叫道:“霹雳雷火弹!”话未说完,望后便逃。
只听爆炸声中惨叫不绝,四面元兵遭了殃。命大的缺胳膊少腿,命小的身归那世去了。
烟尘弥漫里,那名叫瑶儿的女子倒飞出来,伏地不起。
周柏年负起况天,沈珏在前,张再兴在后,一行人且战且退。
此时整个伏灵山的元兵都已赶到,将周遭围得铁桶相似。
沈珏剑舞团花,每出一剑,必有一名元兵洒血而退。行了十几丈,已杀伤不下百人,一条右臂隐隐发麻。于是剑交左手,继续猛冲。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不断掷出雷火弹,硬生生朝前移动。
约莫一炷香工夫,才杀到出口。只见前方一条小径,仅数尺宽。两边乱石如垒,大军难行。
沈珏一跃而起,让过周柏年众人,朝追得最紧的十几名元兵扑去。一剑疾出,寒光如潮,从左至右,共十二人、二十四只眼睛,尽被刺瞎了。
此招叫做“长星落九垓”,乃邹普胜所传剑法中,威力极大的一式。沈珏早先练习时,要么速度太慢,要么准度不够,总未能如意。此时痛心于项甲之死,满腔一往无前之意,竟突然使得圆圆满满,再无半点瑕疵。
那十二人连声惨叫,掩面退开,余者一时不敢上前。
不知谁轻“咦”了一声,沈珏未及多想,回身奔入石径。
张再兴并十余人接着,齐声道:“沈公子小心!”便将一颗颗霹雳雷火弹冰雹一般朝沈珏身后掷去。
沈珏叫道:“炸两边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