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弈秋,杨医师请你去他的诊室。”203病室传来敲门声,之后门开出一条缝,露出一名年轻护士冷漠的脸孔配合着公式化的语气。
以前杨医生不曾如此郑重地让护士叫她,方弈秋身子不由打了个机灵,她拎起皮包神情紧张地站起来,回头又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心神不定地随护士到杨医生的诊室。
“……你母亲体内癌细胞已经扩散,肝脏完全坏死。”杨医生向方弈秋宣告一个残酷的现实。
“怎么会这样?”方弈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我妈上回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她的情况和以前一样,只要按时吃药就没事,为何现在就会……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方小姐,请你冷静。你母亲上次检查确实一切正常,我们也不了解她为何在短短三个月内肝脏会损坏得如此严重。”杨医生用平板的语气继续说:“根据这份检验报告来看,癌细胞已经蔓延,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没有办法进行手术切除感染的部位……”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杨医生,求求你!救救我母亲!”方弈秋痛苦地哀求道,她倾身向前,双手紧按桌沿,双眼满溢泪水。
见方弈秋泪水涌出,杨医生公式化语气稍为缓和:“方小姐,也不是没有办法,在近几天内,你母亲还可以进行肝脏移植手术,不过……”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望着方弈秋身上穿的平常衣服,续道:“作为医生,我先得跟你声明,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肝脏移植手术首期费用最少得五十万,而后续康复费用更是不小的数目,除了手术费外,手术风险也相当大,成功的机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医生,只要我妈还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治疗的,至于……手术费用,我一定会想办法凑齐的。”说到最后方弈秋声音完全哽咽,那一刻她的内心愧疚无比:这些年来,她在外赚钱奔波,母亲在家里帮她带小键,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带小键,还得做大量繁重琐碎的家务活,母亲是活活地累出病来的呵。
“好。”医生合上手里的检查报告,恢复了原先的冷漠的公式化语气:“下一位。”
方弈秋精神恍惚地走回母亲张佩云所在病室。
因刚刚打了镇痛剂,母亲还处于昏睡状况,她躺在两人病室中的外面那张病床上,躺着的姿势,不禁使人想起身负重伤的小动物,她侧着脸瘫在那里,打点滴的左臂软绵绵地探出,身子纹丝不动,苍白的胳膊布满了注射或打点滴的点点痕迹。
方弈秋呆呆地望着瘦得不成人形的母亲,无声的眼泪再度涌出:
母亲一年前就发病,经过放射治疗后,情况有所好转,母亲身体稍好,见家中为了治她的病每天花钱如流水,她心疼女儿,坚决不肯再住医院,方弈秋只能带母亲出院,每天叮嘱她按时吃药,按时检查,这三个月未见母亲有异状,她以为母亲的身体会渐渐好起来,即使没有完全好转,也不会继续恶化下去,没想到今天母亲买菜途中会突然昏倒,倘若不是邻居许阿姨和她同行,后果将不堪设想。
母亲辛劳了大半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她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就算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成功的机会,只要母亲有机会活下去,她绝不能放弃。
可是,钱从何来?
大二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单将方宅烧成白地,还无情的夺走了父亲的生命。
父亲是家里顶梁柱,现在倒下了。母亲工作的单位是集体单位,无法与私企竞争,早就成为空壳子。父亲生前为中学老师,两袖清风,家里没有什么积蓄,严峻的生活重担向方弈秋咄咄逼来。
那时,她在离老家千里之外的H市H大就读,老家没有房子了,为了照顾家中老小,她带着母亲与儿子来到H市生活。
大学时代,原本是意气风发的时代,却是方弈秋最艰苦的四年,为了赚钱与学业两不误,她就像一根两头燃烧的蜡烛,一边读书一边四处兼职,有时一天甚至睡觉不到四个小时。
幸好母亲会帮她带孩子,她才能心无旁骛地读书与打工。
大学毕业后,方弈秋有了一份工资优厚的工作,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
没想到这种平静的日子才过一年,病魔又向母亲张佩云袭来。
这一年,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她又到蓝海酒吧兼职,白天当白领,晚上当歌手,虽然较之同龄女性,她的收入算高了,但因母亲的医疗费用过高,她还是沦为地地道道的月光族,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没有能力在短短几天内筹集那么高的医疗费用。
天盛原总裁唐远待她不薄,她本来可以向他借钱的,之后做牛做马替天盛服务,谁知三天前唐圣泉夺走他父兄的所有股份,唐远被逆子气得病倒在床,她怎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唐伯伯呢?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