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宫地处北海极寒之地,也有一千多年的传承,极少与外界联系,也从不与任何门派往来,他门下弟子也多是冷冷淡淡的性子,所以一直十分神秘。北海宫宫主孤郁止性情孤僻,御下极为严厉,据说修为已是临仙之境,不过从来不曾露面,连玄木靖都不知道他的模样。
钦尚圣尊最初创立修仙大会时,曾力邀他参加,结果遭到婉拒。近十几年突然转性,已连续四次派护法或者弟子前来,以前来时最多一两人,今年竟派来三位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已实属破例。
云虚山在东方缥缈云端中,据说瑰丽无双,媲美昆仑。云虚曾经也很辉煌,历史上有三位掌门得道成仙,一度与昆仑齐名。只是近三百年都没有人成仙,虽渐渐矮了昆仑一头,却不失大道风姿,依旧傲岸独立,能入云虚也是很多修道人的梦想。
云虚的现任掌门清光只醉心仙法修行,一心要得道成仙,其他事一概不过问。膝下有两女,大女儿嫁给了鹿鸣天,二女儿还未嫁,据说都是品貌上等。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邱衫子对珺辛道。
珺辛笑着点点头,她从前在人道时不过是小门派的弟子,对仙道之事知之甚少,不停向邱衫子打听,也亏得邱衫子有耐心,有问必答。
“师叔出门为什么不带仙音鹤,有坐骑不是更快吗?”珺辛不解。
邱衫子笑笑:“多年前,师父出门办事遇到了强敌,师父当时受了重伤,眼看要死于对方之手,是仙音鹤关键时刻替师父挡了一剑,又忍着剑伤将师父送回昆仑。而它自己几乎断气,掌门师伯被它感动,耗费修为才救回了它。所以从那以后,师父出门都极少带仙音鹤。”
珺辛摸着仙音鹤洁白柔软的羽毛十分感动,仙音鹤也听到了这番话,仰起头清鸣一声,似是不以为意。
仙音鹤追着明屏一路东去,似乎正是云虚方向。
出昆仑往东,是富饶繁华的中土人间,进百年来,都算得上稳定,一派太平祥和。再东去,又是绵延不断山脉。这里的山浑厚沉稳,巍峨雄壮,连山涧溪流都带着沉稳之气。此时太阳初升,林中清雾飘动,鸟儿滴呖婉转,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
明屏驻足在一座峻峰上的水潭边,已经御气飞了一昼夜,风尘仆仆,掬起口水喝了,清凉甘甜,洗漱一番。盘坐在巨石上,闭目休憩。
半个时辰后,空中飞过一只白鹤,明屏睁开眼静静望着水潭。
白鹤飞过去片刻,即调转回来,盘旋一圈,俯冲下来,驻在水潭边。珺辛和邱杉子跳下来,齐齐行礼道:“拜见师父(师叔)。”
明屏板起脸:“你们两个都不听师父的话了,跑出来做什么?邱杉子,你还把仙音鹤也带出来!”
珺辛赶忙道:“师父,是弟子的错,是弟子把邱师兄叫出来的,我们都是担心您……”
仙音鹤也向前一步,冲明屏叫一声,歪着头盯着明屏,好似在责怪明屏出门竟然不说一声。
明屏马上温和起来,起身摸着仙音鹤的头道:“我这次出来是办些隐秘的事,带着你就太显眼了,反而不好。”又看着邱杉子厉声道:“以师父的修为出门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们跟来人多惹目,反而会叫师父处于危险,真有了危险,你们能保护自己吗?还不赶紧回去,努力修行,那才是帮师父!”
明屏甚少有厉色,邱杉子和珺辛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仙音鹤却不吃这一套,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明屏。
明屏笑着柔声道:“你我百年的情谊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次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要悄悄的。你先带他们回去,我办完事就给你传音,你就来接我,好不好?”
仙音鹤歪头想了一会儿,觉得颇有道理,拍拍翅膀,回头冲二人叫了一声。邱杉子乖乖坐到鹤背上,珺辛还要说话,被仙音鹤瞪了一眼,吓得一哆嗦。乖乖,怎么这些灵兽个个都这么厉害,这仙音鹤比白狼还凶!果然本事大的脾气大。
珺辛心知绝不是师叔讲的这么简单,但也不敢强违师叔,只好道:“师叔,您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明屏点点头,摆手叫他们快走。
珺辛在空中看师叔迅速向东而去,眨眼不见,心里默默祈祷老天要保护师叔。邱杉子看她念念有词,抬手搂住珺辛肩膀笑道:“你放心吧,师父修为高着呢,不会有事……”话未说完,想起这是师妹,手像冻僵了一样,直楞楞掉下来。珺辛噗嗤笑出来,知道他是无心之举,并不在意。
邱杉子却尴尬起来,心里叫苦,以后得叫她穿女装,要不总把她当男子。咳嗽一声道:“师妹,我困得厉害了,先睡一会,有事就叫我。”拿衣襟盖住脸,便要睡。
“师兄,先别睡,我问你件事?”珺辛笑道。
“什么事?”
珺辛表情严肃起来,道:“你觉得师叔会有危险吗?”
邱衫子还未回答,仙音鹤突然停住,扭过头看着珺辛。
“鹤尊,您跟了师叔一百多年了,你觉得呢?”珺辛问道。
仙音鹤在空中浮沉片刻,突然调转回来飞往明屏所去的方向。
“鹤尊,师叔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就悄悄尾随在他后面,要是他有危险我们在上前可好?”
仙音鹤仰头清鸣一声,算是同意了。
邱杉子本来一身睡意,自从修仙大会以来,一事接一事,他虽不操心也没闲着,昨日又为白狼输了半数真气,早已乏累至极,傻眼看着珺辛和仙音鹤一唱一和的又追师父去,知道这次又要出事了,睡意全无。珺辛却温和劝他:“你先睡会儿,有事就叫你。”
邱衫子苦笑一下,坐在鹤背上闭目调息。
珺辛知道暂时还追不上师叔,也学邱衫子闭目调息。正在神思明净时,心中一动,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背后袭来,猛睁开眼看过去,只见一道人影从云端中冲出,飞速下坠,与珺辛交错而过时,扭头看过来……
珺辛霎时脑中轰鸣,热血沸腾,——青煞!
等珺辛回过神来时,青煞已经一头扎进下面的苍茫群山中,不见了踪影。
师叔不正是找他吗?
珺辛毫不犹豫,跳下鹤背,追了去。
珺辛凭直觉一路追去,在山中飞速穿梭,不知追了多久,明明心里还有那种的异样感,却始终没有看到青煞的一丝影子,心中正疑惑是不是追错了方向,悄悄落在一处巨石背后,轻轻喘息。
巨石前面是条蜿蜒流淌的小溪,溪水叮咚,汩汩流淌,珺辛嗓子眼顿时像火烧一样。细听了片刻,四下无声,正要出来喝口水,耳中传来窸窣声,由远及近,珺辛马上缩起身体屏住气息,一动不动。
溪边渐渐走来两个人,停下洗漱饮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难道是双煞?
一个如珠玉般清泠的女音道:“这水很清甜,你也来喝一口。”这声音仿佛如山泉般甘甜,光听听就觉得解渴。
另一个男音响起,像三月的春风般和煦,温温柔柔拂过心头,“我不渴,你在这歇会儿,我再去看看。”随即离开。
双煞露面时从不讲话,也没有人听过他们的声音,居然都是天籁般的嗓音,你如何能想象珠玑般的声音下是恶魔的心肠!
珺辛很想当面质问双煞,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如此残忍的杀她满门!上次见面时,满眼仇恨,恨不得生吞了他们,连话都来不及问。
现在这对男女如果真的是双煞,她反而不敢动了,恨只恨自己修为太低,仇人即便在眼前,也只能龟缩在角落里!
珺辛思绪起伏,真气波动起来。
而溪边的人正是双煞!
绛煞是何等人物,早已觉察到巨石后的异常。起初她还以为是那人布置的陷阱,待神识扫过,竟然是个小不点躲在那里!也不知哪里来的跳梁小丑躲在这里找死!
绛煞无声无息的站在巨石上,看着脚底下缩成一团的小不点,侧身一看,突然认出来,这不就是那日嚷嚷着追杀她的人吗?许久以来的忧闷沉积在心底无处发泄,像火山一样等待爆发。今日看见这人,像火山口扔进了颗火石,即刻便要喷发,怒火渐渐升起,杀气溢出。
珺辛还在抱着头悲痛,突然感到一股大海般幽深冰凉的真气迫来,如泰山压顶,要将她压个粉碎,丝丝杀气像毒蛇游走,随时要对她下口。珺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咬住牙根双手撑在地上才不至于趴下。
真的是绛煞!她现在要杀她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就这么像蝼蚁般被她碾死吗?冷汗顺着鼻尖滴下来,身体承受不住压力颤抖起来。
——就是死也要奋力一搏,绝不能叫绛煞这么得意!
珺辛不知从哪里拼出的力气,右手撑地,左手闪电般伸进怀里掏出银丹塞进嘴里。真气瞬间像岩浆般注满全身,嗖一下从重压之下冲出来。翻身站在半空,掌中真气凝剑,剑气炙烈蒸腾,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人之将死的挣命之力是十分可怖的!
绛煞只把她当只蚂蚁般踩在脚下,以为只要轻轻一捻就会粉碎,不成想,小蚂蚁突然爆发失控,逃出了她的包围。脚下真气扑空,她的身体竟然微微一震,有点意思!不过是你自己来送死的,可不要怪我!绛煞再次将澎湃汹涌的真气卷起怒潮般扑向珺辛,直要将她湮灭。
珺辛知道自己已无可躲避,将丹田全部真气注入气剑,气剑带着灼烈强劲的真气竟穿过了绛煞柔韧凶猛的真气,直奔绛煞面门!
绛煞略吃一惊,微一侧脸勉强闪过,绛木面具被气剑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珺辛最后一眼只看到一张容华绝代的脸,像冰魄般冷清的双眼,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