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师徒四人餐风宿水,一路平宁,走了半个多月路。忽然有一日,又见座高山,唐僧道:“徒弟们,前面山岭峻峭,是必小心!”我笑道:“这将近佛地,妖邪不敢再此造孽,师父请放怀勿虑。”唐僧点了下头。
我们师徒四人又走个许多路程,过了几个山冈,路旁见到一座大寺。唐僧道:“徒弟们,前面有座寺。你等看那寺,不小不大,却也是琉璃碧瓦;半新半旧,却也是八字红墙。隐隐见苍松偃盖,也不知是几千百年间故物到于今;潺潺听流水鸣弦,也不道是那朝代时分开山建得。山门上,大书着‘布金禅寺’;悬扁上,留题着‘上古遗迹’。”
我摸着下巴道:“上古遗迹,布金禅寺。上古的东西,我咋以前游历时没见过。”悟空笑道:“八戒,别想了!都过了几千年,事物当然有所变化。”
唐僧大喊道:“布金,布金,这莫不是舍卫国界了么?”我笑道:“师父,奇!这几年都是俺在探路,都不曾见你认得路。今日却知这里,为何。”
唐僧道:“我常看经诵典,说是佛在舍卫城祗树给孤园。这园说是给孤独长者问太子买的,请佛来讲经。太子说:‘我这园不卖。他若要买我的园时,除非黄金满布园地。’孤独长者听说,随以黄金为砖,布满园地,才买得太子这祗园,才请得世尊来说法。我想这布金寺就是这个故事里说的。”我笑道:“造化!若是这个故事是真的,真想跟他比比谁的金子多。”大家知我意,都大笑了起来。
唐僧下了马,我们师徒四人走进山门,我见山门下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整车坐下。也有睡的去睡,讲的去讲。忽然他们都看向我们师徒四人,我对众人行了个佛礼。大家见此,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们师徒四人走过金刚殿,见有一位禅僧走了过来。我们师徒四人行了个佛礼。禅僧还礼道:“师从何来?”唐僧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旨意,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此处,欲借宿一夜,明日就行。”
禅僧道:“荒山十方常有人来住,都可随意。况老师乃东土神僧,能供养你,我该庆幸。”我们师徒四人同禅僧过了回廊香积,进入方丈,分宾主坐定。
禅僧问起东土来因,唐僧说到古迹,问布金寺名之由。禅僧道:“这寺原是舍卫国给孤独园寺,又名祗园。因是给孤独长者请佛讲经,金砖布地,又改今名。我这寺之前是舍卫国,那时孤独长者正在舍卫国居住。我这荒山原是长者之祗园,因此得名:给孤布金寺,寺后边还有祗园基址。近年间,若遇时雨滂沱,还淋出金银珠儿,有福气的人每次都能拾着。”
我笑道:“看来师父说得,不是以讹传讹虚传的。”唐僧道:“我等刚进宝山时,见门下两廊有许多骡马车担的行商,为何到此歇宿?”
禅僧道:“我这山叫做百脚山。先年且是太平,近因天气循环,不知怎的,生几个蜈蚣精,常在路下伤人。虽不至于伤命,其实人不敢走。山下有一座关,叫做鸡鸣关,到鸡鸣之时,才敢过去。那些客人因到晚了,惟恐不便,权借荒山一宿,等鸡鸣后便行。”我道:“蜈蚣?药材!”
悟空笑道:“八戒,既然蜈蚣无杀人之事!年少无知,放它一命!”唐僧道:“我们也等鸡鸣后去吧。”我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天色已晚,禅僧叫人拿斋上来,与我等共同吃斋。
斋毕时以上弦月皎,我们师徒四人斋后闲步。忽见个道人来报,道:“我们老师爷要见见中华人物。”我们师徒四人同时转身,见一个老和尚,手持竹杖,向前行佛礼,对唐僧道:“此位就是中华来的师父?”
唐僧道:“不敢。”老僧道:“老师高寿?”
唐僧道:“虚度四十五年,敢问老院主尊寿?”老僧笑道:“比老师长一花甲矣。”行者道:“唐僧与老僧叙聊了一会,我见老僧时常向后廊看去。
我笑道:“老院主,不知为何常向后廊看去?”老僧道:“那里是孤园基址。”
我道:“不如让我等看看。老院主请带路。”于是开门,我等一齐走过去。只见是一块空地,还有些碎石迭墙脚。众人缓缓而行,行近后门外,至台上又坐下休息一伙儿。
我忽听到有啼哭之声,掐指算了起来。悟空道:“八戒,这次又算到甚?”我道:“不如由老院主来答,是何人如此悲切?”
老僧命众僧先回去煎茶,对我们师徒四人下拜。我扶起道:“老院主,为何行此礼?”老僧道:“弟子年岁百余,略通人事。每于禅静之间,也曾见过几番景象。若是老师师徒四人,弟子聊知一二,与他人不同。若言悲切之事,非这三位师家,能明辨是非。”
我道:“你说是何事?”老僧道:“旧年今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怨之声。弟子下榻,到祗园基上看,是一个美貌端正的女子。我问她:‘你是谁家女子?为何到来此地悲泣?’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因月下观花,被风刮来的。’我将她锁在一间敝空房里,将那房砌作一个监房模样,门上留有小孔,仅能递碗过。当日与众僧传道,我故说她是个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家慈悲之人,不能伤她性命。每日与他两顿粗茶粗饭,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风作怪,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愣愣;到夜静处,却因思量父母啼哭。我曾几番进城乞化打探公主之事,全无改变,公主在城中。故此坚收紧锁,更不敢放出。今幸老师来国,万望到了国中,广施法力,辨明真假,一则救拔良善,二则昭显神通。”
世上最神奇的事就是巧合,老僧说完就见两个小和尚请吃茶安置。茶毕,我们师徒四人回到方丈中安寝。
漫漫长夜,即听鸡鸣。我们师徒四人听到外面的吵闹身,知道该启程了。我和悟净扣马收拾,行者叫点灯来,寺僧就安排好茶汤点心拿来。我们师兄弟三人把行李马匹牵出,师徒四人对众辞谢,老僧道:“悲切之事,在心在心!”悟空道:“知道!我到城中,自能聆音而察理,见貌而辨色。”
我们师徒四人与那伙行商一同上了大路,在寅时过了鸡鸣关。到巳时,才看到城垣,真是神洲天府。虎踞龙蟠形势高,凤楼麟阁彩光摇。御沟流水如环带,福地依山插锦标。
众商各投旅店,我们师徒四人则进城,没走多久,就见到同馆驿。我等进入驿内,驿丞出来迎接我等。唐僧行个佛礼,道:“贫僧是东土唐朝钦差灵山大雷音见佛求经者,随身有关文,入朝照验。借大人高衙一歇,事毕就行。”驿丞道:“此衙门原设待使客之处,理当款歇,请进。”
我们师兄弟三人一一与驿丞相见。那驿丞叫侍女看茶,摆斋。驿丞道:“不知唐朝在于何方?”我道:“大人,在南赡部洲中华之地。”
驿丞道:“几时离家?”我道:“俺师父说:他是贞观十三年出发,今算来已历过十四年。苦经万水千山,才到此处。”
驿丞道:“神僧!”唐僧道:“上国天年几何?”
驿丞道:“敝处乃大天竺国,自太祖太宗传到今已五百余年。现在位的爷爷,爱山水花卉,号:怡宗皇帝,改元靖宴,今已二十八年了。”唐僧道:“今日贫僧要去见驾倒换关文,不知可否?”
驿丞道:“好!近因国王的公主,年登二十青春,正在十字街头,高结彩楼,抛打绣球,撞天婚招驸马。今日正当热闹之际,想我国王爷爷还未退期,若欲倒换关文,此时好去。”我看这时侍女摆上斋来,我们师徒四人与驿丞共同用斋。
时已过午,唐僧对我们师兄弟道:“我去了。”悟空道:“我保师父去。”
我道:“师父、猴哥我也去。”我们师徒三人来到街坊上,见士农工商,文人墨客,愚夫俗子,齐道:“看抛绣球去!”
唐僧道:“他这里人物衣冠,宫室器用,言语谈吐,也与我大唐一般。我想着我俗家先母也是抛打绣球遇姻缘,结了夫妇。此处亦有此等风俗。”悟空道:“师父,我等先去看看如何?”
唐僧道:“不可,不可!你我服色不同,恐有嫌疑。”我笑道:“师父,你忘了给孤布金寺老僧之言:一则见识一下彩楼,二则去辨真假。皇帝必先想听公主喜报,那里心情视朝理事。我等且先去去。”
我们师徒三人三藏跟随众人,来到彩楼下方。我见众人都在那里等绣球,又抬头看,公主在楼上捧着绣球。公主四处看着,突然将绣球一抛,扔了下来。我见绣球如一条直线般,如果没人拦的话必砸在唐僧头上。但是没有如果,我顺手一伸,稳稳的接住绣球。
我身边的人大喊道:“打着个丑和尚,打着个丑和尚!”噫!那些客商人等都向我挤来,要抢绣球。我睁大眼一瞪,放出气势逼退来抢绣球的人。众人尝试不能走进我十米以内后,霎时人散。
绣女宫娥并大小太监走过来对我下拜,道:“贵人!请入朝堂贺喜。”我笑咪咪的看向悟空、唐僧。悟空道:“恭喜了,八戒驸马!正好俺和师父要倒换文关,一同面朝。”我被众宫娥带到楼前,我见公主走下楼。她看到我脸瞬间变的更加白。
公主先登宝辇,有侍女道:“贵人,请登宝辇!”我传音道:“谢谢,不过你要小心说话,不然有可能会给你灾祸。”我也登宝辇,摆开仪从,唐僧、悟空随后,回转朝门。
我们师徒三人和公主站在午门,有位黄门官来宣去。我道:“师父、猴哥先去倒换文关,不然等一下我和公主进去,不知文关能不能换。猴哥,等一下见到俺老丈人,让他先换文关俺在听宣。”悟空道:“有理!师父先进去倒换文关。”悟空和唐僧走进了金銮殿。公主目光还是直线向前,没说什么?我觉的无事又喝起了凡神烈酒。
又有位黄门官道:“贵人的事陛下已经准奏,请贵人上朝觐见。”我和公主来到金銮殿,又被宣到殿上。国王道:“就是你这肥头大耳的和尚,被朕女儿抛球得中。”
我在殿上四处观看,没有看到唐僧、悟空。我用神识扫看一下,见唐僧、悟空已经在回同驿馆的路上,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淡淡看着国王,道:“是的!”
国王道:“不知你意如何?”我道:“虽俺是为护师父接到绣球,但这冥冥中自有姻缘。天赐其缘,不敢不受。俺愿意还俗娶公主为妻。”
国王道:“大胆!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这丑陋相貌可配?但是你师父不错,公主又钟意你师父。不如寡人赐美女无数,黄金白银任你取,高官权势随意点。你只要将姻缘让你师父。”我笑道:“姻缘让俺师父,师父不会答应。”
国王道:“为何?”我道:“俺师父乃南赡部洲大唐皇帝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经者。其走过了十万多里路,只为取得真经造福世人。俺师父焉能答应你娶公主。”
国王道:“寡人公主,今二十岁未婚,才貌双全,温柔贤淑。寡人愿以一国之富,招你师父做驸马,他定会还俗结此良缘。”我笑道:“痴心妄想。俺师父曾路过西梁国,女皇也是以一国之福,并退位让与俺师父。俺师父都不曾答应!现在岂会改变!”
公主叩头道:“父王,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犬逐犬。女儿有誓愿在先,结了这球,告奏天地神明,撞天婚抛打。今日打着此和尚,即是前世之缘,才有今生之遇,女儿岂敢更移!愿招他为驸马。”国王道:“这……这,哎!随同女儿之意。明日乃黄道吉日,寡人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随后我见国王招了招手,公主直接退下。有位侍女道:“贵人,跟我来。”说毕,就走在前面为我领路,我随后跟着。被带到知道宫房后,侍女直接离开,只剩我一人坐在椅子上喝着凡神烈酒,等待明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