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师兄弟三人入朝来接唐僧。却被众官接引,上了东阁,我见唐僧、国王、阁老已都在这里安排筵宴。
我们师兄弟三人对师父行了个佛礼,问候一声。随后众官都至,见那上面有四张素桌面,都是吃一看十的筵席。国王御手擎杯,先对唐僧敬酒,唐僧道:“贫僧不会饮酒。”国王道:“素酒,圣僧只饮此一杯,如何?”
唐僧道:“酒乃僧家第一戒。”国王道:“圣僧戒饮,却让寡人对何物敬?”
唐僧道:“就让第二顽徒代饮吧!”国王一脸高兴走到我面前,奉了一杯。我拿起凡神烈酒壶对众礼毕,喝了一口。国王道:“不知二长老为何不吃此素酒。”我道:“我已习惯这酒味,不喜其它酒。”后我又被敬酒三次。
饮宴多时,国王擎酒奉与悟空。悟空道:“陛下请坐,老孙依巡痛饮,决不推辞。”国王道:“神僧恩重如山,寡人酬谢不尽,好歹进此一杯酒,朕有话说。”
悟空道:“有何话说了,俺老孙好饮酒。”国王道:“寡人有数载忧疑病,被神僧一贴灵丹打通,所以就好了。”
悟空笑道:“昨日老孙看了陛下,已知是忧疑之疾,但不知忧惊何事?”国王道:“古人云,家丑不可外谈,奈神僧是朕恩主,唯有不取笑才能说。”
我道:“不想说就别说。我等还要赶路取经呢?”悟空道:“陛下,俺师弟心直口快,切莫见怪!你之事但说无妨。”
国王转向我问道:“长老东来,不知经过几个邦国?”我道:“经有五六处吧。”
国王又问道:“他国之后,不知是何称呼。”我鄙视道:“这种事只有无德之人才去询问他。但世俗称:国王之后,正宫、东宫、西宫。”
国王尴尬道:“寡人不是这等称呼:将正宫称为金圣宫,东宫称为玉圣宫,西宫称为银圣宫。现今只有银、玉二后在宫。”
我就盯着国王看。唐僧道:“八戒,不得无礼。敢问陛下金圣宫娘娘为何不在宫中?”国王流泪道:“不在已三年矣。”
悟空道:“向那里去?”国王道:“三年前,正值端阳之节,朕与嫔后都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饮菖蒲雄黄酒,看斗龙舟。忽然一阵风至,半空中现出一个妖精,自称赛太岁,说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个夫人,访得我金圣宫生得貌美姿娇,要做个夫人,叫朕快早送出。如若三声不献出来,就要先吃寡人,后吃众臣,将满城黎民,尽皆吃绝。那时节,朕却忧国忧民,无奈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被那妖‘响’一声摄将去了。寡人为此着了惊恐,把那粽子凝滞在体内,况又昼夜忧思不息,所以成此苦疾三年。今得神僧灵丹服后,行厕数次,尽是那三年前积滞之物,所以这会体健身轻,精神如旧。今日之命,皆是神僧所赐,这种恩情泰山之还重!”
我传音给悟空道:“像这种满嘴借口的人,还不是怕死就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也不想法设法弄回来。猴哥别理他这种人。”悟空吞了两口酒后,笑问国王道:“陛下原来是这等惊忧!今遇俺老孙,幸而获愈,但不知想要金圣宫回国?”
国王流泪道:“朕切切思思,无昼无夜,但只是没一个能获得妖精的。岂有不要他回国之理!”悟空道:“俺老孙与你去伏妖邪,那时又何如?”
国王跪下道:“若救得朕后,朕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让你为帝。”我道:“尽说大话,发无实言。”
悟空盯了我一眼,将国王搀起道:“陛下,那妖精自得金圣宫去后,从那以后可曾再来?”国王道:“他前年五月节摄了金圣宫,至十月间来,要取两个宫娥,是说伏侍娘娘,朕即献出两个。至旧年三月间,又来要两个宫娥;七月间,又要去两个;今年二月里,又要去两个;不知到几时又要来。”
我笑道:“像他这等频来,你等就不怕他。”众臣道:“休要再笑我主。”
国王挥了挥手,道:“寡人见他来得多次,一则惧怕,二来又恐有伤害之意,旧年四月内,是朕命工起了一座避妖楼,但闻风响,知是他来,即与二后九嫔入楼躲避。”悟空道:“陛下不弃,可携老孙去看那避妖楼一番,如何?”
国王左手携着悟空出席,众官起身。我看见唐僧、悟净都站起来,我只能在后跟着。在一行文武官引导,国王与悟空相搀,穿过皇宫到了御花园后,不见楼台殿阁。
我在后面大声嚷起:“咋不见楼台殿阁,不会像老鼠一样藏在地下洞里吧!”刚说完只见两个太监,拿两根红漆扛子,往那空地上掬起一块四方石板。
国王道:“长老真是神通广大,此间便是。这底下有三丈多深,槃成的九间朝殿,内有四个大缸,缸内满注清油,点着灯火,昼夜不息。寡人听得风响,就入里边躲避,外面着人盖上石板。”我道:“哈哈!果真是真龙藏地三丈尺,无龙无凤无麟卵。怪不得妖怪都懒得害你,若要害你,这里如何躲得?”
正说间,只见那正南方上,呼呼的吹得风响,播土扬尘,众官齐声报怨道:“你这和尚倒霉嘴,要说什么妖精,妖精就来了!”见国王丢了悟空,即钻入地穴,唐僧也就跟入,众官亦躲个干净。
我摊手道:“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猴哥你就别帮他了!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悟空看看国王道:“哎!早知俺老孙就不强出头,倒换关文就赶路了。”
悟净道:“可是他们会拦住师父,让我们为他除妖。师父也是个慈悲之人,定要我等帮助国王。”我们师兄弟三人深叹一口气。悟空道:“师兄弟们,既然走不掉,那我等认他一认,看是个什么妖精。”
我们师兄弟三人飞到半空中,见到一个妖精。我道:“悟净,你可认得他?”悟净道:“我又不曾与他相识,那里认得!”
我又悟空问:“猴哥,你可认得他?”悟空道:“他却象东岳天齐手下把门的那个醮面金睛鬼。”
我道:“不是!不是!鬼乃阴灵也,一日至晚,交申酉戌亥时方出。今日还在巳时,那里有鬼敢出来?就是鬼,也不会驾云。纵会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耳,那有这等狂风?或者他就是赛太岁了。”悟空道:“!倒也有些论头!既如此说,你两个护持在此,等俺老孙去问他个名号,好与国王救取金圣宫出来。”
我道:“你去吧,有事我会帮你的。”悟空挚金箍棒,踏祥光起在空中,喝道:“你是那里来的邪魔?”
那怪道:“吾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先锋,今奉大王令,到此取宫女二名,伏侍金圣娘娘。你是何人,敢来问我!”悟空道:“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因保东土唐僧西天拜佛,路过此国,知你这伙邪魔欺主,特展雄才,治国祛邪。正没处寻你,却来此送命!”
那怪展长枪就刺向悟空,我见悟空举金箍棒劈面相迎,在半空交手几回合,乒乓一棍枪先折。那妖被悟空一金箍棒把根枪打做两截,顾的求生,拨转风头,往西方败走。
行者不赶他,和我、悟净按下云头,来至避妖楼地穴之外,我道:“师父出来吧,那怪已赶去。”唐僧才扶着君王共同出穴外。国王即至酒席前,自己拿壶把盏,满斟金杯奉与悟空道:“神僧,多谢,多谢!”
只听朝门外有人来报:“西门上火起了!”悟空道:“拜托了八戒。”我朝西门方向手一抓,西门上的火全部被我摄在手中,张口就吞下去。君王道:“神僧,不知长老是何意?”
悟空道:“陛下。那妖败走西方,我不曾赶他,他就放起火来。俺师弟这样做,却是帮我灭了妖火,救了西城里外人家。”国王请我们师徒四人同上宝殿。
悟空笑道:“陛下,刚才那妖,他称是赛太岁部下先锋,来此取宫女的。如今战败而回,定然报与那厮,那厮定要来与我相争。我恐他一时兴师帅众,未免又惊伤百姓。欲去和他一战,就在那半空中擒了他,取回圣后。但不知向那方去,这里到他那山洞有多少远近?”国王道:“寡人曾差夜不收军马到那里探听声息,往来要行五十余日。坐落南方,约有三千余里处。”
行者叫道:“悟净护持在此,八戒跟俺老孙去也。”悟空说完,拉住我,“唿哨”一声,消失不见。
悟空拉着我将身一纵,见一座高山阻住雾角,即按云头,立在那巅峰之上。我道:“猴哥你拉我来也没用,我不会帮动手的。”悟空笑道:“八戒,那你在此帮俺护持。”我想了想,道:“好。”
我和悟空在麒麟山寻找獬豸洞时,见那山凹里烘烘火光飞出,扑天红焰,红焰之中冒出一股恶烟,比火更毒!又见那山中迸出一道沙来。好沙,真个是遮天蔽日!
我和悟空不知看了多久的风和沙,希望能看出点门路来,可惜一无所获。沙灭烟息,又看时,只听“叮咚”一声铜锣声响,我道:“猴哥,会不会走错路了。”
我和悟空正要离开到别处找。忽见一个小妖儿,担着黄旗,背着文书,敲着锣儿,飞快的走过来。悟空笑道:“原来是这怪打锣。不知他送的是什么书信,等我听他一听。八戒,你在这等着。”
我见悟空变做一个猛虫儿,飞在他书包之上。过了一会儿,悟空回来道:“八戒,那赛太岁要对国王下战书,这小怪倒是存好心,只是有些话俺听不明白,我等下去问问。”我道:“好的,猴哥。”
我和悟空来到十数里地外,各变做一个道童。转山坡,迎着小妖,我和悟空打个起手,悟空道:“长官,那里去?送的是什么公文?”那妖物道:“我大王差我到朱紫国下战书。”
我道:“朱紫国那娘娘可曾与大王配合?”小妖道:“自前年摄得来,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一件五彩仙衣给金圣宫穿。自她穿了那衣,就浑身上下都生了针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他一摸。但挽着些,手心就痛,不知是何缘故,自始至今,尚未沾身。早间差先锋去要宫女伏侍,被一个什么孙悟空战败。大王发怒,所以教我去下战书,明日要与他交战。”
我和悟空对视一眼后,我道:“大王咋就恼了呢?”小妖道:“正在那里恼着呢。你等过去与他谈谈笑话也好。”我和悟空拱手抽身就走,那妖依旧敲锣前行。
悟空转身掣金箍棒给小妖脑后一下,直接死了。悟空自悔道:“急了些儿!不曾问他叫何名字?”我眼睛看到他腰间有块牌,道:“猴哥,他的腰间有牌,应该能知道他的情况。”
说着我那起牌,和悟空一起看: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五短身材,傣挞脸,无须。长用悬挂,无牌即假。
悟空笑道:“这厮名字叫做有来有去,这一棍子下去后真的有去无来!”我提起小妖尸骸,道:“猴哥,我等回宫一趟,看那没卵蛋的家伙又要说什么!”
我和悟空驾云到金銮殿上。这时,唐山起身下殿迎着我等。我见悟空将小妖怀里一封战书塞进唐僧袖里,悄悄道:“师父收下,且莫让八戒、国王看见。”
国王也下殿,迎着悟空道:“神僧孙长老来了!拿妖之事如何?”我道:“那阶下不就是妖精?被俺猴哥打死了。”
国王道:“这便是妖尸,却不是赛太岁。赛太岁寡人亲眼见他两次:身长丈八,膊阔五停,面似金光,声如霹雳,那里是这般鄙矮。”悟空笑道:“陛下认得,果然不是,这是一个报事的小妖撞见俺老孙,先打死,挑回来报功。”
国王大喜道:“好,好,好!该算头功!寡人这里常差人去打探,更不曾得个的实。似神僧一出,就捉了一个回来,真神通也!”又叫道:“看暖酒来!与长老贺功。”我看悟空没说打战的事,也就没提了,道:“别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我问你,在金圣宫别时,可曾留下个什么相认物?快点给我等。”
那国王失声泪下,道:“当年赛太岁强夺御妻,我等无相认之物。”悟空道:“陛下莫哭,娘娘既无相认物,她在宫内,可有什么心爱之物,与我一件。”
国王道:“你要做什么?”我道:“那妖王有些神通,我见他会放烟、放火、放沙,很难收服。纵然收服,金圣宫见我等面生,不肯与我回国。需要他平日心爱之物一件,她才信我等,我等也好带她回来。”
国王道:“昭阳宫里梳妆阁上,有一双黄金宝串,原是金圣宫手上带的,只因那日端午要缚五色彩线,故此褪下,不曾带上。此乃是她心爱之物,如今现收在简妆盒里。”我道:“别那么多废话,快点拿来。”
国王命人去玉圣宫取出,取出即递与国王。国王接着递给悟空。悟空接了,和我又驾筋斗云到麒麟山上,往洞府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