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甄瑞一洗完了澡,喝了一杯牛奶后,躺下睡了一个钟左右,就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复发的梦魇里惊醒了过来。
在梦里,她从那个长长的楼梯滚了下来。
她想要伸手抓住栏杆,想要向最上方的那两人求救,他们却无动于衷,只是瞪着他们充血的眼,盯着她看,目送着她紧抱着头,像是滚雪球似的,在疼痛中度日如年一般地,终于解放似的,停在了那最后一阶。
她陷入了黑暗中,铺天盖地的,都只有救护车那机械而惊悚的反复惊叫。
明明只是梦,却只有疼痛感是那么地身临其境。
甄瑞一腰板挺直地坐在床上,冒着满身的冷汗,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失了魂一样地,瞪着眼睛喘着气。
直到渐渐地清醒过来时,她便再也遏制不住了似地,蜷缩起了身子,无助地颤抖着身子,大哭出声。
言津佑站在她卧房门口,愣愣地听着那房里痛哭的声音,就忍不住地,攥紧了手里的备份钥匙,怒意从那手掌间钻出而后飞起似的。
原本他是打算把那台甄瑞一落在他那边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台新的手机送来给她的。
方才走进门来,他发现她已经关了灯睡下了,结果刚把电脑和手机放下来,就听到她大哭的声响,让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言津佑抬手碰了碰那个门把手,想要打开门,却还是缩回了手来,蹙着眉在原地站了一下,最终是松开了眉来,气馁着似的,转过身,背靠着门坐下了。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来,在黑暗里循着那朵小小的火焰,点燃起一个圆形的亮红色,如黑夜里狩猎的野兽之眼一般。
言津佑微微眯着眼,猛地吸了一口,又仰起头来,对着昏暗吹出一口妖娆如他的灰白色身姿来。
他的眼眸在黑暗里闪烁着一片碧海蓝天,与那修长手指间的血红一点,和袅娜的白烟格格不入。
他心里思绪弥漫,满怀都是这已然逝去不可回的七年时光,他垂着密而长的眼睫,懊恼而自嘲般地无声一笑——
若是这七年可以重来的话……
七年前的他,不必忙于逃命隐蔽,再之后他也不想要那两个显赫的学位,也不想要那赫赫功绩,也不想变成一个优秀的天才……
而是在初遇她时,他就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选择死皮赖脸地留在她身边,好好地待她,那他是不是可以至少不让七年前那个漂亮单纯的女孩经历今日这般痛哭。
网络上的鸡汤都说:如果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够得到自己原本得不到的人或物。
他把那烟的滤嘴一下捏扁了,心想:这句话就是******狗屁。
第二天早上,哭累了又睡肿了眼的甄瑞一下了床,打开房门时,外头靠着门坐着的言津佑整个人就往后倒进了她房里,把还昏昏沉沉着的她吓得够呛,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甄瑞一捂着心口,下意识地就退后了几步。
言津佑躺倒在地上,抬起一边眼皮来,微眯着看她,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他仰着头,看了甄瑞一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爬起身来,捏了捏挺直的鼻梁,这才开了口,道:“啊……你昨晚把电脑落在我那边了,加上我那边刚好有一台没用过的新手机,就顺道给你带过来了。”
甄瑞一看着地上铺着一张被烧出一个个黑点的白纸,上面满满的都是烟蒂,旁边还丢着一个打火机和两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烟盒。